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
2021年,现代
凌栗的动物餐厅吧台前,管木子正在努力消化着眼前的一切。
明明在半刻钟前,她还处在一千年前的邑都城中,可就是简简单单的眼睛一闭一睁后,她竟在毫无征兆中回到了千年以后。
而此时此刻出现在管木子视线之内的男人一时半会儿令她分不清到底是齐沐还是……齐若白。
“你……最近有没有……梦见我?”
管木子同别人的交流方式永远保持着简单直接,就连被她坐在屁股底下的椅子,都借助着小滑轮一步接一步朝着男人的方向逼近。
等到椅子同吧台死角形成了一个坚固的三角结构,男人也被禁锢于此时,方才看见一双漂亮的眸子缓缓回望。
“怎么?我们调查处处长是睡糊涂了,还是趁人不注意做了春梦,将见不得人的注意打在了我身上?”
男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沉沦,同千年前的齐沐一般,可说话语气,和眼中藏不住的调侃又让管木子恍惚觉得,这好像又不是她所认识的小古板。
“齐若白,你开什么玩笑!我堂堂调查处处长,你的顶头上司能将注意打在你身上?”
心中已有了定论,管木子也自觉切换到了许久前同人相处的现代模式,可真当有些话脱口而出时,又总觉得空落落的。
一时间,被茫然充斥的管木子在无措的摇了两下头后,径直背过身去,之前只是有些湿润的眼角也不争气的有几滴泪水滑落。
“你把注意打在我身上不是很正常?”
像是没有察觉眼前人的情绪变化,男人还在自顾自说这些什么,“麻烦我们的处长大人可别忘了,在不久前你可是死皮赖脸将我追到手的,如今赖账,小心我找几个证人同你对簿公堂!”
“嘁,你也就那点儿皮囊能让我起上一点儿色心。”
管木子仍未将椅子转向,抬起的手则是悄无痕迹地将滑至两颊的泪痕迅速拭去,而她所言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被人反驳,道。
“是吗?我只是让木子起了点儿色心,我还以为你是对我愧疚居多呢?”
“我何时愧对于你?”管木子歪着的脑袋充斥着大大的疑惑。
“难道没有吗?还是说你忘了我五岁那年去找你玩儿,被你无缘无故扇的一巴掌?”
往事重提应是挑起了男人的兴趣,见被质问的人还没从小时候的事情中反应过来,男人倒是先一步放下了手中刚刚擦拭好的红酒杯,而后直接从后方将人钳住,顺便提醒了句,“木子那个时候差不多三岁,跟小圆子长得是一模一样。”
“三岁?小圆子?”
一系列的形容词总算是将遥远的记忆从管木子的脑海中抽离了出来。
可当仔细回想了那件所谓的扇巴掌事情后,管木子又觉得分明就是背后人在睁眼说瞎话。
奈何对方的先下手为强根本容不得她有任何反抗。
“我当年打你那一巴掌是因为你小子见色起意,不知道三岁看到老,天生丽质难自弃的道理吗!还有,你把我拽住算什么真本事!”
“不算什么本事,我不过是怕木子心狠手辣罢了。”
“我心狠手辣怎么了,能把你怎么了!”
“大概……会把我吓到双手抹泪,辣哭吧。”
“你……辣哭……”
管木子的后背如今已经贴近了一个宽厚且温暖的怀抱,一双臂膀几乎是在同时将她整个环住。
听着耳边再次传来的调侃,管木子本就忍住的眼泪再一次不受控的留下。
因为男人说了一句,“我还以为将你惹生气了,会有一招‘嗷呜’的恶龙咆哮等着我呢。”。
奶龙咆哮,心狠手辣到被辣哭,这些可都是她和齐沐在城北灵崖寺外的一场夜色交谈下聊到的内容。
一些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小秘密。
“所以……你跟我一起回来了吗?”
