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炮灰的丫鬟(七)

被炮灰的丫鬟(七)

(七)

不久后的一天,王老板愕然发现她最得意的绣猫图在荣姝店里挂了出来,而且比她自己的还好,还精致!

她顿时急了,红着眼睛冲到荣姝铺子里来:“你竟然敢偷我的秘技?”

荣姝支应着客人头也不抬,淡声道:“怎么?这猫咪你绣得,我绣不得?你那猫咪用的脱毛套针法,针法倒是好针法,可惜被你用坏了,也未见得高明到哪里。”

荣姝说着,一抖绸子,露出一副卧猫图来。这卧猫丝随线走,丝理分明,形体自然大方,从脊背到尾巴无不流畅自然,毛发更是纤毫毕现,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伸手摸一摸,然而就在她手指要触碰到绣面的瞬间,荣姝轻轻一哼又扯了回去。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更比一山高,怎见得你绣的我就绣不的?”

王氏哑然,两年前她说的话,今日又被荣姝原样回敬过来,她只觉腮帮火辣辣的疼,仿佛被人劈头打了个耳光,怏怏回到家里,当天大病一场,在这时,又传出她以前偷偷省雇主料子的消息,这铺子终于开不下去,关门大吉。

荣姝看着那空寂寂的门户微微一笑,转手盘下了那家店,把自己的绣品挂了上去。

王老板这下子彻底没了生计,怏怏不乐的在床上躺了几日,病的头晕眼花,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了,扎挣着爬起来,却发现瓦罐是空的,水缸也是空的。

她刚锤着胸口喊一声“我怎么这样命苦,生病了都没人管”,那死鬼男人已喝了酒骂骂咧咧,踉踉跄跄的走进来。

“懒婆娘,又在这儿嚎丧,有那力气不留着干活!好好的铺子被你败光了,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么个蠢东西。”

“我当初也是赚了不少钱的,怎么一文都没了?都是你吃喝……”

王氏刚辩白两句,就被男人拉住了胳膊,一通拳打脚踢,直打的哀叫连连。

她没了生计,又被男人打着赚钱,来回盘桓几日,竟然又厚着脸皮求到荣姝这里来,陪着笑打躬作揖,要学针法。荣姝诧异,这人真活脱脱贱赖相,要是她,怕是羞得一头撞死了。

此刻有外人在,荣姝也不好太过发作,只捧了茶盏微微冷笑道:“你这么个人,竟然也能屈能伸。”

旁人一听,便笑了:“荣老板好性儿,竟然还搭理她,要是我,一顿棍棒打出去。什么能屈能伸,不过是一边脸皮撕了贴另外一边,一边二皮脸一边不要脸罢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哄笑起来。

荣姝也笑了,微微抬起下巴,呵斥道:“我这人慈悲怜下有度,宽容大方也是有限。你不是很骄傲你有男人吗?那你可以依靠你家男人啊,何必来找我呢?”

“走吧,走吧,还杵着这里,等人撵?”

王老板吃了这通奚落,又羞又气,灰溜溜家去。

花大娘得了消息,反觉乡里乡亲的,荣姝做过头了些。不过这点心思迅速被她抛到了脑后。因为这两年盈利不小,家里买房子置地,能做家具出聘礼,当年萎靡气象一扫而空,本年秋天,她心心念念的儿媳妇终于能进门了。

荣姝却没有就此满足,她沉迷于研究针线绣法,一发不可收,如今花鸟猫鱼难得再有突破,上门求教的人也少了,荣姝倒是对这局面早有预料,一群人围着的时候,她也不见兴奋,两三个人坐在身边时,她也不显落寞,反而集中心思研究人物绣像。

这个时候大家都信服她,看到她的新举动也愿意跟着她走,只是初开始无人摸得到关窍:

“荣师父,那人物你是怎么绣的?肌肤光嫩有肉感,发丝都那样的光润飘逸。”

荣姝笑了:“这问题我可现在可不敢回答。我只把我擅长的花鸟鱼虫教给大家,人物像我自己还在研究。目前看来脱毛套针法比较合适,线随毛丝走,布置好整体中心线和局部中心线,整体上便不会走型。”

对方连连点头,满眼都是好奇和探究。荣姝看着人像,神色渐渐端肃,这些年,她多了许多与同行和前辈交流的机会,也涨了许多见识,在抛售自家技艺的同时,她也顺道得了不少指点,更觅得不少针法绣法,也算进益颇多。她始终觉得专人绣像是一个很广阔的市场。她若能为女子留下最美丽的姿态,为孩童留下娇憨可爱的模样,为长者刻画下威严慈和的仪表,那在刺绣领域也是一代宗师了。

连着琢磨大半年功夫,耗费许多针线,终于有了进展,忽有一日,客从远方来,直接摆出了百两银子的定金,要她绣出一副人像来。荣姝好容易接到单子,却是这么大个单子,一时圆瞠双目,反应不来。

那女人身穿绫罗,头戴珠翠,显得气度不凡,一开口,却是一个有些体面的下人。“我们是永和伯府的,我们小姐对母亲一片心,要给老人家绣个像,觅来觅去,都不中意,听闻此地有个手法出众的绣娘,特让我来造访,你看一看,这活儿你可能接?”

