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心惊
次日一早,周宁去大书房还了书,又另外取了一卷回去看,陈彦得到消息赶到大书房的时候,周宁已经离开了,陈彦呆呆的站在原地,很是失落。
虽说是明天的乔迁宴,可今日吕家众人就得搬到新居做准备,往后见面就难了。
吕雉带着晓婵收拾姐妹两的东西,吕母、吕大嫂和吕二嫂也各自忙碌着,吕公在看兄弟两整理给他的乡绅名录,吕泽和吕释之半刻不得闲的联系车马、确认鼓乐以及各种器具。
下午快出发时,周宁准备到大书房还书,东西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丫鬟小婵道:“奴替少姬去还吧。”
周宁站在门口,看着不远处一闪而过的人影,勾唇笑道:“不用了。”
周宁慢悠悠的到书房还了书,刚走出书房门口便见陈彦气喘吁吁的疾步过来。
周宁笑道:“公子寻我有事?”
“我,我,”陈彦明明是特意来寻周宁的,可周宁这么一问,他却不知道说什么了,一时又紧张又不敢直视周宁的眼睛,便转开视线,想着寻一个话题。
周宁的身后便是县衙的大书房,满房都是书架,满书架都是竹简。
陈彦心中一喜,道:“少姬爱看律书,正好今日少姬便要搬去新居,我还没有送贺礼,便送些律书给少姬吧。”
周宁笑着福礼道:“多谢公子。”
陈彦喜得露出满口白牙,急忙摆手道:“不谢不谢,都是我应该做的。”
应该做的?周宁疑惑的看向他。
陈彦脸一红,手摆得更急了,“不是不是,我是说我们两家关系亲近,少姬不用跟我客气。”
周宁笑着点点头,道:“不过明日才是乔迁宴,公子还是明日再送吧。”
东西她虽想要,可她今日收下,便是两人私下的送礼,若是明日陈彦以乔迁礼的名目送给吕家,那便是两家正常的往来,牵扯不到她身上了。
周宁一笑一开口,陈彦哪里还能思考这其中的差别,急忙点头道:“好好好,都听少姬的。”
周宁笑着又福了一礼,告辞了。
陈彦看着周宁的背影走远,喜得原地转圈,喜罢,急忙吩咐人找箱子寻那最干净、字迹最漂亮的书简装上。
等周宁一家搬到新居,又把东西归置妥当,这一日便过去了,第二日便是吕家的乔迁宴。
吕父和吕泽、吕释之三个在前头待客,吕母带着吕大嫂、吕二嫂和吕雉在后头盯着宴席的酒水菜肴等事。
喜庆的鼓乐声在吕家响起,不一会便和上了宾客到来的喧闹声和恭贺声,以及男子高亢的唱礼声。
由于红痕三日未散而不吉、而被隔离在宴会外的周宁把书卷放下,支起窗户,只听外头念道,“沛县县令陈公,贺钱五千,贺书一箱。”
周宁勾唇一笑,又听外头接连不停的念道,“典狱长曹参,贺钱两千……雍齿贺钱三千……王陵贺钱三千……夏侯婴贺钱一千。”
“泗水亭长刘季,贺钱万!”一道浑厚响亮的声音打断了礼官的唱礼。
周宁笑了笑,把窗户放下,汉高祖也就位了,好戏要开唱了。这小小的沛县人物不少,值得她费点心思好好经营,不过现在还是先把手里的书看完。
贺钱万的声音惊动了吕公,吕公立马起身打算亲自到门口迎接。
大门处,萧何一把拉住刘季,低声呵道:“你捣什么乱?这可是沛令的贵客!”
萧何与刘季相熟多年,还能不知道他?刘季家贫又好酒好赌好色,别说一万钱,就是一个钱他也拿不出。
果然,刘季双手提了提腰带,无赖的嘿嘿笑道:“不是你定的进不满千钱者,坐之堂下?这在堂下喝酒哪有在堂上喝得痛快?”
