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真相大白 后记
湘西究竟有没有蛊?
这个问题不仅仅困惑了外地人,也困惑着世世代代在土地上生活的人们。
湘西说大也不大,在全国的地图上还占不到巴掌大的地方,说小也不小,一市八个县,各有各的习俗,“草蛊婆”的说法就在凤凰一带非常盛行,而在我生活的那块地方,放蛊人是不分男女的。如果有人举止怪异,不招人喜欢,人们也容易把他联想成放蛊人。而且,这些放蛊人的家境大抵相同,大多是贫穷、人丁单薄的门户。
从小就有人教导我们:不要跟某个古怪的人说话,他会放蛊的,会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你们拐走,让你学习一些古怪的恐怖的巫术。若是我们问起为什么,大人们就会唬我们:“知道这么多干什么,放蛊的最喜欢多问题的小孩了!”我们自然不然再问下去,不过我们却在没有大人的时候偷偷讨论过。印象最深的是这样一个故事:
传说,放蛊人是在地狱里走过一遭的,他们不愿意死去,便跟阎王打成协议,如果阎王要取某人性命,他们必须充当杀手,用一种从地狱学来的秘诀炼制一种奇异的小虫,把这种虫子放在人身上,过不了多久那人就会死去,这就是放蛊。因此如果有人中了蛊,就要请能通鬼神的道师去地狱说情,或者让家人狠狠地骂放蛊人,让放蛊人不堪辱骂会收回小虫子,中蛊者就会逃过一劫。但是,由于没有完成阎王交给的任务,放蛊的人必须用更多的人命来偿还,甚至连自己的亲人也不能幸免于难。
此外还有不少关于蛊的现实传闻,说某家某人得了一种奇怪的病,送到医院总不见好,其中有的人还是认识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有人因此不幸死去,我们便会害怕好几天,担心自己会成为放蛊人的下一个目标。
故事听了不少,却始终见不着传说中的蛊虫,于是,“蛊”这东西慢慢被人怀疑了,但是大多数仍是抱着“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直到今天,古怪的病例仍然时有发生,人们已不再像当年那般恐慌,更多的则是好奇。
这些传奇的“蛊术”,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顶尖学者,埋藏了千年的神秘,也渐渐浮出水面,正如《蛊婚》中,周温和韦方染上的破伤风一样,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种病毒,在湘西异常猛烈,极易染上,病毒潜伏期极短,而且死亡率极高。在这种病毒被医疗人员发现之前,一直是湘西闻风丧胆的“蛊毒”,为了揭开湘西蛊术的神秘面纱,不少优秀的科研人员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不管湘西到底有没有“蛊”,可以肯定的是,“蛊”,经历远古到当代这样漫长的时期,却没有随着历史的沉淀而沉淀,而是以一种欣欣向荣的生命力不断的衍生与发展。现在的“蛊”,不仅仅只是某种单纯的物质,更是作为一种文化,见证着我国少数民族的精彩,亦为汉文化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在写《蛊婚》这篇小说的时候,身边不少人对我勇气大加赞赏。他们不知道,其实,我也很害怕。我习惯于夜晚写作,凌晨两三点正是精神亢奋的时候。偏偏写作的地方临近通往乡下的小路,还未入睡的时候,就能听到赶早做买卖的农村妇女结伴大声调笑的声音,而且,她们说的是苗语,我怎么也听不懂,却有种莫名的感觉——觉得她们是在商量怎么在我家窗户上放蛊,于是我彻夜失眠了!
最害怕的是在写作过程中描写诡异,恐怖场景的时候,比如穗穗在河边的那段,还有韦方他们在林子里迷路的过程。那个时候,打字的双手都在颤抖,后背凉飕飕的,总感觉有一个古怪的、穿着苗服的老女人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对着我狞笑——我也知道这是心理作用,这是没有事情,可是就是忍不住往那方面想,忍不住害怕。
哈哈,回过头,觉得那个时候的我真是好笑,就像《蛊婚》里面的穗穗娘一样,一桩大好的事情,偏偏被自己的心理作用弄的乱七八糟。
其实,蛊药也好,蛊虫也好,最可怕的是人们自己下的心蛊。这种蛊,在有“心”的地方就能活,而且藏匿于人心的黑暗面,伺机而动。
只是,那些风干的传说,那哭红了眼,挣扎或接受的“放蛊人”人们,真相扑朔迷离,谁又能明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