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炮灰的丫鬟(九)

被炮灰的丫鬟(九)

(九)

约定时间到,当初来下定钱的管家婆又来了。“因为我家小姐的母亲去了,她日夜怀念,悲不自胜,所以要绣出母亲生前的形容来。谁知道连着找了几个绣娘都不满意,这才让我们往别处寻寻,我听说了“荣针”的名号,这才特意找来,没想到竟然还真找对人了。”

她仔细看了画像,又对着荣姝上下一打量,口中啧啧称奇:“像,太像了,那慈爱安静的模样俨然就是当初的老太太嘛,尤其是眼睛。真真好巧手,怎么就绣的这样好了。”

荣姝大松一口气:“果然如此,我也不算辜负了贵小姐和您的重托。”

“嗨,你不知道,我们王妃最是仁孝,她要寻觅一个能工巧匠绣出母亲形貌,但是京城的织娘试了一遍,她都不满意,气到头上,还怪人玷辱母亲,把人臭骂一顿,后来更没有绣娘敢接活了。”

这管家婆一边说着一边拉了荣姝的手往车上坐:“我带你去见见我家小姐,她看到你这绣品必然会欢喜。”

荣姝听到这里,心里已乐开了花,多日辛苦得到认可,她不仅喜乐,更获得莫大自信,她以后要在京城开张营业,也算有了底气。

管家婆是个善谈的女人,一路走一路絮叨:“王妃又来找我这个奶妈子,但我眼神不济了,还手颤,平常做些小玩意还可以,这样精细的大件哪里做得来呢?所以我就到处跑着找绣娘,但是擅长人像的绣娘本就少,有真本事能拿出手的就更少了,可巧让我遇到了你……”

荣姝坐在马车里却有些不安了,这条路越走越熟悉,竟然走向了安国公府地界。她轻声问道:“我记得永和伯府不在这条街上?”

“对,永和伯府在另外一道街。唉?你还不知道吧,我家小姐嫁给了安国公府的嫡少爷,如今是这国公府的小少奶奶。”

荣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我……还是有劳大娘您把绣品送进去就是,我人物卑微,还是不进去为好。”

“嗨,这你放心,我家少奶奶不是那种眼里没人的,她最怜贫惜弱了,我们少奶奶要见你,也是你的福气,其他人跪着求着都见不到呢。”这管家婆倒是个热心肠,荣姝十分推辞不过,硬是被她拉了进去。

荣姝穿堂过院进华屋,远远看到一个浑身素色气质高贵的妇人,她当即便磕头行礼,乖巧的匍匐于地上。

那许少夫人看着绣像出神,一个华服银丝的老太太跃然纸上,衣衫纹理精细流畅,肌肤面部通过丝线层叠描绘出神韵,更可贵是那双眼睛。眼神温柔而慈爱,似乎含泪带诉,恰似母亲临终前,那泪水已涸却依然微光闪烁的眸子,蕴藏着许多情感,道不尽怜惜不舍。

人物绣像她见过,可却没见过这般逼真传神的。单说那眼睛,深浅丝线光处暗处分置停当。不唯独那眼白于瞳仁,连眼角处微暗的肉色都绣得精确。眼球上下有眼睑,上下眼皮连接眼窝股或凹。眼皮边有单双箍,边上有睫毛。

她怔怔地看着,半晌后,竟也潸然泪下。“我从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见到她老人家。”

荣姝不敢多言,管家婆自去劝解,这少夫人伤心片刻,收敛了情绪,叹息道:“吴大嫂子果然眼力不凡,荐了个好人来。怎么就绣的这般好了?修短合度,形神兼备。”

“还是人家细心,你看人年纪大了,绣像上照例是要绣出纹路的。你看这副绣像,一般人绣的时候,都是加绣线条,或者分界流纹,但人家是将线条按在纹路的下面,然后再按照无纹的绣法绣好,最后把底线抽出来,这样一点都不生硬,那阵脚分深浅犬牙交错,线条无比自然。”

管家婆乐得凑趣儿,添了一车好话,更让少夫人格外欣慰,她当即千金相赠,荣姝告谢不迭。

“唉,我自嫁入公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舒心了,你去给我挂到中堂。”

管家婆怔了一下,全道:“只怕太太要不高兴。”

“我怀念我亲娘倒轮到婆婆不高兴?去挂吧。”