萧何还想再说,偏巧吕公此时迎到了门口,萧何便不再多言,正想替刘季打个圆场,却见吕公盯着刘季啧啧赞叹。
萧何一愣,疑惑的看向刘季。
刘季此人昂藏七尺,身材高大挺拔,面目棱角分明,眉骨圆起,鼻梁高挺,一双眼睛狭长有神,此时笑容痞痞,眼神漫不经心中偶有精光闪过,兼之美髯飘逸,自有一种玩世不恭的不拘姿态。
此时,刘季面不改色的任吕公打量,其实心里也打鼓呢,悄悄的给萧何递眼色,这就是县令的贵客?这是几个意思?
不待萧何有反应,吕公大笑道:“贵客!贵客呀!”
语罢,激动的上前拉住刘季的手,邀他入内。
刘季见状,哈哈大笑着,也不推让,随吕公入内,走过萧何时,还怕了拍他的肩,调笑道:“萧老兄好好看门啊。”
萧何早已习惯他的不着调,听他这么说也不恼,摇了摇头,又去招呼别的客人。
吕公见此却更以为奇,萧何是县衙的主吏掾,主管县衙人事,不同与一般小吏,很有些实权,这刘季能与他这般熟稔,倒是不简单。
一路走过院中,刘季见谁都要说笑两句,便是对着鼓乐队,也能指点道:“周勃,今儿声儿吹得不够响啊,是不是没吃饱呀?”
进入堂中,刘季更是大摇大摆的坐到了上席,于满座高朋中半点不露怯,喝酒吃肉,和众人谈笑逗乐。
无论是县衙的曹参、夏侯婴,还是当地豪族出身的王陵、世族出身的雍齿,他都能和人家如同自家兄弟一般说笑。
同在上席的沛令笑着提醒了吕公几句刘季的情况,可吕公是越看刘季越满意,道:“这刘季有贵人之相,即便现在不富贵,往后必定是要发达的。”
一听贵人之相,县令便知晓吕公的意思了,笑道:“你这是相中了他做你女婿?”
吕公笑了笑,却未言,此事没定下来之前,不好先传出什么消息。但这一笑,也是不否认的意思。
沛令还想再劝劝,陈彦扯了扯他的袖子,沛令便作罢了。
酒过数巡,众人都有些醉了,吕公悄悄给刘季使了个眼色。
刘季于市井中摸爬滚打多年,最会察言观色,会意的点了点头,越发与人饮酒说笑得开心,直把所有宾客都喝走了,才仿佛有些醉意的留在了最后,末了直接趴在席上睡了过去。
吕泽、吕释之两兄弟有些为难,这个说是贺钱万的人,一个子没出白蹭了一顿酒不说,竟还赖着这里不走了。
吕公呵呵笑着过来拍了拍刘季,刘季一下子惊醒坐了起来,但人瞧着还是有几分醉醺醺的不清明。
吕公笑道:“我从年轻时便喜欢给人相面,相过的面不计其数,却从来没有看过谁的面相有你这么好。”
一听这话,吕泽、吕释之两兄弟的心里有些打鼓了。
吕公接着道:“我有一个女儿,我想把她嫁给你,做你的妻子,好生侍奉你。”
咯噔!吕泽、吕释之兄弟两对视一眼,哪怕是最不信玄学的吕释之,心态也有点崩了。
果然乔迁之日,高朋满座,订婚之时!
竟全中了!
刘季不想蹭顿酒喝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四十好几的老光棍了突然天降一个大家闺秀做媳妇。
刘季喜之不尽,哪里还顾得上装醉,当下站起来,哈哈大笑着拱手道:“季求之不得。”
吕公闻言欢喜得连声道:“好!好!好!”
吕公又问起刘季家中的情况。
见婚事就这么说定,吕泽已经被惊得全身汗毛竖起。
吕释之心中震动比吕泽更甚,小妹她……可不止这一个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