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围攻与专攻
一片安静中,只余平缓均匀的呼吸声。
任盈盈和向问天仿佛是来看戏的,站在一旁老实极了,只是各自握住长剑弯刀,紧守门户。
这让杨秋亭有些怀疑,若非任盈盈武功太低,他们俩会一左一右缩到角落,给这场惊心动魄的交锋呐喊助威。
真正的主力无疑是令狐冲和风清扬,这俩人也杵得笔直,令狐冲的剑已拔出,而风清扬两手空空。
但现在他怀里的是内力尽失的娇弱美人东方,不是天下第一的东方教主,杨秋亭简直要愁死了。
虽然刚刚凭一出双簧暂且糊弄住了他们,但这帮人中哪有真正的傻瓜,等他们一齐围攻上来,东方不败的情况是一定要暴露的。
东方不能仿照令狐冲使独孤九剑的办法,他虽更倚重身法速度,但没了内功的提运,怎么也无法复制从前的水平,万一真打起来,不要说风清扬,就连向问天都能一眼看出其中蹊跷,到时候就坏事了。
既然无法用歪办法吓退他们,就只能由杨秋亭独自应战,倘若他能一打三,那今日的危机就还有希望顺利解决。
任盈盈可以忽略不计,哪怕没有内力,东方不败也可以轻易取她性命,但这决不能在一开始进行,倘若被瞧出问题,哪怕少了个任盈盈,风清扬如果拼了老命单独缠住他,那剩下俩人也够东方喝一壶的了。
所幸任盈盈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胆量,左右已经有了风清扬和令狐冲两大厉害的外援,还有向问天这等高手在,轮不到她出手,看她的样子,大概只打算在一旁缩着等了。就算其他几人打成一团,她也没胆子去赌东方不败究竟有没有内力。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能不能一个人把这三个人包围住,然后打败。
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向问天,杨秋亭心内一叹。
对于向问天,得在一开始就动手,拼着受伤也得先弄死他,决不能让他活到后期。一打二和一打三完全是两个概念,哪怕向问天是三人中武功最低的,也足以给他造成最坏的影响。
至于其他两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能杀得了的,权且凑合着吧。
他正焦虑地思考着,便听风清扬开口了——
“小子,我们今日来挑的是东方不败,与你无关,你退到一边去,免得早早丢了性命。”
他这话并未暴露出什么,东方不败一定猜不出他们是为了救杨秋亭而来的。
没听说过东方不败还有其他宠幸之人,能专情于一个不情不愿的杨秋亭,想必是有些感情在的,若能让东方不败大意之下同意他退开,那便免了杨秋亭的左右为难。
……他在说什么?
杨秋亭无语地看向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老头,你们把剑都□□了,还说要我独善其身,当我是三岁孩子不成?”
上次见面还叫前辈,现在直接变成老头了,风清扬听在心里更不是滋味,看向他的眼神愈发痛心。
“你的担忧顾虑,老夫心里明白。”
杨秋亭心道,你明白还来走这一遭,现在又摆出不情愿的为难样子,真是太气人了。在正邪两边来回横跳的势力人物可不少,也不缺我一个,东方却从未招惹过你们,区区一个任盈盈,使了诡计让令狐冲鬼迷心窍还说得过去,你这老头子怎么一把年纪闹糊涂,一出山就搞大事?
风清扬继续道:“但此事早晚都要发生,趁我还走得动路,免不得要帮一帮。”
杨秋亭眼里几乎要开始冒火:“帮?老前辈倒是帮了好大忙,却不知是在帮谁。”
不错,不错,令狐冲是华山派的自己人,他一求助就得出手帮忙——那杨莲亭就不算了?莲亭足足跟了你十年!
就算不论别的,单看在莲亭的份儿上,风清扬也应该给他一个面子,至少不必打上山来,还伙同任盈盈暗算害人。
听出他言语中的怨气,还有那充满讽刺的称呼,风清扬自然知道他在担忧被蓝凤凰带走的莲亭。
他们这一趟,杀了东方不败,是能帮杨秋亭一把,却极有可能害了莲亭,难怪当哥哥的这么生气。
若是其他时候,他还会想要哄两句,哪怕编个已经将杨莲亭救出的谎言也先稳住这里,让杨秋亭抛下后顾之忧,莫要同自己人对立,大不了此事过后立刻去救莲亭。
但现在东方不败也在场,谁晓得这帮魔头之间有什么秘密的联络方式,他生怕不知不觉间害了杨莲亭,也怕东方不败被激怒了会对杨秋亭做什么,故而不能明说,唯有充耳不闻。
风清扬默然不语,令狐冲却是有些忍不住了,道:“杨兄,东方不败罪大恶极,你莫要袒护他了,何苦陪这么一……”
他话音未落,东方不败眸光一暗,手中剩余的那根筷子立时发出,却是冲着他的喉咙而去。
除了林平之,杨秋亭为他做的事最多,到头来竟被他捅刀子,东方早就忍无可忍,自然要一筷子封死,看他还能不能再胡言乱语了。
杨秋亭方才为免向问天等人疑心,没用自己的玄冰内力,刚刚那根筷子倾注了他的内力,但依然是常温的。
只是这一次,眼看东方生气了,他心内微微一动,决定兵行险着,只要令狐冲大意之下被沾到,至少好大一会儿要冰得无法动武,正好给他出杀招的机会。
果不其然,风清扬认为不必出手相助,令狐冲也并未十分警惕,独孤九剑的防御手段虽为攻敌必救,但他擅长的华山剑法也足以应对,挥剑便打开了这根筷子——
好冰!
