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木子面前正摆放着一张画有双箭头的时间轴,上面标注有近一年来她的所有经历以及种种事发时间,可当两者一一对应时,竟是暗藏玄机。
管木子第一次踏入邑都城西的具体时日已经记不得了,印象中好像是在元仲十九年初春。
而后行至城东天星寨,见证了桃花树开,栗桦树仙莅临,那个时节好像有些闷热,但小怪物们的衣着打扮还是春季装扮。
再之后些,因为齐小公子的从中作梗,她又被稀里糊涂地带到了城南狼河寨,也正是在此处遇见了一大一小两只狗崽崽,从而彻底奠定了自己城西神婆的鬼名头。
管木子依稀记得,在与小圆子的第二次重聚时,有幸尝过季娣筱做的苏合山,如此算来应是烈日时节,夏日炎炎。
然后的然后便是小师叔以及繁花寂的第一次出现,至于筱筱大喜之日的六月初九,管木子定不允许自己对此有着任何的记忆偏差。
有关亲身经历的一切,于管木子而言都是历历在目的。同样,对于她三番两次的二次穿越经历,任何的细枝末节都被她牢记于心。
所有的经过好似都在按着既定的规律前行,可当回过头来,细细打量各处细节时却发现一切好似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简单明了。
管木子的第一次二次穿越是经由顾间个麻烦精亲自促成,那一次,她见到了约莫五六岁,正披麻戴孝的消儿哥。
当时她真的是被气急了才会顺手揍了小小古板一顿,顺便毁了天上那位老人家特意为齐夫人留下来的橘子独苗。
而关于这第二次二次穿越则是让她真真正正地与汀娘有了面对面的交流。
那个时候,因为新环境的不熟悉,管木子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戒备状态,而李曼汀见此仅是留下一句“没想到这便是你同我的第一次见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如今想来,在与李曼汀的第一次见面时,汀娘眼中有过期许,可惜很快就被失望覆盖。
可当时的管木子又怎知一切种种皆是由她的反应过激引起。
至于同远叔的人生交错也正是来源于此。
“过两日便是七夕佳节,到时候城中会办灯会,我呢勉为其难为您挑上一两个精美小物件让您回趟家里,也好不辜负了这些时日您家夫人在家中苦苦等待……”
一声声调侃声尚在耳边回旋,奈何早已物是人非,双眸一闭又回到了未来。
再之后些,管木子进梦乡的机会可就多得多了,而这绝大部分要归功于小师叔的不把她当外人。
在一次又一次的醒了睡,睡了醒中,管木子对待茹慕钦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抵触变成了无奈。
可等到真相大白时,却是瞬间角色置换。
她呢没日没夜地纠缠着小师叔,令整个山洞时时刻刻充满着朝气蓬勃,茹慕钦呢,终是悔恨于请神容易送神难的苦闷之中,难以脱身。
而在不知道多少次的二次穿越中很巧的让她又一次遇见了消儿哥,一个见她犹如大敌将至的小可怜。
“齐沐,你还记得当年我用块儿不怎么甜的糕点骗了你是什么时候吗?”
“元仲四年春,大概平樱道上的桃花刚刚绽开。”
“那……爹爹变成天上星星的日子你可……还记得。”
“元仲四年秋季,十月初三病逝,十月初七封棺。”
齐小公子的话匣子总是说打开就打开,已经顾不得耳边念叨为何,管木子的思绪始终沉浸在明明是两条平行故事线,时间发展却是南辕北辙的诧异中。
原来她一直在大步朝向未来前进,而十五年前所经历的一切竟是来了个顺序颠倒。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她所处的视线内,十五年前的一切都在从未来朝着过去进行。
怪不得听小古板无意提起,每每长迈痛骂起小师叔十五年前一声不吭将她带着山中之事时,小师叔从未有过解释,原来一切并非茹慕钦的一意孤行,而是她的不以为然。
她自以为已经去过了山中,见过了狼王,也见过了袁叔,所以在被烦到不想多管闲事儿时,嚷嚷着要去山中散心,可她从未设想过,于当时的茹慕钦而言,所有过往皆未发生。
“你要去哪儿?”
即将踏出房门的身影被齐小公子一个转身抬手的动作叫停。
在感受着怀中人的不停推搡时,齐沐还在耐心的解释着如今无人知晓茹慕钦当下身在何处。
但当说风就是雨的管木子头脑一热,蹦跶着要收拾行李,且不论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将人给翻出来时,小古板忍无可忍了。
“夫人现在不能去寻小师叔!”
“为什么!”管木子叉腰怒瞪。
“因为我生辰降至,要过生辰。”
“你过生日就过,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呀!”
“……我要同夫人一起。”
“可我不想过生日!”
“不!你想!”
