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请自来的“女魔头”(4)
清一道派三人要入寺相看,末了却只常文一人留了下,常任、常何都不声不响离了开,那二人去了哪?悟平等没多问,心底其实也清楚,多半去了普怀慈庵…
主持、维那师,几位寺中长辈陪着常文一道查看,悟行悟宁随同,悟平也默默跟在后头,其余人等则先聚在禅堂诵经。
“此处没有,还请主持领我去别处再看。”
觉隐寺建寺百年,二度扩建,至今也不过大雄宝殿一间,主供佛殿一间,藏经阁一所,禅堂、斋堂各一间,及四十五间寮房,规模实在算不得大,
常文由慧德领着,沿着寺内布置排序一路顺下来,不曾放过任何细微的角落,那房梁高处、佛像之后、殿门荫蔽的所在…他都仔细看了,确认无误才言道继续往下处。
便那厢几度屋内屋外入殿出殿,终是经寺里弯曲折绕的木廊到了四十五间僧寮区——亦是最后可查看的点了。
“依是没有。”
朗日分外明晰,日光投注过僧寮区前的好大片空地,那空地辟有处小池,就着山里的泉眼挖来,所以许多年来都池水干净、清澈见底,正是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池里又栽种莲花,值此夏季,大朵大朵粉红色莲花娇美鲜嫩、盛开绽放,十分怡人。
又见棵尤为粗壮的菩提树长在池旁,看大小业已数十年,正是茁壮成长之际,枝叶开的尤其繁茂、尽显生机,主干笔直径上,蓬发出许多分杈枝桠,已高过一众僧寮,是以在这夏日暑天,那菩提树冠下依是余出好些阴凉,
“知了知了”恍不知隐在那丛丛的树冠何处,但闻这声声间断的禅吟、悦耳自然。
“那施主可继续查看,老衲陪着。”
红花绿树,正相得益彰,于这炎炎夏日,瞧上几眼便能叫人心中的躁动火热去上几分。
常文仔仔细细看过头五间僧寮,一样大小、差不多布置摆设,干净的没有丝毫妖女的气息,只得摇摇头无奈道。
慧德便在他身旁平淡说着他可继续查看、他来作陪,话间自是从容、不闻苦乐。
由是一行人继续沿长廊一路顺走,那常文当真认真,不肯错过任何寮房、拐落,这几十间僧寮其实皆一样占地、相近规模,说开来不过宿舍罢了,也难为他一人肯这样一间间耐心看下去,看了一二十间。
悟平的寮房在这四十五间中稍偏后位置,也不知过了多久,连他在内的头十人终快到了他僧房处,
“哼~哼~”
悟平跟在人群最后,暗暗抽了抽鼻,过道里还可闻着那么一丝丝血腥气味,叫他略略皱了皱眉。
他没去禅堂诵经但是为了这么一刻——他尽力不想瞧着在他的场子发生什么意外,那常文检查到现在到底有些松懈了,只大致看了、随便扫了,
这样正好,一直这样松懈下去就好,否则…他也只能尽力挽救了,悟平这般暗暗思着。
却世事终不能全如他意,那常文看来有几分本事,脚步竟生生缓在了他寮房附近,模样有些迟疑,
…“奈何奈何~”悟平见状,心底默默微叹了声——到底得那么做,
他迟疑了,他就得决绝。
便看悟平直接步一踉跄,伴着声厚实闷响,他重重跌倒,手臂刮蹭上木廊边缘一处毛糙锋利的破口,立时撕开了条约莫十来公分、冗长的大口,致皮肉稍稍往两边外翻,鲜血顷刻顺着胳臂流出、泄到木廊上,很快红了小片,血腥味须臾充斥附近,即便不善武的普通人都能闻出,遑论在场头十人都是多多少少身负武功的了。
“怎么突然摔倒了?”
前面人闻得后面动静和空气中突兀的血腥味自是停了下来,慧德眼见弟子趴在地上,胳臂上多了一条长口、血流不止,关切问说。
悟平爬起身,抬着被划伤的胳臂,神情恬澹,回他道,“弟子走路未留意、被绊着了,叫师父担心了。”
“如此,”慧德听了点了点头,忙道,“快些清洗清洗,上些药,包扎下吧。”
“是,师父。”悟平眸子低垂十分听从,跟着说道,“那弟子就用那莲花池的水清洗清洗,等会再去房里上药包扎。”
“且随你。”慧德应他。
常文在慧德话后从怀里取出了一小管不知什么物什,笑说,“我这有上等金疮药,且与小师傅用吧,镇痛止血速效。”
道常文本走到这一块还存犹疑,总觉得有什么、又不确定,现下被这浓烈的血味一冲,常文只当自己幻觉了,也只当那眉清目秀的小僧人是真跌倒、不作他想,心中又念着自己此番打扰寺里终给人添了麻烦,不若示个好、留个人情,也叫他心里不过意不去,这才掏了金疮药。
然慧德并无意收下那管金疮药,言道,“怎有劳施主费心?寺中自制常备这些药品,每个弟子都有分发,施主当留待己用。”
“不打紧的,”常文却是将那小管金疮药直个递了过来,
“此乃我清一道派秘制,药效极好,别处难得,与那小师傅试试吧。”
…
“那便多谢施主了。”
常文一直将药递着,小会儿,慧德也没再拒绝,招手唤来悟平道,
“悟平,还不快谢谢常施主。”
“悟平谢过常施主。”悟平弯了腰,稍稍双手合掌道,手上早染了鲜红血迹,他而后接了那管金疮药,去了莲花池。
至于其他人等,除去大师兄悟行自愿留下照看他,剩余的则继续查房。
“师弟怎么这么不小心。”
悟平抬着胳臂,悟行两手并拢从莲花池中掬起池水浇在他胳臂上冲洗,一边洗一边轻声责怪。
“是,是,是师弟不小心了~,”悟平连连应着,忍不住咧开嘴笑,稍稍几分小辈对长辈似的撒娇,
“还是师兄疼我哇~。”
“师兄从小将你带大,自然疼你,”悟行边说边浇水,碎碎道着,
“你从来心细,今个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长的口子,你吭都不吭。”
“这有什么好吭的,其实不疼,师兄。”
“能不疼?你别唬师兄!”
“没唬你,真没唬你。”
…
小池旁,但看亭亭的莲花净值玉立,年少无忧的师兄师弟,情谊纯粹深厚,甚是叫人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