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夜曲

第35章 夜曲

“你以为房间里放个三角就是有人会弹琴?这房子是我们合租的而已,只是房东会弹罢了。”我不以为然地又吃了一口圣代,毕竟我从来没见过弗拉德练琴。

“我会钢琴……但是……”他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沉默片刻,回答道:“不喜欢人多……”

爱丽丝不愿意放过眼前的键盘手,一边玩着她深红色的头发,一边思考着怎么样才能拉弗拉德入伙。突然,她眼睛一亮:“万一公益演出中途遇见了恶魔袭击怎么办!”

“拜托,你这种凭空臆想的案件,发生的可能性是一千四百万分之一吧?”再说了,爱丽丝自己本身就和恶魔脱不开干系,只不过是我一直没有戳穿而已。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她不说是她自己的自由。况且爱丽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既然约瑟芬那个老狐狸觉得没事,那我也没必要多操心这些。

“弗拉,答应我吧!”爱丽丝诚挚地牵起弗拉德的双手,放到胸前,连小查都看不下去了,从她怀里跳了下来,趴到我的脚边。

我看着弗拉德微微皱眉,但是又不知道要不要把手抽出来的尴尬模样,想了想还是应该帮他解围:“你就没有同学什么的吗?这本来就是你们高中生的活动吧?”

“但是又掌握键盘技巧、又能在下周三之前排练出来的人根本没有啊!就算有也是其他乐队的成员了。”爱丽丝撅着嘴看着我,目光在我和弗拉德之间游移:“崔斯,你就是嫉妒。”

“我?我能嫉妒什么?”我被她的表情和语气逗笑了,靠在椅子背上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她深红色的眼珠转了转,伸出一根手指:“你怕弗拉德在公众面前露面之后,你的竞争对手会多一大批女性歌迷!”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我笑着摇了摇头,用指节敲击着桌面,侧过脸想看看弗拉的反应,却发现他正好也在看着我,而且眼神里写满了认真:“你又看我做什么?”

他眨眨眼,别开了视线。

“随便你们,他这个家伙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哪里管得着啊?”我环过弗拉德的肩膀拍了拍,对他说:“那你就答应呗,省的天天在家里窝着,都要发霉长蘑菇了——顺便把你的猎人账号借给我,赏金你我三七分怎么样?”

我可没有忘记,昨天被一个27级的委托嫌弃的丢人事情。

我托着腮,看见弗拉德垂着眼帘,应该是在思考。金色的睫毛和空气中闪烁的尘埃一起闪闪发亮。

“……有谱子?”他缓缓地问,然后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可能……要先一个人练习……”

爱丽丝立刻兴奋了起来,深红色的头发在渐晚的日光下晕出橘红色一般的光辉:“我这就把我们这次的乐谱的键盘部分发给你!——哦对了,”她从挎包中直接翻出了一沓打印好的五线谱:“不过我也有打印好的部分!”

“你这是早就想好了,肯定能把弗拉骗入伙的对吧?”小查也应和我的回答,汪了一声。我接过那些琴谱,随意地翻着,上面竟然还有一些手改的痕迹。

爱丽丝有些骄傲:“整个歌曲部分都让一个很厉害的学长改编过了,改编成最适合现场演奏的版本——你快给弗拉德,你又看不懂。”

我懒得和她斗嘴,把琴谱放在桌子上推给了弗拉德。

“你是不是该回去了。”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五点多了,“昨天才挨的骂,你让那老狐狸省点心吧。”昨天的约瑟芬看起来确实是忧愤交织,不知道和爱丽丝的非人身份有没有关系。

很让我感到挫败的是,我完全没从她身上感受到恶魔的气息啊!

她挑了挑眉毛,很快的把最后几口巧克力圣代吃完,就挎上了包:“虽然我觉得你是在下逐客令,但似乎也有点道理。”

小查跟着她的脚步奔着小碎步冲到门口,一个劲地对爱丽丝摇尾巴。

“我明天会问问能不能借到电子琴的!”爱丽丝推开了门,走到那片名义上的玫瑰园中对我挥了挥手,流赤的晚霞中她的发色显得越发的红,却让秋天微湿的空气中染上了暖意。“咦,这东西竟然还能开花?”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竟然是一丛纯白色的玫瑰沉静地绽放,满满地承载着斜阳落下的金黄与橙红,柔软地晕散开偏紫的反光。

小查感到十分好奇,就要不顾荆棘地冲到那朵玫瑰旁边。

“……别动。”我只觉得一袭黑影擦过身侧,看到弗拉德也冲出了家门,一把揪起了小查的后颈皮。

除了我,谁能想到,他们竟然都是恶魔啊。我突然这样想着。

恶魔和人类的区别真的有那么大吗?

而我们奉为神的天父,在祷文的长句中驱魔辟邪、在教堂的壁画上普济苍生、在教义的书页间舍身成仁,却从来不曾比眼下黄昏里的三个恶魔,能让我感受到温度。

******

“总算,把那个聒噪的家伙送走了!”我抻了个懒腰,一手把小查拎起。这地狱三头犬的幼崽平时的样子也太没有气势了,我甚至怕它爬个二楼都会因为它的小短腿摔一跤滚下来。“去二楼说说昨晚的事?”

“好。”送给爱丽丝了一些,弗拉德把剩下的三枝玫瑰插到塑料瓶里灌上水,没有表示什么异议。我发现他好像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关于前一任神父和维克托的事?他是不是确实每周日都会前往郊外的教堂?”