阴冷森寒的气息自剑身而上,通过剑柄一下子窜进他手中,将他震得一哆嗦。
但比起寒凉,更加不妙的是这股真气玄妙至极,竟像是活的,立时让他体内的真气运转不畅,连脑筋都转不动了。
眼见令狐冲面色大变,风清扬冷冷地哼道:“东方不败,如此下作的手段,果真不同寻常。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说罢,半是恼怒,半是要借着攻势缠住东方不败,免得暂且失去反抗能力的令狐冲被针对,他随手接过令狐冲手中要滑落的长剑,欺身攻上来。
他的速度快,杨秋亭的速度更快,没等他冲出两步,便已将怀里的人放下,脚下一点便消失在了原地。
好轻功!
饶是风清扬这等年纪,也不由得赞许一声,方寸之间本拉不开差距,但杨秋亭的步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瞧着像是迎面而来,但一眨眼过后,竟已凭空出现在了另一边。
向问天所在的那一边。
与此同时,向问天也不由得一声赞叹。
若非知道杨秋亭多年前就以轻功闻名江湖,他都要怀疑这是与东方不败掉了个儿了——除了东方不败,他从未见过有人的身法如鬼神一般。
向问天身居高位多年,早已不是容易惊慌失措的毛头小伙子了,自知跟不上杨秋亭的速度,但丝毫不乱,将一柄弯刀使得上下翻飞,防得密不透风,倘若杨秋亭不收起攻势,一双肉掌撞上他的钢刀,绝讨不了好。
他打定主意,孰料杨秋亭全然不惧,仿佛根本不担心被砍在身上,不管不顾便逼上来,竟生生攥住了他的刀。
坏事了!
向问天不清楚他为何要死撑着也不躲,但高手多年的本能告诉他,这不是犹豫的时候,等他弄清杨秋亭的打算,一切都要晚了。
心念所及,他登时要松手。
上一个有这样念头的,是任我行。
任我行没能做到,向问天又如何能做得到?
已经来不及了,源源不断的冰寒内力灌入他的经脉,向问天只象征性地抵挡了一下,便被无边无际的阴寒淹没。
他们的对招拆招似是许多,实则不过片刻,风清扬刚将剑尖对准东方不败的心口,便听到杨秋亭回身的风声。
太快了。
不必问,方才杨秋亭忽然抛下东方不败,转去对付向问天,一定是出于东方不败的指示,哪怕不关注角落里的战况,他们也很清楚,向问天凶多吉少。
倘若向问天还有再战之力,杨秋亭便不会回转,而倘若已束手,自然是要杀之以除后患,无论怎样,向问天必死无疑。
……也罢。
向问天虽为性情中人,不为他们所厌恶,但毕竟也是魔教中人,为杨秋亭所杀,算不上什么意难平。
风清扬心念一转,瞬间将其抛开,仿佛没听到任盈盈的惊呼,转而对付东方不败。
这个东方不败倒是狠角色,像是瞧出了他的独孤九剑路数,只随手拈起一根筷子应对,上挑下拨,手指翻飞姿势潇洒,竟将他刺来的数剑尽数拨开,随意地坐在凳子上,仅仅凭一根木筷,十招过后依然不落下风。
故而是因为他心存试探之意,要看看天下第一的精妙之处,防着此人暴起发难,才没有全力发出杀招,但他明显感觉得到,东方不败也没使内力,单单用招数来对他,每每只是轻巧地点一下,便让他的剑偏离开来,他的毕生修习竟被隐隐压制,使不出多少威力来。
独孤九剑并不注重内力,只要见招拆招攻其必救以攻代守,但这个东方不败仿佛也极懂此间真意,破无可破的独孤九剑,在他面前却无法占得多少优势。
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天下第一的武功绝非一般。
更不要说,东方不败由始至终都未起身,连面色都一改未改,似笑非笑地瞥过来,神态如他的动作一般,漫不经心中透着嘲讽。
反复几次,眼见杨秋亭已经要回来支援了,哪怕他是被逼为之,对于风清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他自忖当世剑法无双,但分明是不愿伤杨秋亭的,一个东方不败就已经够他忌惮的了,再加个自己人,还怎么打?
风清扬不再留手,收起一剑,当即灌注内力,精纯浑厚的真气顺着剑尖指向东方不败的喉间。
他的气势陡然一变,以东方不败的眼力又岂能看不出来?
自知自己挡不过这一招,但他并没有躲。
他不能因一时的危机,坏了杨秋亭辛苦营造的假象。
哪怕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提醒他危险,他依然安坐原地,甚至收起了木筷,唇边溢出一丝冷笑。
比起寸寸逼近的剑,他听得更清楚的是那个人衣角划破空气的轻响。
下一刻,风清扬的剑尖被撞开,仅仅是偏离几寸,但完全无法再造成任何威胁。
杨秋亭一拳击出,双拳仿佛钢浇铁铸一般,竟连灌注了内力的铁剑也未能伤到他。
一招制敌的剑法被蛮横地破掉,风清扬瞳孔一缩:“寒冰真气?”
接触时间太短,一触即分之下,他并未被寒气侵入,但已经有些气息被他感知到。
这样的冷意,他能想到的唯有嵩山派左冷禅的寒冰真气!
只是,怎么会冷到这种程度?
几乎是与此同时,令狐冲身上的寒气已通过任盈盈的辅助运功,勉强消散大半,他刚刚忽略掉的事也浮现了出来。
冰寒至极的内力,这是杨秋亭独有的。
刚刚射过来的那根筷子,不是东方不败掷的,而是杨秋亭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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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点忙o(╥﹏╥)o强作镇定吃老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