“没有,我一直在等夫人回来。”
……
从前,趁着二次穿越的空闲功夫,管木子其实有何汀娘聊起过有关齐沐和茹慕钦最大的不同,至于得出的结论也显而易见。
因为常年的不与世人接触,小师叔一直保持着一种懵懂,好欺骗的心态活着,而见过了世间人心险恶的齐沐恰恰是另一种性格的体现。
单用一件事情来证明,就是如果汀娘在临终前随口交代一句,说是一定要让小师叔活下去,那么即便在当下,小师叔不能满口答应,可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会做到听话的寿终正寝。
可齐沐此人,打小就是个白切黑,还极有主意的主儿,哪怕是管木子千叮咛万嘱咐,他也的确能做到点头如啄米,但只要管木子胆敢在白天闭眼,他就能连夜交代后事,决不让自己见到第二天太阳。
“夫人可能不知,阴曹地府比说书人描述的恐怖的多,奈何桥上也有许多不愿饮下孟婆汤的可怜人在苦苦挣扎。”
明明自己就是走了一趟奈何桥的人,可从齐沐的神情语态,啧啧称奇的模样看来,竟跟个看戏人差不多。
而在管木子的一番旁敲侧击中才知,感情小古板在过奈何桥时遇见了空桑山的几位真神仙。
至于糊弄过孟婆的把戏也是突然入了鬼界的泽寄君被迫当做诱饵,整场戏码的始作俑者余拾愿在背后挥着小手指挥着尚在苦恼如何保存记忆的小古板快点去投胎转世。
而这也应该就是除夕夜时怨灵族族长承诺的唯一幸运吧。
“夫人,活神仙说了,我同你就好好在此处活着,不用着急回去的!”
好不容易等到怀中人记忆全部回归的齐沐尚在感受着点点温馨,可管木子的脑袋瓜却是在疯狂运转着,就连朝着屋里疾走的步子都狂野了许多。
什么叫不用着急回去!
凭什么她的生活轨迹要让几个所谓的活神仙控制!
她瞧着当下的状况不是她睡糊涂了,就是小古板睡迷糊了,要不就是他们俩一块儿睡傻咯!
……
动物餐厅外,与几墙之隔的屋里闹腾劲儿不同,一个身穿西装短裙,画着明艳妆容,脚下却踩着一双撞色运动鞋的年轻姑娘正隔着一扇透明窗户,同猫爬架上一只全身不掺有一丝杂色的纯白小猫打着招呼。
而后只听“喵~”的一声,一只粉粉嫩嫩的小山竹除去玻璃厚度,同窗户外姑娘轻点的手指重合。
“小慕子?你这小家伙的名字倒是耳熟的很。”
在窗户上细细描绘着小猫胸前佩戴的猫牌,姑娘的思绪则是缓缓陷入到了不久前的梦境之中。
关于此次前来的这间餐厅,是姑娘家无意中闯入的。
听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声传来,她竟是被桌边一本手写的小说吸引,而被一目十行看过的小说内容竟是在无形中让她引发了一个与之有着七八成相似的梦境。
小说里,描述的是一个十六七岁,干干净净少年郎的故事。
故事里没有感情线,有的就只有少年郎的平白受冤,不得善终。
而在姑娘家的梦里,她好像遇见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一个浑身本事,却又没有多少世俗心态的干净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洁白如纸的少年郎竟是因为一桩怪事卷入了一场无妄之灾中。
姑娘记得,在她迷迷糊糊出了餐厅之前,在彻底梦醒之时,她有交代少年郎好好活着,可她好像忘了告诉少年郎他们的重见之时又是何日。
当下,在瞧着只名叫“小慕子”的猫儿时,竟是在恍惚间让姑娘家觉得少年郎重现。
“小曼汀在干嘛呢?”
一道低沉,极有磁性的男人声音将地上还在蹲着发呆的姑娘唤醒。
等到应声回看时,映入姑娘眼帘的却是一张刚刚出社会的稚嫩脸庞。就连男子的穿着打扮都是大学里最常见的白卫衣外加黑色宽松运动裤。
“在看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猫儿。”
“哦,有多像?”
“他叫小慕子,你叫小茹子。”
“那的确是有些相似。”
说罢,男子也蹲在了玻璃窗前,至于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露出的脖颈上正缠着一根细长的红色丝带。
长明灯落,银丝入魂,
一缕相思困。
入梦,
醒时,
见新颜,却似故人唤。
入红帐,赴南山,
曼曼长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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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故事结束了,写个小番外吧。
一年后的今天,百无聊赖的管木子边看着正在厨房忙碌的另两人,边踹了脚差点成了望妻石的茹慕钦好奇问道。
“小师叔,你是不是和小古板一样,一寿终正寝就来到现代的?”
茹慕钦摇头,“曼汀忘了告诉我们再见的日子。”
管木子惊讶,“啊?!那您不是活了整整一千年,可如今已经寻到了姨娘,以后可要怎么办?”
小师叔莞尔,“无妨,我同神仙早有约定,如若我寻到了汀娘,此生我便同她终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