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明白

在一个基础法医学都没有诞生，没人检验出活活烧死的人与先被杀再烧掉的尸体有什么区别的中世纪背景兼魔幻色彩世界里，韦赛里斯感到他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杀死魔山无疑是扭转龙家覆灭结局的又一小步，但令他信心大涨，坚定不移地要继续实现梦想：哥哥继位为王，维斯特洛大陆实现中央集权。拥兵自重的公爵，多恩的王位，还有异鬼夜王，一项项全都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现在足智多谋的小指头暂时成了他的下属，韦赛里斯满意他在合伙谋杀魔山一帮人时及时泼油的表现，他甚至不用自己吩咐，当夜就把两人的沾血衣服鞋子手套全部塞进炉膛里烧毁，够谨慎啊。

培提尔在经过了那刺激的一夜后，用科学来解释是肾上腺激素飙升，他发现自己对于失去凯特琳的伤痛好像也没那么剧烈了。

是，他杀了人，见到真龙，还有一个从未想过的崭新未来，大展身手飞黄腾达之路就摆在面前。他没工夫借酒浇愁，一心为自己离开奔流城做准备——于是，苦苦暗恋他的莱莎，始终也没能找到机会冒充姐姐和他睡。

莱莎的手紧紧按着胸口，晶莹的眸子痴痴望着灰绿色眼睛的大男孩走到父亲和兄长面前，单膝跪下诚恳致歉——说他一时冲动为凯特琳造成了困扰，没有脸再在奔流城待下去，现在打算去君临，在王太子麾下某个职位。

徒利公爵感到满意，更因为听说他今后为王太子效力而更和蔼，赠送他金龙币和仆从，告诉他他永远是徒利家的一份子。

灰绿色眼睛里淡淡浮起嘲讽。但小指头继续对应得体，他表示不去和凯特琳道别了，走到艾德慕面前拥抱他，再走向浑身发颤的莱莎，伸手，温柔捋了捋她枣红色的长发。随后，送了她一枚胸针吊坠。

他望着激动得不能自持的少女，浅浅一笑，“再见了，莱莎。”

转身，留给她一个明亮潇洒的背影，足以在少女的记忆里，闪耀多年。

——韦赛里斯告诉他，保持和莱莎的关系，无论她是否嫁人，嫁给谁，只要她爱着你，就能为我们将来的事提供许多便利。他毫不在乎地将培提尔本就暗自盘算的事说出来，并认为这么做理所当然。培提尔甚至产生了他和王子是知己的疯狂念头。

不可以。这位面容极致漂亮的银发小王子，他在火光中的凶狠与冷酷令培提尔清醒地知道，触犯他会是什么下场——他打探过，格雷果是几天前酒馆斗殴事件中伤了他。王太子雷加已经通过比武审判还了他公道，只是小王子，决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心智成熟又狠辣。明明是一杯杀人的里斯之泪，却装成是血橙汁——

韦赛里斯捧起玻璃杯，将血橙汁喝光，见小指头盯着看——“你要喝吗？”

他连忙否认。

“好吧。”小王子润了润喉咙，“现在，我正式将我和哥哥名下的君临产业告诉你，有酒馆和旅店。嗯，我打算让你，负责生产麦子酒，在这些店里销售，我们最终要垄断全君临的麦酒市场。”小王子信心十足地具体安排道：“君临城周边的有些伯爵会开始扩大种麦子，大麦。我哥哥以国家名义收购，囤足了粮食后，去年的陈粮以及多出来的部分，交给你酿酒。按照我说的新步骤哦。”

这里马尿般的劣质麦酒比起现代啤酒的加工工艺，有一点可以改进。

——不用大麦酿造。而是给大麦加水保温，促起发芽，用大麦芽，加热水，粉碎完成麦芽糖化。含有丰富水解酶的麦芽水煮沸，沉淀，冷却后与酿酒酵母结合，一个新口感的高级麦酒将就此诞生。

“记住价格，丝绸街高级妓院，翻二十倍出售。其余贵族聚集的场所，比如聚会，至少是现价的十倍。普通酒馆里的产品品质可以兑水，价格随你决定。我期待你做出好成绩。账目必须清楚，此外每过七天，当天的盈利，分你三成。”

