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新年前最后一天
第338章《新年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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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八时,昏迷多日的门佐蝎终于苏醒,再差四个小时便是新一年。
明天便是风之国大名伊赫家族将在属地虢城举办稻荷神祭祀的日子,以巫师起舞祷告,以人类心脏(一般是囚徒)为祭品,祈祷这片气候恶劣的大漠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好疼……”中心医院儿童病房床位上的小男孩睡眼惺忪,小嘴巴一裂开就流淌出这声微弱的呻.吟。
“小蝎!”守在病床寸步不离的门佐娴亚见亲生骨肉好不容易醒来却喊出这两个瞬间刺痛她为母心的字眼,凑近孩子绾眸噙着热泪:“告诉妈妈……你哪儿疼啊……”
“妈……妈……”蝎似乎视野不太清晰,眯眼打量眼前女子,认清她后慢慢哭出声:“妈妈……我好疼……浑身疼……”
“对不起!都怪妈妈没保护好你!”蝎的哭腔击垮娴亚为数不多的坚强,趴在他床边埋头痛哭,自责她空有一身行医本事却不能为孩子帮上什么。
家长在孩子面前暴露脆弱时,也是孩子学会成熟的时刻。
正如已七岁的门佐蝎虽身体虚弱,但他听不得母亲的哭声,见不得母亲的泪,强忍剧痛勉力伸出小手,轻触母亲的棕色长发:“妈妈……别哭……我没事……”
“小蝎醒……”外出给妻儿买餐食的门佐风岚一推门见母子俩泪眼汪汪,忙把食物搁下奔到病床前按住妻子的肩膀:“娴亚,怎么哭了?”
“爸爸……妈妈是高兴……”蝎酷似风岚的小脸蛋挤出一抹笑容,下一秒又因身体莫名的疼痛扭曲。
“小蝎!没事吧?”儿子的表情变化让风岚揪心,更不必说一听到不对劲忙抬头的娴亚。
只见他们的小宝贝咬紧牙关,疼得额上爆出青筋渗出细汗,似在承受某种连他们大人都未知的巨大苦楚。
“小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娴亚心如刀绞,一会儿摸儿子不再高热的额头,一会儿掀开他被子见他蜷缩成一条小虫子,急得手足无措,甚至想冲出去喊医生。
风岚拦住慌乱的妻子,想起池雪和尚医治蝎时曾在他头顶处做过什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意图触及,正好被归来的母亲门佐千代叫住:“交给我,你们靠后。”
“妈妈……”风岚愣怔地看着走向他们的母亲,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拉着妻子腾开位置。
千代靠近孩子从袖中掏出一串长长的暗红色玛瑙佛珠,轻轻地戴在痛得流眼泪的蝎脖子上:“奶奶的小蝎,戴上就不疼了,乖。”
果然蝎很快缓解了他们不知晓的痛感,安心合眼。千代秀眉舒展,吻了吻他挂着泪的小脸,心疼短短几日这个小团子脸上的肉肉就薄了下去。
这神奇的一幕让风岚夫妇瞪大眼睛,千代转向他们示意勿再询问,把佛珠塞到孩子衣内贴身戴着,起身越过他们丢下一句:“放心,他没事了,到我办公室。”
作为医学权威的千代一发话,娴亚纵使再担心也只好依依不舍地随丈夫来到婆母位于中心医院的个人办公室。毕竟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她叫他们来定是单独有话说。
“妈妈,这是池雪师父给您的吧。”风岚早已猜到母亲不会白白送那位高深莫测的僧侣一程,一关上门就直言不讳。
“是,小蝎今后要毕生佩戴……”千代忍着恨意没说出后半句话,关于这串玛瑙佛珠是清除蝎体内那个传说中侵心兰慢性毒的可怕真相。
