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7·吴邪和高数
——————你的视角——————
汪渭城看着我,依旧一言不发。
就很尴尬。
统计部门的存在一直是一个谜。吴邪曾经告诉我,那应该是青铜门的碎片,一定程度上受到终极的影响。
我一开始不太相信,还和吴邪吐槽说难道汪家人里有那么一批程序员,每天加班加点用秃头统治世界?那你赢定了啊天真大师。
但当看到那张证件的时候我忽然就明白了。
那具像是尸体一样的东西,就是整个统计部门。
这将是一个可以长达千百年的无比真实的幻境,我身边这个虚幻的影像有着从汪藏海自己以来上百个继承者的记忆。
不出意外,我会被永远困在这无限的时空里。
倒抽完凉气,我还算冷静。毕竟事情还没到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地步。吴邪在外面应该也在找我了。
前面一辆黄包车靠边停下,正在上车的那人有些眼熟,是刚刚宴会上见过的齐铁嘴。
我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已知信息,觉得自己应该要为持久战做准备。
“八爷!”
我小跑过去,面上堆起笑容。齐铁嘴一愣,给我抱了个拳,“小姐,您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道:“急事……倒也不算太急,只不过我知道您的规矩,买您的货,您送上一卦。我幼时曾有人算我今年要遭大劫,所以想请您替我看看。不知您何时有空?”
我没说自己并不知道他铺子的地址,也没说自己没钱。
齐铁嘴被我忽悠了一下,也没真信,但还是笑了笑,“那择日不如撞日,莫小姐现在便随我往寒舍一叙?”
越快解决越好。我想着偷瞄汪渭城,他还没有动作,但我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像上次突然暴起伤人。
又招呼了一辆人力三轮,很快来到了齐铁嘴的铺子门口。我本来以为汪渭城被甩掉了,结果他不知什么时候又突然晃悠到了我身后。
但我实在是没空管他了,一进店门就直接带上锁门,抓住齐铁嘴按在了门上。
“你们是不是曾经接触到过类似终极的东西,”我的语速如同出膛炮弹,“你们的寿命将会变长,暗处有一直盯着那个秘密的人已经注意到你们了,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齐铁嘴明显有点懵了。
我把手伸到他面前,“你看看就知道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大概是我说的太笃定,他真的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扶了一下眼镜,“咳……那个,莫小姐啊,你就别开玩笑了。你看这,情路略微坎坷,但一生虽不是是大富大贵,但也是平安喜乐的命啊。”
我愣了一下,忽然就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是谁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
又是一阵剧痛,汪渭城第二次从背后洞穿了我。
——————吴邪视角——————
我还真不是胖子那种动情则长情的人。我是一个懦弱的人,而一个懦弱的人对自己的感情也同样懦弱。
以至于被一个女孩儿捅了几刀要过好久才觉得痛。
丫头不只是捅了我几刀,她算是把吴邪整个人撕了又钻进肋骨里。以至于现在有人碰她一下我都要心肌梗塞。
发现阿莫没有如约出现后,我花了二十分钟招募了村寨里所有剩余的脚夫,安排苏万和黑瞎子的接头和信号,自认为很冷静的制订了计划。
不过后来据苏万说,我看上去好像刚刚从本·拉-/登-家里出来并且继承了遗志。
“师兄,我们……我还要去做新娘吗?”
我点起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要。不仅要,师兄还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嫁衣是直接从新娘身上扒下来的。不知道黑瞎子是怎么弄的,那小姑娘不仅没有捂胸大喊流氓,还帮着把苏万塞了进去。
“师兄我,”苏万的眼珠有点爆出眼眶的趋势,“我,好像,不能自如呼吸了……”
我看了看他被束得极紧的腰腹,“看不出来,你确实很有潜力。”
苏万提着一口气,微微点头——他窒息到无法做出任何反驳,只能微微点头。
天开始蒙蒙亮,我抬头眯起眼睛,很快发现山坡上空有一团黑影从索道上掉了下来。
死掉的黑飞子很好控制,但黑瞎子和活的一队黑飞子比,我并不认为他能够获胜,尽管已经提前给他注射了血清。
我们唯一的倚仗是我埋在山腰的大量密封液氮。当我发现汪家人会动用大工程在一个地方直接铺上另一层泥土灌木后自己就也开始着手准备了。
这座山,有一半是我的。
葫特本地不产马,这山路也不适合高头大马撒蹄子,但是他们的驴倒都是好驴。
可惜看苏万的样子,骑驴不出五步就能把他颠窒息,于是只好还是坐轿子。
我之前高价买了一匹骡子来骑,此时牵着绳子坐的略高于众人,颇有些名不副实的大将之风。
一个寨民小跑通过木栈桥,递给了我一个木牌子,“大土司有请。”
大土司——也就是寨子的真正主人——显然已经意识到了有一些事情正在发生。
我大概能猜到汪家人给了他们什么承诺,也能猜到现在发生的变故让他们对我大概是一个什么态度。
当地话我其实学过说几句。正好刚刚我吩咐去拿杆子的脚夫回来了,我转头对那个送完信准备带我走的寨民道:“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说着我双腿一夹,一骡子当先。
我的队伍在我身后晃晃悠悠列成了一条,沿着送亲队伍的原路前进。
送信的寨民显然有些惊讶于我在短时间内做到的事情,但他也并没有阻止,只是默默跟在了我边上。
我们几乎可以说是大摇大摆的挤开了一截送亲队,就发现他们的注意力并全不在我的身上。
一架轮椅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入寨的栈桥上。
在所有人惊恐茫然的目光里,我策骡子上前,长杆一捅,生生把轮椅上的无头尸体挑了起来。
黑毛蛇已经不在这具尸体里了,所以尸体的重量远比正常轻。我几乎可以一只手举杆。
“……吊高点。”
我回身对送信来的寨民道,并把杆子递到了他手里。
我越过他重新回到队伍的开头,用一种强硬、甚至漠然的态度面对着整个送亲队。
尸体在我背后很高的地方滴下浓腥的血。
我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像是从地狱回来的厉鬼,如果那些汪家人见到我面具之下的脸也应该是见鬼的表情。
但这些我并不关心。
布置一个陷阱要多少年?挣脱一个陷阱要多少年?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必须用见血封喉来换余生挂念。
——————你的视角——————
“吴邪同学?学长?”