提培尔跪下，抓住了小王子的衣角再次发誓，不是为了钱效忠，吓了他一跳。

“还是谈钱吧，跟着坦格利安的人，钱与地位都不能吃亏。”韦赛里斯说道。

事到如今，培提尔已经对坦格利安家族的真龙膜拜得五体投地，他决断强又慷慨，不畏火焚，坦格利安来自这个大陆之外，他们血脉确实是神！起码也是半神降临！

####

空寂幽静的神木林内，坦格利安兄弟又在此相依偎。韦赛里斯躺在哥哥的怀抱中，银发流泻在他臂弯，小王子眼尖地看到，哥哥的麾衣露出手腕，上面依旧缠着他的那束头发，心生甜蜜欢喜。

他们就要又分别了。王太子即将南下返回君临，韦赛里斯则要在风雪中奔赴北境。他再次对哥哥说道，“我会继续写信，叫渡鸦送去君临，哥哥，我之所见，也是你之所见！”

他已经写好的那些信，雷加细读了许多。沿途风景，风土人情外，他赞叹于弟弟的敏锐：在君临城周围建立“直供特供粮食肉类基地”以及兴办学府的思路，毫无意外都能进一步巩固王领的长治久安。而弟弟对于七国领地公爵伯爵贵族们的微词，更让雷加看出来一点他的心思——再读到弟弟建议对抗重甲骑兵可以发展专门斩马腿的兵种以及利用河间地多河流的时机……韦赛里斯，他心爱的弟弟在想什么雷加完全明了。

只是，那样必定会掀起战乱纷争。雷加嗟叹，七国领地上放下锄头什么也不懂得只是跟着贵族领主出发打仗的普通农民，何其无辜——而韦赛里斯并没有意识到这点。或者，不在乎。

雷加告诉自己，弟弟还小，等他再长大成人，会像亚丽姗王后那样，聆听疾苦，为人民爱戴。他渴盼团结安定的维斯特洛……自己将竭力以和平手段实现。

初冬的光线穿透了神木林的枝桠，淡淡落在兄弟俩身上。雷加忍住即将分离的哀愁，叮嘱弟弟千万要保护好自己，把白鼬鼠皮麾衣披在他肩头——长了一大截。

韦赛里斯舍不得带着哥哥体温的外套，但这么穿实在太滑稽了，他低下头蹭了蹭，还给哥哥再一把紧紧抱住他，“哥哥，不必担心，我有外套，不觉得冷。倒是哥哥，你回君临，尽量不要和父王起正面冲突，其实父王他，很好骗。你只要抓住他的心态：王权高于一切，坦格利安是神之后裔这两点，说点合他心意的话……”

他声音渐低，因为雷加忍不住抬了抬眉，他正反省自己是不是说过分了呢，哥哥轻叹一声，温暖的手指抚摸他的鬓边，“我的韦赛里斯，我真想你快活随心所欲地生活——也许是我的错，我对父王过于妥协，不够强硬，才迫使得你……这样成长，反倒来守护我。对不起。”

雷加的呼吸扫在韦赛里斯脸上，君临龙息草的暗香令他陶醉——哥哥的额抵住他的额头。肌肤相触，真神奇，他更加酥麻。

耳边传来的声音清晰而温柔。

“我发誓，余生不会再让你为红堡王座厅的斗争而担忧。我已有明确的目标，我将一步步实现它，韦赛里斯，而我的整个生命都会珍爱你，竭尽全力呵护你，至死不渝。”

韦赛里斯听得晕乎乎陶醉又激动，他认为哥哥要开始发力，挟制疯癫国王了----太棒了！他亲昵蹭着哥哥的脸，表白道，“我的一切，也都属于你，亲爱的哥哥。因为有你，我一直幸福地活着啊。”

两兄弟坦诚亲密互诉衷肠，然后，接受在这个初冬的分离。

只是当王太子离开奔流城，沿着国王大道率众南下时，他忍不住回头张望----已经看不见弟弟了。雷加怅然若失，摸着手腕上的头发编织环，默默向七神祷告请让心爱的弟弟平安早日归来。

