第 128 章

第 128 章

虽则王妃有此吩咐,孩子到底年幼,姬权和夫人也不敢时常带她外出招摇,倒是那小王子,待孩子十分上心,得了空闲,时时往姬府里看这孩子。府里众人都晓得这位小姐与王室有缘,又得了赐名,人人乐意趋奉,照顾她竟比她上头的兄长,下头的幼弟都要用心。

待得这小姐长大些,姬权看着不像夭折之相,这才允夫人时时带着往王府玩耍。王妃膝下只一独子,又已长成,不似这玉雪可爱的幼女,可爱好玩。到头来倒是王妃待姬家小姐格外宠爱,又因一个单字的茵叫起来不甚顺口,便只管唤她“茵儿”。旁的侍女们见王妃如此喜爱,少不得趋奉着,私下里都唤她一声“小郡主”,有时王爷王妃听见了,也只一笑,不加理论。

照着亲王一家宠爱之深,这茵儿小姐原是容易养成曼丽那等骄纵的习性的。幸而姬权是个十分严正的人,亲王一家愈是溺爱,姬权教导茵儿就越是严厉,一来二去,这茵儿小姐不说没有娇骄之气,于王室也是十二分忠义的。亲王一家见她家教严谨,人又柔顺□□,更是喜爱异常。那小王子因有个义父之名,更是时时看顾她,连带茵儿的课业也要常常过问,若是要外出,不仅得通报父母,还得告知小王子。后来小王子索性派了两个心腹侍卫,专一跟随这茵儿小姐。

茵儿也十分感念义父之恩,时时有报恩之心。只是她想着,按时按节做些针线孝敬,终归是小道,不很上台面。她晓得王室有个规矩,倘若谁认个亲王王子做义父,日后必要当军官才是。因她是个女孩,这条规矩原不适用,但茵儿却存了心,不欲开这先例,也想效法花木兰,往军中扬名立万。又因小王子长成后,便往军中当了一名将军,每每来看她时,就与她讲那军旅生活。茵儿听着心向往之,也想上了战场,领一支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渐渐的,这茵儿小姐的志向流露出来,众人听了没有不笑的。便是平日最宠她的王妃和小王子,也是笑个不住,戏她道:“茵儿要往军中去,也是件简单之事,只是不知想往哪一军里去?”

当时军中,要数水师最是时髦,因能时时往国外造访,人人都愿去。那茵儿一拍胸脯道:“孩儿愿往水师去。”

王妃听了,登时就笑倒在椅上,小王子笑得不行道:“这可难了。我是晓得的,你自幼喜欢看那些个奇谈怪论的书,谁劝也不听,硬是把眼睛沤坏了,还是我替你寻了西洋眼镜来戴着才好。偏水师第一条就是不收眼神不好的,这条路可是行不通的。”

茵儿听了,连连叹惋,又道:“那我不挑了,当个步军也是使得的。”

王妃笑得一把搂了她道:“你可莫要想这些有的没的,过上几年,为你寻个好夫婿,嫁了才是。你既喜欢军官,就寻个将军嫁了便是。”

那茵儿颇不情愿,但也说不服王妃王子,只能无精打采应了。回家后说与姬权听,姬权听闻王妃有意为女儿择婿,还要选一将军,心里欢喜到了十二分,面上却含而不露,只等过上些年头,女儿便可高嫁。

岂料不过一二年间,朝堂上忽然风云突变,霍氏王朝竟和虞渊国、兰西国、罗刹国三国交战起来。下头藩国不得不从,纷纷出兵扈从。亲王年高,得免兵役,小王子却上了战场。没过多少时日,便有消息传回王府,道是那小王子在战场上不幸丧生了。

亲王王妃只此一子,哭得几乎昏死过去,幸而茵儿在一旁劝慰着,方才渐渐好些。然而祸不单行,那霍氏竟输了战争,自己叫兴贵妃逼得流亡异邦。连带下头各个藩国震动不已,许多百姓吵嚷着,要各地废黜藩国,赶走王庭。见闹得厉害,那国王索性弃了王位,保一条性命。余下旁支亲属,或远遁国外,或隐入民间,一时间旧时王谢,风流尽散。

亲王王妃因独子已死,不欲留居伤心之地,便带了忠心仆从,流亡去国外了。临了念着交情,留了些珠宝首饰与茵儿小姐。自此一别,便再无音讯。茵儿茫茫然不知前程所在,只得回家与父母商议。

姬权却是个极有见识的,晓得值此风雨飘摇之际,谈婚论嫁不合时宜,恐酿大错,早与夫人商议着,再留女儿在家中几年。又因此时新学兴起,里头添置了许多课程,姬权亲去考察一番,见其中许多科目十分实用,倒也欣赏。想着女儿之前靠着王府庇荫,本可终身有望,如今王室不再,叫人晓得她“小郡主”的名号,反招祸患。若是操作不当,只怕嫁人也难。往坏里头考虑,便是不嫁人,靠着这自小到大王府赏赐,也是足够过活的。当务之急,还需让她习一门傍身之技才是要务。

于是姬权便召女儿来,与她切切详谈一番。那茵儿虽说还是一心想要从军,却也知道此乃异想天开,不可作数。没奈何从了父亲之意,预备往学里去。姬权帮她看上的,恰是农桑一科,想着不管怎的,日后总有口饭吃。茵儿听了,也没有不从之意。

两人商议停当,便备了束脩,往学里去。那新学的山长也是个开明的,又知晓茵儿的根底,乐得招收进来。岂料天有不测风云,入学不过一日,茵儿忽然害起病来,起身不得。请了大夫来诊治,道是伤寒,须得好好调养。没奈何只能停了学,留在家中由姬夫人照料着,便是留在家中,也是整日手不释卷,笔耕不辍的。

姬夫人心疼女儿,难免劝着说,如今学识也是尽够的,何必再往外求学?留在家中,吃喝不愁原也不必做学问。茵儿却是个上进的,只道自己喜爱农桑,是真心愿学的。姬夫人劝不住,只得由着她学着,每日盯着,不许她劳神太过。

茵儿这一病,足病了半年多,方才渐渐好了。姬权也知她素日身体孱弱,不敢让她离家太远,于是千挑万选,择了个离家极近的,自己每日早送晚接,总算顺利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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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宫风雨即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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