荣姝看了画册,那上面是个鬓发如银,冠带簪缨的老妇人。这显然是一流画工绘制的,眼见得形神兼备,栩栩如生。

“伯府这等金贵人家什么绣娘寻不得?这活计若是能叫小姐满意,我们必有重谢。”

荣姝闻言,微微一笑:“阿嫂放心,别的我不敢说,但我的手我的眼最最靠得住。”

阿嫂预付了一些订金,便留了名号走人,约定日子后来取。荣姝连连点头,随后便开始日夜费工夫。

她先描摹这副画像,勾勒轮廓,然后又寻找合适的布料比对丝线,尝试配色。这个工程耗费巨大,绝非一时半刻之功,荣姝忙到太阳下山,这才心事重重的回家。

她买了二两蜂蜜糖酥点心提着,路上遇到熟人都点头致意,或者笑着打招呼,众人也都笑着回应,待她走远了,却又要议论。

“又给孩子买好吃的呢,啧,明明不知道谁的种,偏还待得这样好。”

“可不嘛,我上次去她家串门子,看到那孩儿穿着锦绣罗衣,小孩子家的长得快,平常人家谁会用这样好的料子给小孩做衣裳。说不是亲生的,我看就是。”

……

荣姝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巷子尽头,她的步履依旧平稳,不忙不乱,似乎这些流言一个字儿都没吹进她的耳朵。

等回到家中,花大娘尚在忙碌,一个赤霞衣裙容长脸面的一个少妇提着裙摆走了出来,扬声道:“听说小姑接了个贵人绣像的差事?”

荣姝微顿,心道谁的耳报神这样快?再一想这小城镇最不缺的就是闲话,倒也不奇怪,只得点头称是。

“依我看,小姑还是别摊着这差事的好,人家既然是京城里的千金小姐,那多少心灵手巧的绣娘找不到,怎么偏就看上了你呢?”她一边说一边从荣姝接了画像来看:“喏,这么大一副像,那得绣到什么时候去?接了这活儿,绣好了倒也罢了,若是绣不好,那不是塌天大祸?”

荣姝心中不欲理会,脸上却很乖巧:“嫂嫂教训的是。”

花大娘听了这番话大觉扫兴:“你妹子的手艺不错,怎么就不能被看上了,况且,即便绣不好不就是退定钱嘛,怎么就塌天了。”

张氏便道:“嗨,人家是京城的贵人,你若真惹恼了人家,人家捏死你不是跟捏死个蚂蚁一样。您老是不知道,那古书上有故事,说皇帝要吃熊掌,时候到了熊掌没蒸熟,你猜怎么着?那皇帝就直接把厨子杀了,砍成肉酱呢。”

几句言语让花大娘脸色都白了:“哎呀,姝儿,我看你嫂嫂这话有理,咱们小富即安即可,这样的人这样的事都不是我们能招惹的起的。”

这母亲素来没主见,叫人一哄就软了,荣姝也是无奈,但荣姝拿定了注意轻易不会更改,脸上依旧和颜悦色,话里却都是坚持:“我自有我一番道理,母亲和嫂嫂倒也不必多余操心。”

唉……张氏自嫁进了这家便每每想要发号施令,眼瞧得荣姝如此不给面子,她脸色便不大好看。

荣姝心里装着事儿未能察觉新嫂嫂这点不满,只顾埋头进屋,专心研究着人物像。这人像难成,若是一开始布局不好,那便走了型,好容易成了型,那配色不好,也不中看。整副绣像成千上万针,但凡几针绣的不好,那就肿了脸或者歪了手,来回几次,来回一半月,荣姝不知搭进去多少料子针线,成品却还没影儿。

花大娘看她熬的两眼发红,嘴唇发干,暗暗心疼,便炖着鸡蛋羹给荣姝补身体。她觉得自家眼下生活已经很富足,完全不懂荣姝这么较劲是为哪般,但心疼女儿自然还是心疼的。

家里两只松花老母鸡,每天收两只鸡蛋,一个给了小孩,一个给了荣姝,大嫂子眼见如此,愈发不高兴了。

“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放着自家人不疼去疼外人。我倒不是自己欠那一个鸡蛋,我只是觉得有鸡蛋为何不孝敬娘亲,偏给了天上掉下来的狗蛋。再者,妹子辛苦,哥哥就不辛苦?哥哥跑船,脚都泡烂了。”

嫂子心细,花家人倒是没想到一个鸡蛋也能惹出事来,花大娘忙忙安抚:“这两只鸡原本是荣姝回来后,自己出钱买的……”

嫂子立即截断了话:“哦,原来我一直喂的不是我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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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改命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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