管家婆诺诺而去,荣姝趁机告退。待到了角门上,那丫头们最容易嗑瓜子碎嘴的地方,便把事情猜到一二。这许子明娶了贵女为妻,原本门当户对,但夫妻关系却一直紧张。许子明原本是惯在女孩儿里温柔行事的,少夫人惯了,大太太就向着儿子,少夫人受气。少夫人索性关门过自己日子,结果许子明科举没考上,大太太又发火。“作为妻子不知道劝着丈夫上进,反而任由他胡为,分心!真是没用。”

少夫人这下子动了真气,“你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儿子,都没养的他上进,我嫁给她两年,就能让他上进了?咱俩到底谁没用。”

她倒也不明着表示不满,只是开始想家,想自己死去的母亲。“……若不是娘亲去的早,女儿何至于如今处处受气?”

她三天上香五天礼佛,话里语里都是思念母亲,现在光明正大把母亲遗容挂在屋里了——太太知道了,必然有场气生。

荣姝听了,为之一笑。她伸手摸摸袖子里沉甸甸的钱袋子,心道公府这位新主子倒是个妙人,她是个工匠加商人,出手大方的主顾,她喜欢。

京城有些名气的绣坊基本在一个街区,这里花销大,竞争大,但机会也多,荣姝原有些本钱,又勤快灵秀,再加上少夫人的资本做助力,很快便赁好了店铺。前店后室,倒也非常便宜。

前头小小的柜台上摆放着屏风,绣贴,帘子,络子等物,后面两件屋,一间隔开了做厨房,另外一间分作两个室,荣姝住外面,纯儿住里面,荣姝把他的书本笔墨衣物都收拾妥帖,笑道:“日后你再大些,我们就赁大点的房间,跟你做一个书房。”

“读书要花多少钱呢?”

荣姝想了一想:“读书这个看你怎么花,如国公府的那些少爷,在书房每个月有二两零用,过年过节的时候还有单给老师的节礼,估摸着有四五十两,单一般人家大约一年二三十两的花销就可以了。”

纯儿闻言咋舌:“乡下的花奶奶说咱家一年都花不了十两。”

荣姝一笑,摸摸他的头,到底是大了,竟然开始考虑生计了。“放心,我赚的来。”

——

国公府,许大太太一看那副绣像就气炸了肺,硬要让少夫人撤下来。怀念母亲心里怀念就是了,做什么成天号丧,把晦气都带到国公府来了。一个妻子,若要贤惠孝顺,便是心里再大悲哀,脸上也得做出笑模样,不至于影响了公婆和丈夫的心情,进而危害家庭氛围。

她去叫人给少夫人训话,少夫人表面上委委屈屈抽抽嗒嗒,一句反抗的话不讲,背后却依然照挂。偏自己儿子不顶用,一看女人哭,别说父母,怕是天王老子都忘了,少夫人认准了这一点,倒把许子明拿捏住了,大太太无可奈何,平白气的自己心口疼。

“我看这个小蹄子是辖制住了我儿子,现在要拔我的旗了。”她躺在躺椅上任由婆子给自己揉着胸口,心里却有浮现出另一丝异样。“我今儿瞧着那绣像端的吃了一惊,怎么会有绣的这么像的人相,摆在香炉后头,烟雾袅袅的,我还以为她还魂了呢。这绣品是谁绣的?瞧着那样瘆人。”

“嗨,太太不知道,是荣姝。我瞧得仔细,那人物身上的衣服是万字纹,几个花纹拼成了荣字,这是荣姝的惯用手法,好宣扬自己“荣针”的名号。”

大太太迷茫的转过眼睛,下人忙道:“你贵人多忘,这样琐碎人物原不配您挂心,她原本是咱家少爷身边的丫鬟呀,后来大清洗,一股脑洗出去七八个丫头,论起来,她倒是最出挑的一个,做得一手好针线。”

“子明也最喜欢她!”大太太终于想起来了:“当初差点治死了她,谁知道她竟然有几分运气。没想到她还敢冒出来”说到这里,大太太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怎么跟侯氏勾结到一起去了?”

“小的去查查她们有什么勾当。”

“倒也不必”大太太嘴角冷笑:“我都说了我这个新媳妇是要拔我的旗呢,瞧瞧,都学会变着法恶心我了,我赶走的人她非要重用。但跟我当婆婆的斗,她还嫩了点。直接对她出手,那是我这当婆婆的不自重,我只消赶走了荣姝,就足够敲山震虎了。”

多大点事啊,走了几年以为翅膀硬了,就又杀回来了?你怎么进京城的,我就能让你怎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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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改命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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