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
“所以,这就是我今天的行程了。”我耸耸肩,一回到家里便对面前的大人们和盘托出,“妈妈,刚才你要是能跟我们一起散步才好呢。可惜我不敢,不然我就折一枝你那么喜欢的桃红色的山楂花带回来送给你了。”
“我就知道,小艾德吗,总是想到一出是一出的。”外祖父为我说话道,“夏尔也确实应该有点训练,他是男孩啊!还有我的女儿,你们也可以乘机让艾德带你们去科林庄园,你们不是很喜欢那里的景色吗?”
“是,如果你们能去是我的荣幸。”科林自知理亏,谦逊地说。
姨妈原先很喜欢科林的那个宅院,科林是她接见的最后一位客人,那时她早已闭门谢客了。她听罢便说:“是啊,等哪天天气好,我坐车去那儿的花园门口看看。”
“亲爱的,你知道我一直都是欢迎你们的。”科林说,“带走夏尔真的很抱歉,我今天大概是太兴奋了。”
“没关系,我们收到信了。但是艾德,不要这么做了,你最清楚我们家的情况。”妈妈疲惫地说,“大家今天都很不安呢。”
“抱歉。”
科林几乎是从进门起就不停的道歉,一直到了出门的时候,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还试图鼓动姨妈下床。如果是其他人这么做,姨妈恐怕当场就会发火。但说话的人是科林,姨妈倒诚心诚意的有些渴望重睹当年科林庄园,怀念自己的芳华。但是,她力不从心,真要这么做恐怕会累垮的。
“我累了,下次再来吧艾德。”姨妈闭门谢客,科林识趣的离开了。
等科林走了以后,妈妈终于放下了自己的伪装,转过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妈妈,我也很累。”我装作无辜的样子打哈欠。虽然是想躲开妈妈的怒火,但也不完全是假的,科林庄园比我们家的要大两倍。
“好了米娜,让他休息吧。”爸爸轻轻的搂住妈妈的腰,微笑着说:“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这可是常事呢。”
“你似乎还很高兴。”妈妈带着怒火质问爸爸,往常的温柔似乎不见痕迹。
“当然,这可是他和我为数不多的几次,做相同的事情。以父亲的身份来说,真的是令人骄傲呢。”爸爸欣慰地说,“我甚至想好要怎么在俱乐部里好好炫耀一下夏尔的光辉冒险史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带他出去的人不是我。不过无所谓了,艾德吗,本来也差点成为这孩子的教父。”
“教父?”我重复着这个词语,迷惑不解,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件事。
“啊,在你没有生下来时,艾德本来是预订了这个身份的。”爸爸心情不错,甚至和我解释,“可惜他忽然改变主意了,那个卑鄙的家伙,我差点要和他决斗。不过看到那个家伙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饶了他一命。”
“为什么?”我慌张地问,我想知道答案,又害怕听到我心目中的答案。
“谁知道,艾德,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信任他了。”妈妈冷笑着说,“我还以为他是不喜欢你,可他后来又莫名其妙的对你这么好。”
“艾德,那孩子表面上是成熟,骨子里其实还是个小男孩。”外祖父也为我求情,“夏尔没有做错什么,他当然有权利选择度过自己的一天,你神经太紧张了米娜。”
“可是我没办法不紧张,你们也知道那个孩子,他甚至比夏尔要强壮的多!”妈妈忽然大喊道,“我害怕会一样,我们的家族之名被诅咒了。”
“他是兰斯特,兰斯特不会畏惧任何事。”爸爸沉声说道,“我的长子,一定是最优秀的皇家骑士。”
乍暖还寒时节,最适合扑到炉火前来取暖,壁炉已经蹿起耀眼的火苗,给整间屋子抹上一股油烟的气味。呆在那样暖和的地方,科林在书桌和交椅之间走动着。那些交椅蒙着毡绒面子,靠在画着枝叶图案的壁纸上。
回家后科林一直觉得颇为不安,他了解米娜,表面越是风平浪静,背地越是波涛汹涌。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不是小孩那么坚持,他应该把他留在庄园住一晚,等米娜消气了再送他回去。
“先生?”管家站在门口试探地问。
“什么事?”
“夫人写了一封信过来,您要不要现在就看。”管家拿出托盘,上面的烛油印记鲜红的令人刺目。
“不,先放着。”科林现在没有心情拆信,他觉得脑子里很糟很乱。
“可是,送信人还在外面等待。”管家犹豫着说,“似乎是很紧急的事情。”
“对露露来说,除了一件漂亮的晚礼服,不会有任何紧急的事,你知道的。”科林说完了,但管家并没有走。
“呵。”他看着管家笑了起来。“真奇怪,您以前可是最反感露露的,现在怎么会为她效起忠来了呢。”
“不,我是为科林夫人效忠。”管家目光灼灼的说,“先生,不管发生了什么,您娶了她是事实。”
科林沉默了。
“我做了一件最蠢的事情,我对自己没笔生意都谨慎无比,却对自己过于随意。”科林自嘲地说,“其实我是自作自受吧。”
“我很抱歉,但是离婚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您会留下污点。”管家无奈地说,他没有像很多人一样摆出一副早就跟你说过的表情。
科林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一点点的小火苗一明一暗,好像主人焦躁的内心。
“忍耐就好了,艾德少爷。”管家叹了口气,像小时候那样对科林说,“幸福的婚姻本就凤毛麟角,大多数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度过那几十年。”
“我知道,但有的时候,还是会绝望。”科林轻轻的说着,好像带着哭腔,“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家,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不。”管家走上前来,轻拍科林的后背,像他以前安慰小少爷时的那样。“只是有的时候,我们的运气不是很好。”
科林僵硬的站在那里,脆弱的样子,是自父母以后就再没有过的。
“放在那里,我会看。”科林终于走出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了自己一贯的理性,“至于送信人,随便您安排在哪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