弗拉德点了点头:“约瑟……问了资历老的修女。她们……很多人见过他。”

按照弗拉德的描述,似乎从很早之前,维克托就已经是教堂的常客了,每次都是在礼拜日的太阳下山之后来拜访神父。自然会有很多未经世事的年轻修女被维克托那近乎女性的完美面容拨动心弦,但是并没有人猜到,那个不时对她们展露微笑的美丽青年竟然就是一个等级不低的吸血鬼。

看起来维克托和神父的交情不浅?不知道杰克神父有没有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可是现在他们两个,一个早就死了,另一个因为奇怪的女巫术法昏迷不醒。还有个疑点在于,前任神父死之前到底在写什么?自从维克托昏迷之后,墓园里的新月十字架上已经不再每天晚上都出现命案了,似乎可以认定,维克托就是主导那几天晚上杀人事件的凶手之一。

那么是维克托拿走了神父留下的信息?

不对,似乎还有一个盲点。就是我们第一天晚上遇见的那个神秘的女人,被花臂司机心心念念的“迷人”女性。虽然当时弗拉德在身旁,我并不能很好的感知到她身上的气息,但是从她虽然很惊讶但依然从容不迫的行动上来看,实力不会低于维克托。

但是她似乎最近都没有再露面了。

“你还记得……倒十字吗?”弗拉德突然问道。

“嗯?”我的思路被打断,抬起头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问这个:“你是说安娜索菲纸条上的红色符号?”

“还有修女玛瑞安……”

是了!我这才想起来,我当时看见玛瑞安的整个躯干部分都被划成一个很大的倒十字伤口。而我当时,正是在猜测是否和某种邪恶的献祭仪式有关。

女巫梅尔也提到了,她曾经模糊的看见过某种邪恶的祭祀,所以留下来了倒十字的符号烧给眼魔。

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断了头的线索太多,看似交织关联,但是却如同一团乱麻一般理不清楚。

这种没有报酬的调查真是麻烦。但我却总是被寻找答案的好奇心驱使着想要揭露真相。

算了算了,一步一步走着看吧。

本来想着今天给自己放个假,好好睡一觉。但是半夜被小查爬了床,还一个劲的舔我的脸,气得我直接把它拎到阳台,用圣水在它周围淋了一个圆圈。刻耳柏洛斯的深渊气息也十分浓郁,那一圈圣水直接窜起我膝盖高的火苗,把体型幼小的小查困在里面。“这叫画地为牢,你给我好好的面壁思过,我明天早上睡醒了再来撤掉。”

我恶狠狠地指着它威胁道。小查很委屈地呜呜叫着,在火圈里趴了下来。

然后我听到了有人在弹琴的声音。

是弗拉德吗?我用上了静步,悄悄地摸下楼梯。

曲子的节奏不是很快,也没有很复杂的和弦和琶音,但就是有种扣人心弦的好听。就像是我每次和弗拉德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产生的莫名的失重感。

如果非要描述的话,那可能就像是一个吸血鬼在月光下弹钢琴吧。他修长苍白的手指在月色的银霜里和白键几乎同色,虽然想要表达的情绪比鲜血还要炽热,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抵达冰凉的指尖。所以他指尖流淌出的旋律,也是饱含着无温的深情。

而事实上,也只有一个吸血鬼在月下弹钢琴。忘记关的窗里穿过秋夜的海风,撩拨起半透明的白色窗帘。光暗交错间让弗拉德金色的长发映成接近银白,更加少了一分烟火的味道。

“这是爱丽丝她们要演出的曲目吗?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首安静的曲子。”我给自己倒了杯水,走到弗拉德身边。

“不是。”弗拉德停在了某个音符,抬手,从琴键上放下,和月光一起落在膝盖上。“只是……一起手,就想到了这个旋律……”

我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将杯子丢到一边,由衷地为他拍手称赞道:“没想到你还会写歌?果然电子游戏害人——你看看你不打游戏的几百年多厉害!”

他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起眼看着我,皎洁的月色让他的双眸浸透清辉,显得比平日的金屑更加透明清澈。“这是……我父亲的城堡里,妖精唱的歌。”

“妖精?你是说那种长着蜻蜓或者蝴蝶翅膀的小女孩样子的小恶魔吗?”我在脑内的恶魔图鉴中搜寻着妖精的样子,“我还以为她们已经灭绝了,那么无害和美丽,估计,在深渊还没有大肆入侵之前,就被狠心的商人捕捉售卖了吧。现在估计只活在童话书里了。”

弗拉德点了点头:“从城堡离开后……我也没见过了。”

虽然他平时一直很沉默,但是总觉得今天晚上的弗拉德格外不同。是因为妖精的夜曲的缘故吗?总觉得连带着他身上的玫瑰花味道,都意外的清冷。

像是一个始终在黑暗的冰窟边缘挣扎的孩子,即使会被太阳灼伤,也拼了命的想要见证黎明,于是只能瑟缩在光与影的门口,孤独地掬一捧时光,摔碎的涟漪里却始终照不清晰自己的模样。

“你很安静啊,今天晚上。是想起来了什么吗?”我趴在小三角未打开的顶盖上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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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冰凉什么的……是秋冬天弹琴刚起手时候的切实感受啊!本来末梢循环就不好的我加上冰凉的琴键,真是当年练琴时候记忆很深刻的事了。

另外妖精的夜曲Nocturne也是来自恶魔城-月下夜想曲的bgm,让我安利一下网易云上的妖精的夜曲《恶魔城.月下夜想曲》-GMRemix徐维翔的钢琴版Noctur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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