……
齐府上下,正张灯结彩,喜庆得很,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的齐小夫人却是在承受着生命中无法承受的重量。
也不知是自己“娘亲”的威严下降,还是小古板的蛊惑大法愈加精进,这会儿瞅着只要自己一站起来,就甘心充当腿部挂件,自己一坐下来,就一屁股坐定在自己怀中的小圆子,管木子不得不感慨,小朋友的秋膘真心养的不错,而圆儿哥对于她的爱真的也是过于沉重了些。
沉重到齐小夫人千方百计的找着法子想要放过自己已经麻木的双腿。
“娘亲莫要胡闹,圆儿哥答应了齐小沐今个儿要看住你的!”
已经在娘亲怀里坐了整整两个时辰零两炷香的小圆子完全秉持着小朋友毫无自知之明的本性,严肃制止的身下人的所有举动。
不过脑袋刚刚扬起,就被人双手托着下巴,被迫朝着正前方瞧去。
而这一瞧竟是让小圆子看见了个大概舞勺之年的红衣少年郎,正一脸慈爱地笑对着自己。
“来者何人!”
许是对方的视线太过于灼热,待一发现苗头不对,管木子不动声色地将小娃娃往怀里又搂了搂,整个身子也顺势站起。
“本尊……小生姓余,名拾一愿,师从空桑山泽寄君,此番前来正是受了家姐之命,将一物相送。”
身子前倾,行揖礼,余拾一愿原以为自报家门得来的回报会是主人家的以礼相待,可惜他所面对之人的脑回路绝非寻常人家可媲拟。
“有话好好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别靠近啊!”
其实从打眼看见少年郎的第一眼起,管木子就已经将此人的身份信息猜了个大概,毕竟自打来了这邑都城,她也就见着了一个红衣红裙,说话颠三倒四的姑娘家。
听着和“余拾愿”一般不怎么过脑子被想出来的名字,再回忆了下话本子和说书人口中绝不会被放过的空桑山泽寄君,管木子的直觉清楚告诉她,这怕是又来了个听戏成痴的疯小子。
所以在意识到余拾一愿有着靠近的企图时,她第一个厉声拒绝了。
“你这般年岁于我而言尚且年幼,就算你家中长辈来此也应唤作我一声老祖宗。”
单从余拾一愿这句话听来,有种说不出的老成,偏偏管木子哪儿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你祖宗,他老仙人的。
在将太师椅亘于彼此之间时,竟是威胁着对方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然扫地出门就是她最后的仁慈。
闹得谨记家姐叮嘱的余拾一愿在双眸微眯,沉默了许久后方才将一直放于脚边的木盒拾起。
等到一层又一层的夹层被开启时,一座美丽的雪做景象赫然出现于众人面前。
“昨日便是冬月初七,听灵崖寺圆脑袋小和尚说,他曾和你有过一句约定,今日小生便是来此替人相赠礼物。”
余拾一愿口中的冬月初七其实就是之前在城北灵崖寺暂住的时候,住持提起的寺中一年一度雪落之时,只是一句戏言,没想到将会在数月之后的今日被人特意提起。
一时间,管木子都不知道是赞扬圆脑袋小和尚的言出必行,还是贬低自己的说话不走心。
可是她一个聪明至极之人又岂能让个小礼物迷惑了心智,忘了眼前少年郎可是不请自来之人。
“既然是送礼物,小和尚为何不亲自前来,没诚意!”
“家姐前两日在山中捡到了个小狐狸,算出与小和尚有着些许缘分,如今不过是抽不得身罢了。”
对所了解之事如实交代,余拾一愿仍在执着于另一件此番前来的目的。
之后只见齐小夫人的双脚如同灌了铅般动弹不得分毫,可为了避免给圆儿哥造成不必要的心理负担,唯有皮笑容不笑地看着正在自己手腕处各种摸索的少年郎。
“为何解不下来?”
一直被管木子戴着的红绳正被一大一小两个家伙认真解着,期间低着脑袋观看全程的圆儿哥还给了不少可行意见。
然而解铃换需系铃人,作为一场功夫皆徒劳的余拾一愿明显有在事态与之料想不同时出现了微愣。
“我看你就是个骗子!”
一股热浪涌入四肢,好比打通了任督二脉,上一秒还动弹不得的管木子下一秒竟灵活的跟的小跳人般,迅速抽离了被限制住的手臂。
与此同时,余拾一愿被毫不留情面的主人家连踢带踹赶出了齐府。
而在看着紧闭的棕红色大门时,少年郎猛然忆起今日所遭之罪的源头好像皆是来自于那位道貌岸然的老神仙。
“既然泽寄君如此不仁,便也不怪我将八哥给的解药多藏个数万年了。”
说罢,一个刚从鹧鸪台取回来的小红匣子被一套术法长久封印于幽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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