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初雪过后,气温便日渐降低。
安榆忙得不可开交,安柯整天不见人影,宋泽仍旧三天一次,定时来给安槿号脉开方,李淳翊也来过几次,但都没见上面,只是托安榆给她送来了一些小玩意。
这一晃就是半个月过去了。
日子过得百无聊赖,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天气又冷,安榆便拘着安槿不让她出门,扔给她一大堆账目支出,让柏忧柏喜陪着她一起学习管家。
家里没有主母,所有大小的事情落在了安榆一个人头上,眼看册封安榆为轻骑都尉的圣旨就快下来了,往后朝中事忙,不得不把家里的事情交给安槿。
接管了账目的安槿这才发现,从前没人管里,账目乱的一塌糊涂,府里全是赏赐的庄子铺面,奇珍异宝,现银账目收入支出都记得如同乱麻。
若不好好整理,偌大的安国府开销甚大,除了安淮镇的俸禄,其余现银大部分直接拨了军中去贴补军用,这样下去不需要几年就该山穷水尽了。。
所以这些日子安槿每日在屋内都安安静静的整理账目。
柏忧读医书,柏喜学兵法,安槿看账本。
要说安槿也是一战成名,自那日西市惊鸿一逛,又加上永新侯请旨赐婚被婉拒后,上京城里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便渐渐多了起来。安榆不让她出门大概也有这个原因。
但有些消息,无需出门,也能跟长了脚似的飞进屋内,安榆拦得了叛军,拦得了刺客,却拦不住人言凿凿。
今日屋内只有俩人,柏喜始终耐不住屋内寂寞,死皮赖脸缠着安柯带他出去。
安柯在上京能去的地方无非也就那几个,最常去的还是比武场,这也正是柏喜一提起就热血沸腾的地儿,痛痛快快的打几场不比在家看兵书强多了吗?柏喜武功路子野,常常不按套路出招,轻功也不错,这一点是安柯不得不承认的。
听闻正巧这几日遇见了个怎么也打不过的刺头,也就勉勉强强的领了柏喜一道出门。
安槿好不容易从烦乱的账目中偷得半日闲,在火炉前磕着瓜子,听着云亭从外听到的上京秘闻趣事,笑得天花乱坠,旁边的柏忧却有些微微走神。
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安槿突然大叫一声。下得柏忧手里的医书掉了地。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安槿扔了瓜子皮,拍了拍手上的残渣,问到。
“你说,若是大表兄当了官,是不是就得娶个高门大户的官家小姐回来给你当嫂子?”柏忧叹了口气,有些幽怨的问安槿。
安槿眨巴着眼睛,瞬间好像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八卦,啧啧啧的砸了砸嘴。
前些日子因为安榆的中毒,柏忧照顾得无微不至,俩人朝夕相处,想必是有什么苗头正在萌芽。回了上京后,不是柏忧变着法子去找安榆询问身体情况,就是安榆找着借口去看柏忧,三天两头送些衣物饰品,可口小点心。
由于安槿之前并没有心思没有过多关注,现在突然发现了,似乎很是惊喜。
“我觉得,有可能。”安槿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道:“这样多好啊,我就不用看这些枯燥无味的账本,也无需再学什么管家的事儿了,全都交给我那未来大嫂不就行了?听说那些官家小姐,各个都从小学习中馈,对于这些我觉得烦不胜烦的东西,轻轻松松就能完成。”
柏忧把医书扔到一边,撸了撸宽大的手袖,拿过案上堆得跟小山似的账本。
自从来到上京,柏忧和柏喜便换成了上京时兴的广袖长衫,他俩也是适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习惯,只是柏喜依旧佩着他的弯刀,而柏忧脚腕上依旧带着银玲,走起路来叮铃作响,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有些旧时的习惯,是怎么也难完全改掉的。
“表妹,你来教我,往后我学你看。”柏忧认真的看着安槿说道:“这有何难,我生僻晦涩的医书典籍都能看懂,这应该也没啥问题!”
安槿眯着眼捂着嘴笑了起来
看来这表姐表弟没有没白收留!不仅成功把包袱甩了,没准还顺带捡回来一个准大嫂。
终于不用再埋头整理账本,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柏忧后,安槿一下子就空闲了下来。
人一闲了,就容易搞出些事情来。
就比如此刻。
安槿正换了套男装,偷偷往钱袋里塞了些银子,拿了佩剑就撇开众人,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一向不是个能安安静静宅在家的人,回国以后进了研究所,闲来无事时就自己一个背着行囊去山间徒步,带着记事本,在山里寻找各种野生植物,记录下生长环境,及形态便于研究。
前些日子能安分的待在家里那么长时间,已经完全超乎了想象。
大雪过后的上京城,格外好看。
不远处红色的宫墙上落满了白雪,这让她突然想起了那年去北京玩时看到冬日的故宫,如诗如画。
真真是应景了那句诗:
“红砖绿瓦琉璃殿,朱墙白雪诗情园”
长长的街巷,行人寥寥,靴子踩在雪上发出了窸窸窣窣的细响,听得安槿心情极好,心里突然冒出了些许童真,拔出剑在在雪地上画了些格子,玩起了童年游戏跳房子,嘴里还哼哼着儿时的童谣。
房子宽,房子长
房间大小不一样
左一跳,右一跳
好像青蛙跳水塘
你也跳,我也跳
跳得太远落西山
仿佛玩不够似的,来来回回的跳了好几遍才停下来。
呼了口气,搓了搓冻得冰凉的双手,正准备走。
听见一声极轻的笑传来。
安槿抬起眼,看到墙头上不知道何时坐了一个少年,绛紫的衣袍,白色的玉冠,黑色的短靴,单脚屈膝,手肘搁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另一只脚在墙边一荡一荡的。
少年眼里没有笑意,嘴角微微的向上挑起,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下方的她。
安槿感觉稍稍有几分尴尬,扬了扬下巴,没有说话,一本正经的站直了身子继续往前走。
突然膝盖一痛,脚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去,险些栽倒,一颗话梅掉到脚边。
话梅?
安槿猛的跳起,转过身去。突然想起下初雪那晚,有人用话梅砸她窗户。
“你是谁?”安槿抬头问到。
少年没有答话,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
“为什么跟踪我?”安槿又问。
少年依旧没有回答,跳下地来,拍了拍依袍上沾着的雪。
安槿警惕的退了半步,用剑挡在胸前。
“那晚是你用话梅砸我窗户,砸我脑门,又砸我头发!对不对!?”
少年又轻轻的笑了一声,有些不屑的说道
“什么将门虎女,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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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欠的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