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饭后,安淮镇喝得有些多,先回房歇下了,留下几位年轻人守岁。
安柯和柏喜划拳喝酒玩得不亦乐乎,安榆和柏忧悄悄退了出去,安槿乐呵呵的看着俩人走远,又看看桌上几乎打起来的两人,叫上云亭自己站起身回了霜晨阁。
雪已停,但院子里的秋千上落满了积雪,安槿让云亭回屋,自己想一个人坐会,然后走过去,用手挡了挡,坐了上去。
秋千架咯吱作响,安槿用力的荡了几下,然后收脚,任由它自己摇晃。
不知是酒喝的太多还是夜风太冷,安槿的双颊在灯笼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红晕。
其实她很享受独处的时候,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虽然她知道此刻的她并非独处。
不远处的房檐上传出一声口哨,似乎有人跳入院子,安槿迅速戒备的从秋千上站起身来。
比她更快的,还有从不知道何处飞出来闪到她面前的四人。
苍月,苍书,冬桃,秋梨。
“还行,发现得不算晚。”
来人站在雪地里,身型挺拔如苍松。
深红的里衣,玄色的罩衫,外面套着一件狐毛滚边的皮裘短袄。头发由金冠束于头顶,一双剑眉生得凌厉,穿的颇为正式,似乎是从什么重要的场合刚回来,手里还拎着两个小罐子。
这不是付耀琦还能是谁?
安槿向四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走上前去,问道:“你不在府里守岁,到这来寻我,可是想好了要何赔偿?”
“来请你喝酒。”说罢,他扔了个小巧雪白的酒罐子给安槿,自己则走到屋檐下的长廊处坐下,开了瓶盖喝了口酒,说道:“宫宴甚是无趣。”
“这酒该去找你的嫣柔姑娘同喝。”安槿也走到他旁边坐下。
“她眼下不在上京。”付耀琦顿了顿,说道:“托她去办点事儿。”
默默的开了酒,安槿小口小口的喝着,这酒似乎有点甜,很好下口。
“安国府除夕守卫如此放松,就不怕那仇家再寻来?”付耀琦从兜里翻出一包话梅,递给安槿。
“你为何总带着话梅。”安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里的话梅,说道:“很少有男子喜欢食酸甜之物,你挺特别呀?”
“喜欢便带了,何须缘由?”付耀琦双手打开,靠在围栏上,又转头问安槿:“你与那安国军的军师,是何关系?”
“他对我颇多照拂。”安槿答。
“就这样?”付耀琦不解的问。
“是”安槿点头。
付耀琦若有所思的抬头,不知看向何处,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就不曾对他疑心么?”
安槿有些不解的看向他,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疑心他什么?疑心他另有所图?还是疑心他另有身份?
她与付耀琦满打满算加起来才不过见过三四面,就算她对李淳翊心怀质疑,也不可能就这样告诉他。
安槿向来是个懒散且慢热的人,穿越来到这才开始慢慢有些变化,但也不可能就这样对一个底细完全不清楚的人推心置腹。
“不曾。”她答到。
付耀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无言的坐在廊下,默默的喝着酒。
也不知这酒里都有些什么,安槿感觉明明喝得不多,酒也不辣,但却渐渐有些醉了,脑袋越来越晕,她只能倚着旁边的廊柱。
她几乎没有喝醉的时候,在现代的时候,无论同学聚会,或是同事聚餐,她都喝得极少,而且总是回家很早。社会很复杂,她独身惯了,警惕心很强。
今日也许是因为那一顿难得的团圆饭,让她心里多了些愁绪,不知不觉在你来我往中竟喝了不少酒。
旁边的付耀琦似乎看出她已经有些醉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问道:“可是醉了?”
安槿坐直身子,以手扶额,摇了摇头。
“这酒甘甜好入口,但后劲却大,你若感觉头晕,就回屋吧。”站起身来,付耀琦伸手准备扶她。
安槿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又倚回廊柱上,答到
“再坐会,回屋就没了。”
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付耀琦还是很配合的又坐了回去,问道:“你很喜欢下雪?”
安槿点了点头,笑起来。
眼眸弯弯,嘴角微翘的应了声
答道:“下雪的时候,可以许愿。只要心诚,愿望就会实现。”
“愿家人一世长安?”付耀琦挑了挑眉,想起初雪那夜他站在院墙上用话梅砸中他脑门的那幕,当时她走到院内,对着初雪许的就是这个愿望。
本来也是因着无聊,听了些传言,又在满上京找寻都没见过她的模样,就想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父亲替他请求赐婚,安淮镇身份地位都不一般,就算他的女儿丑如妖魔,只要用的上,就算被拒了,他也定会想尽办法娶进门,大不了晒在一边即可。
且之前上京城传闻,她虎背熊腰,面若男子,上得了战场,却出不得厅堂下不得厨房。所以直至这个年纪还没人上门求亲。
他当时就惊讶于世间如何会有传闻中这样不堪的女子。
后来又传闻,有个女子,大手一挥,颇为豪横的买下了大半个西市的物品,让掌柜送到安国府,想来定是她了,便派人去打听,属下回禀,此女子身量娇小,长相颇为英气,行事风格于京中闺秀大为不同。
他的好奇心已达到极致,立刻便出了门直奔安国府。
翻上了院墙,砸了窗户,引她出来。
却不曾想,窗户打开,她眉清目秀,未施粉黛,身着鹅黄的白毛斗篷,先是愤怒的站在窗边大吼“给我滚出来。”后又安静的站在初雪中许愿家人一世长安。
再次见到,却是在嫣柔约他到小巷回禀要事的时候。她身着男装,以剑画格,念着童谣,蹦蹦跳跳,稚气如孩童。
他坐在墙头没忍住笑出了声,很快就被她发现,又不能直说是觉得的她甚为可爱,毕竟自持身份,便只能强装作不屑的引她与他对话。
再后来,她摘星楼遇刺。
他竟没想到,一个看上去如此机灵无害的女子,会与何人结下如此深仇,以至于来人刀刀要取她性命,不死不休。
他想也没想便冲去救人,拉着她跑到揽月楼时,她心里有些后怕,被他拉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却不需片刻就缓了过来,规规矩矩的行礼对他说“救命之恩,日后必会报答。”
在上京城那么多大家闺秀里,他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女子。不矫情,不娇气,不矫揉造作,率真且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