“一串佛珠能有这么大的威力?我家小蝎究竟得了什么怪病?那位师父是什么意思?”想到孩子以后的人生要靠那串佛珠维系,娴亚越想越忧心,忍不住破开嗓子问道,像只被激怒的母兽。
“他原话是‘无可奉告’。”千代能体会到儿媳作为母亲的愤怒与担忧,不计较她情急失礼,上前拉住她发颤的玉手:“所以,孩子,请你谅解妈妈的无能为力。”
“对不起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意识到自己失态,娴亚忙对千代低头道歉。后者摇摇头,纤指温柔地穿行在她因内外煎熬略微干枯的发丝间,一缕一缕解开这场灾难残存的结。
“没事孩子,我们放眼当前即可。”千代把娴亚的长发捋好,指腹顺滑她发丝的柔软,那是自己强行要她作罢的暗示。
仅仅一句话,一个动作,细心的娴亚岂能读不懂千代的用意。
就像上个月自己父亲北山夷蝎惨死一事被砂隐忍者村官方刻意篡改并淡化,还以目前正修建的北山医院作为父亲身后哀荣好体现砂隐的“光明”一样,娴亚顿时明白,她自始至终把握不了自己命运,包括作为外来川之国人士的父亲……
“是,我去看看小蝎,你们忙。”没有多余话的惹人厌烦,这个通透的女子知道她只能被告知这些,随即自觉退场。
面露不忍的千代也未挽留,只回以轻微颔首。娴亚淡漠一笑,心生裂纹的脉络印证她在某种程度上被排除在外。
“喂,娴亚……”或许还有一人会对她推心置腹,貌似一无所知的丈夫风岚。
可伊人很早察觉到,作为枕边人的他也藏了些秘密,她能感知却装作不知的秘密,好维系他们表面上的相濡以沫,也好蒙蔽她因爱迷茫甘愿沉溺的心。
“我先走了,你们忙。”再无那声或甜糯或依赖或温情的“风岚君”,对上风岚疑惑墨眸的是一双笑意虚幻的绾眸。
那是遗传自他们爱情结晶门佐蝎的绾色桃花眼,曾作为心灵的窗户让他看见一颗只为自己砰跳的真心,一颗自己越过万花丛中心境分明后,想守护一生的真心。
娴亚离开得很安静,从莲步到关门声静得连呼吸都显得浮躁。直到确定她真的不在这里,云里雾里的风岚望向母亲,眨眼问道:“妈妈,你们……”
“叫你们来不是解释小蝎的病情,而是警告。”千代的墨眸比儿子沉淀不少由血水积蕴的深幽,散发迫人的寒意:“首先,小蝎的病情暂时告一段落,你们两口子切勿追究。”
即便满肚子疑虑,不过面对母亲不容置疑态度背后潜藏的深意,早已不是那个心浮气躁少年的门佐风岚握紧拳头压下呼之欲出的躁动:“妈妈逼走娴亚留下我,又是警告什么?”
“好一个‘逼走’,但我不否认。”千代扶额笑出声,摸了摸头上那支没有温度的银簪,沁给掌心同样的冰冷:“忍者学校将在半个多月后的一月十五日开学迎接小蝎这一批新生,届时少不了入学考试及……”
千代观察儿子逐渐布满惶恐的俊逸脸颊,扬首闭眸,像也无法直面那个事实:“入学体检会采集孩子及父母的血液,既是便于存档,也好判断孩子潜藏的忍者能力。然而,你有想过那个与砂瀑青罗并无血缘关系的罗砂……”
“别说了!那不是我的……”能把号称砂隐第一英雄的门佐风岚逼到这份上的唯有那个不是他妻子的青眸女子及那个拥有与他相似墨眸的男孩,砂瀑一族女主人漩涡绿罗和砂瀑罗砂母子。
简简单单的一对妇幼却是风岚此生最大的劫,最迈不过去的坎。
“我是劝娴亚放眼当前,因为她无辜;我也劝你勿忘过去,因为你有错!”千代狠狠地扇了儿子一巴掌。
这巴掌包含太多情绪,炸响接近零时的天色,隐藏黑暗粉饰黎明。
痛则通,病魔去。能于打在他身疼在她心的脸上留下可以消退的红痕,却抹杀不了那个孩子的存在:“‘赤砂风岚’!我留你不是叫你没出息地抱头发疯!是叫你也放眼当前,和我想办法把你……另一个儿子的身份问题不留痕迹地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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