而七神显然只听到了平安这一半，命运变化莫测，等小王子最终又站在他面前，君临城已经渡过了四次不同长短的夏天。

######

史塔克公爵和布兰登在比武大会结束后即动身回北境，留下了奈德陪同需要养伤休息一点时日的韦赛里斯和劳勃一路。

奈德没有哥哥英俊高大，但继承了家族的长脸和灰眼睛。他个性内敛，举止一板一眼，倒是劳勃这种低智商莽夫挺喜欢和他相处。

奈德不知道小王子一直打量他，并暗自发愁，他想象莱安娜如果脸也这样，那不是马脸吗？

他完美的哥哥和马脸美人？…………说明哥哥爱灵魂和内在！高尚！和沉迷外表肉-体的劳勃是云泥之分啊！

雪花在空中不断飘落，河道开始结冰时，他们终于又上路了。韦赛里斯穿上了紫貂的大衣，装备毛皮靴子鹿皮手套，和哥哥分离的忧伤一直萦绕心头，而沿着红叉河而上途经三叉戟河时，他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像即将刮起暴风雪的天空。

不收拾一下劳勃拜拉席恩，他咽不下胸中恶气。于是，他假装是个称职的侍童，告诉劳勃，他今晚开始为他擦拭盔甲和铁锤。

他可是揣着一瓶子酸醋类液体。现在的条件也能达到冷热温度剧烈变化----金属将脆化，被一点点腐蚀。

“是吗？好极了。”劳勃对韦赛里斯的憎恶一无所知，他裹紧了银鼠镶边的鹿皮大髦衣，“我们要赶紧走，奈德，这附近有能让我们避开风雪的城堡吗？”

当听到因为风雪会变大，他们必须赶到附近的戴瑞城时，韦赛里斯记起，现在父亲身边有一位御林铁卫，琼恩戴瑞，正是来自他们家族！好像还有个什么人很重要……反正，戴瑞家不愧是个忠诚于坦格利安家族的河间地封臣，后来篡位者劳勃前往北方找奈德担任国王之手时，戴瑞家族依旧偷偷保存着绘有坦格利安历代国王画像的挂毯缅怀过往……这样的家族，怎么能不拉一把呢？

戴瑞家族的居城叫做农人堡，小巧而朴素。家徽是一个正在犁地的农夫。古道热肠的领主雷蒙戴瑞，领着自己的堂兄威廉戴瑞热情接待了他们。

韦赛里斯一拍脑袋，他想起来了！威廉戴瑞爵士！正是在原世界雷加战死，君临即将陷落时，带着王后和韦赛里斯先逃往龙石岛，再在王后死去后，携一对遗孤逃往自由城邦布拉佛斯的人！可惜后来因病早逝，不然----原版韦赛里斯有他教养长大，学习剑术，性格与人生可能都会不一样。

因此在现在的韦赛里斯心中，戴瑞爵士已经变成了比疯王更值得尊敬的男人，他的家族——怎么能男丁战死大半在三叉戟河滩？怎么能系数被格雷果屠杀殆尽？

他怀着寻找河间地未来执政总督人选的盘算，热情地在晚宴后主动和戴瑞爵士及其家人攀谈。打听到他们的领地大都种大麦这种谷物，河间地土壤肥沃收成不错。

“您家里用大麦酿酒吧？今天晚宴招待的麦酒，劳勃喝了一桶。”

戴瑞爵士点头，这时期每个贵族城堡中基本都有酿酒师，遵循一模一样的传统流程，酿出差异不大，在韦赛里斯看来一样难喝的麦酒，即原始低劣啤酒。

“我从书上读到过古老的瓦雷利亚酿酒方法，写给您试试。您别外传。”

反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技术，统统推给瓦雷利亚文明。韦赛里斯为感激和报恩，他愿意把酿造新酒，发财致富的钥匙，送给戴瑞家族。

然后，他告诉爵士，按照这个麦芽发酵法酿的酒，当劳勃从北境折返回风暴地，途经此地时，务必请他喝。如果他赞赏不已想要买，记得翻三十倍价格卖他。

这……正直的爵士有点难以接受。

韦赛里斯马上说道，“这是为了让劳勃学会克制，不要大肆痛饮。”

爵士点头了悟。

克制个鬼。韦赛里斯不仅希望他早日啤酒肚大腹便便，早日痛风死去活来，更想掏光风息堡积蓄的财产。毕竟劳勃好酒，美酒无价，他还要挖个酒池呢！

告别了爵士，韦赛里斯回到大厅，他发现灌多了劣质马尿的劳勃已经被侍从扶着回客房了，只有灰眼睛的奈德还坐在那，“王子殿下，”他招呼着自己，“农人堡的大客房只有两套，今夜请您去我房间住一夜。”

“谢谢。”韦赛里斯随口问道，“是不是劳勃又拉了厨娘去给他暖床？我什么都知道——他这一路重复无数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