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安槿是力排众议套了马车只带着云亭一人去的李淳翊府邸,走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付耀琦的火气已经快将安国府点燃了。
李淳翊的府邸在东城,从安国府过去大约要走小半个时辰,马车东摇西晃的行走着,云亭用靠枕固定住安槿受伤的手臂让她尽量不要随着马车晃动而牵扯到伤口,并且看着出神任她摆弄的人小声的问道:“姑娘,在想什么呢?”
安槿回过神,问道:“你比我先认识李淳翊,可知他到底是何人?”
“不知。”云亭摇头道:“但是仿佛感觉他对姑娘的心思倒是十多年都不曾改变。也许这些年姑娘从不曾发现,他站在你身后看着你时,连眼底都是笑意,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云亭,若是你喜欢一个人会忍心去伤害他的家人吗?”她又问道。
“不会。”云亭答得干脆。
安槿嘲讽的笑笑,说道:“所以啊,大概连接近我也是为了利用而已。到底是怎样的人,才会花十多年心思来布一个局,不惜浪费十多年的大好时光来换取一个并不牢靠的信任呢?“
答案自然是无解的,因为除了他本人也没有人能告诉她。
将身子靠在车壁上,她磕了眼静静闭目养神。
车子行志李府门前停下,府邸的大门外挂着几个硕大的灯笼,将朱红色半开的府门照得格外显眼。云亭小心翼翼的扶着安槿下了马车,两人抬头便看到府门内站负手着一个青色的身影,正对着门外的夜色出神。
她这是何等荣幸,让李淳翊在这月色清冷的深夜里亲自迎接。
“来了。”李淳翊站在门内轻声开口道:“随我进去吧。”
安槿点头,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路走一路看,这府邸的景色不错,布局也简单干净,很像他的风格。三人就这样沿着长长的走廊静静的走着,走廊旁的湖里开着荷花,湖水内有鱼游过,在月光下泛起层层涟漪。
“湖里的莲蓬再过半月就能采摘了。”李淳翊率先开口打破寂静,说道:“记得你曾说过想要整颗的莲蓬自己剥莲子,我一直不曾送你。”
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打断了欣赏夜景的心情,安槿皱眉在记忆里搜寻她何时说过这话。
记忆中的场景,就像个第一视角的镜头。
***
她和李淳翊走在边城的街道中,路旁一个背脊佝偻的老人家抬着簸箕朝她递来,苍老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说道:“姑娘买点莲子,最后一点了,我都剥好了拿回去便可直接食用。”
她接过簸箕抱在手里,给老人家扔了些碎银,然后拿起一颗莲子高高抛起,用嘴接住,开心的嚼了起来。
“若是能自己采摘,再自己剥整颗的莲蓬就好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欢快的笑意,对着李淳翊说道:“自己动手的东西总是会比较好吃!”
转眼望去,李淳翊还有些青涩的俊脸也带着浅浅的笑意,宠溺的看着她回道:“那待咱们回了上京,我让人给小阿槿种上满塘的荷花,让你剥个够可好?”
她摆摆手,声音爽朗的回道:“那大可不必劳烦军师,我只想要一朵便可。”
“为何?”李淳翊不解的看向她。
“因为剥多了会累呀!我又不傻。”她声音带着几分稚气的纯真,听上去让人心情很好。
“那便只给你送去一朵莲蓬,其余的我都帮你剥好。”李淳翊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我们小阿槿何时才能长大呢?”
“可能快了吧。”她笑着回答。
***
他那时看向她的眼神,明明就已经带着爱意了。
安槿从回忆中抽回思绪定了定神。
原来当年的他们感情那么好,以前的安槿也并不是酸楚且苦闷的单恋着他,就连二人简简单单的日常交流都带着几分青涩的初恋气息,对比起现在这般交恶,竟让人有些心酸。
“大可不必劳烦。”安槿以原话回他。
明明是同样的人说着同样的话,在不同的处境下却显得有些刻意的疏离。
李淳翊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带着安槿去到书房,让她坐,而后又替她沏茶。
“不必了,我拿了东西便回府。”安槿站在门口,没继续往里走。
沏茶的手顿了顿,李淳翊弯起嘴角带出一丝苦笑,问道:“跟我在一起就让你如此不安吗?”
“你让我如何心安?”安槿也嘲讽的笑了笑,问道:“我将自己的家人和全部的信任都托付给你了,你却是如何做的?”
“换了我八百里加急的重要家书,间接导致了我父亲的死亡。”
“你知道家人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却还是害了他。”
“李淳翊,你说你从不曾伤害我,但这与杀了我有何区别?”
“我说过等我回来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的。”李淳翊坐于案前面色清冷,右手轻轻转着左手上安槿送他的墨玉扳指,说道:“阿槿,你从不曾给我机会。”
“你是既是奚国明的人,那我与你还有何可说?”安槿朝他伸出手说道:“你要我亲自来取我也来了,可以把东西给我了吗?”
“我与他不过是合作关系,他助我取回我本应得到的,我助他完成他想要的,仅此而已。”他解释道。
“不必给我解释。”安槿看向他说:“任何合作关系,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若说不是你也不会信。”李淳翊拿起案前的一个木匣站起身走向她,低低的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东西你拿去吧。让你亲自来不过是因为我不方便去找你,想再见见你而已,并无他意。”
“你知道这是何物?”顺手接过,将匣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摞信件,安槿皱了皱眉又看向他说:“你应该是知道的,但既然知道为何又如此轻易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我若搞垮丞相府你便失了倚仗,那你靠什么去挣你所谓的那些应得的东西?”
李淳翊笑笑回道:“失了重找便是,不过再废些功夫而已,那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反正已经等了二十来年,早些晚些又有何要紧。”
“你知道这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所以,若是你我站在了对立面,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你确定这东西就这样让我带走吗?”
脸上的神情淡漠下来,安槿的双眸里是他这十多年来从不曾见过的陌生,仿佛这几月的时间不见,她就迅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他完全陌生且看不透的人。”
看了她许久后,他才将目光移开看向一旁,淡淡说道:“阿槿,相处了这些年我是知道的,你想做的事情没人拦得住。”
“若有一天,我真的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你想做何事都放手去做便是。”
“我不会为你放弃我要走的路,你亦不必对我手下留情。我们…本就不是一路的人。”
“夜深了,你身上还有伤,若没什么想问的我派人送你回府。”
“李淳翊。”安槿叫了他一声,抱着匣子上前半步又停住,静默了许久,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何事你都会告诉我吗?”
“嗯,你问我便说。”
“那你…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