吴邪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我。
“学长你是建筑系的吗?”我趴在图书馆的自习桌子上小小声说,“不忙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个签名呀。”
戴着眼镜的吴邪比我认识他的时候略胖一点,皮肤也更白,手里的书是……微积分。
“公共课我就坐你边上呀,”我睁眼说瞎话,“我是你直系师妹啦。”
“哦哦,”吴邪像是反应过来,笑了笑,“签名吗?我也是不是什么名人啊。”
我把笔记本推给他,故意靠近一点,“师兄你字好看呀,名字也好听。”
大学生吴邪似乎不太习惯我这样公共场合的突然搭讪,略微往后缩了缩,但我直直的看着他——我知道他就吃这套。他支吾了两声就乖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还一笔一划挺认真。
我举起来欣赏了一下,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来到这一段时空前,我还经历了小吴邪和解子扬偷窥女澡堂事件和三叔不会带孩子于是把吴邪绑在电线杆下面晒了一天事件。
汪渭城依然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至于他为什么杀死我,我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隔了一会儿,我又轻声道:“学长!师兄!”
吴邪这次反应挺快,几乎是立即就朝我看了过来。
“那个那个,能不能帮我讲道题呀,就一道。”
我观察着他的表情,这个年纪的吴邪并不太会隐藏情绪,能看出他惊讶之余其实还有一丝小窃喜。
刚刚都没来得及去找个镜子,看来我这回应该长的还不错?
“……这就是经典的极限问题,你看……”吴邪修长的手指从书页上划过,光影交错制造出一种安宁而活泼的气氛。
我没听进去,只盯着他的手看。这双手现在修长而无力,没有老茧和疤痕,是最初的样子。
“……听懂了吗?”
我心说当然没有,而后忽然心里一动,伸手摸了摸他的无名指关节。
吴邪愣了一下,手一下子僵住,将缩未缩有点不知所措。
“嗯?……可不可以再讲一遍?”我假装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无辜的问,“学长你讲慢点嘛。”
吴邪蜷手,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哦,哦,好。”
其实之前从墨脱出来一路上吴邪也和我讲了一些简单的力学估测。奈何我大学念的是艺术,学数学实在吃力,还不如去参悟风水。
吴邪也不放弃,继续给我科普什么古圆近方、秦岭汉坡、九-浅-/一-/深……我说九什么?
他说就丫头你而言呢这个角度和力度都要通过精确的计算,来我给你画张图……
事后我严令吴学霸滚出我的知识花园。
高数学习就此作罢。
但是这个大学生邪还没有如此厚颜无耻。讲了两遍,我好不容易明白了点,他咳嗽了一声,“学妹,下周就要考试了,你要加油啊。”
我:??
考试?考什么试?
我好不容易摸清了规律能在这个世界多苟几天不用被捅死,怎么就要考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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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躺在一棵树下,身体部分皮肤出现了冰冻坏死的迹象。
他把刚刚从人头上拓下来的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和周围结霜的黑飞子尸体躺在了一起。
岁月静好。
他情不自禁想笑,但是尸体是不能笑的,黑瞎子很无奈。
现在受到惊吓的汪家人们一定忙着找一个不动声色的方法杀了突然出现的吴邪。他默默的想。
几乎就在同时,他听见远处传来了爆炸声。
远程-狙-/击?他还是咧了咧嘴。不得不说,王胖子眼尖手稳,真是一个好-/炮-/手-。
如果接下来大土司明事理,那么他的寨子或许还能留存下来。如果他有不合适的打算,那伤害转嫁可能会将这个村子夷为平地。
黑瞎子知道这里一定有什么吴邪认为必须了结的东西。因为当吴邪在雪山里消失时一切已经成为定局,他重新出现所做的事情一定和时间有关。
汪家的灭亡不够快。那个过去天真善良甚至有那么一点优柔寡断的吴邪现在决定要赶尽杀绝。
他又笑了笑。活得久就是有好处,什么事情都能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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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终极碎片幻境”这里原本我是想着刀一把,整点阴间的。
比如阿莫醒来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秦岭神树下。她被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唤醒了,然后这个人请求她和自己联手——
她回到了十年前刚刚从蛇沼鬼城出来的时间,但是她自己变成了解清清。
所以她答应了,并且为过去的自己和吴邪奋斗直到最终孤独的死去。
就此完成一个循环。
——这才应该是“终极”的碎片能够制造的有关“世界”的bug。
但这太阴间了,于是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