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2 章
在巴黎的小公寓里只有两个人,我的管家和我的厨娘。我在深夜回到这个地方,走上陡峭的楼梯时,心情非常复杂。
“你父亲住在这里?”
“你对他的兴趣似乎大过我,亲爱的。”
“不,当然不,我只是……嗯,好奇。”维拉急促的解释,“我没见过什么显贵,你知道。”
我沉默不语的走到电梯口,那里的社员昏昏欲睡,看到我们前来他吓了一跳。“我的上帝,您……"
“别担心,我明天就走。”我把中指放在嘴唇边,示意他不要吵醒别人。电梯在井道上升,他与我攀谈起来。
“这里几乎没什么男仆了,我腿脚不灵便,才免了服役。您是否记得过去的门房?那个一直无法请假与未婚妻见面的小伙子。他参了军,写信给伯爵,希望他举荐进入空军。”和我分手时电梯员对我说。
“伯爵写了吗?”
“本来要写,夫人不愿意。她指望战争后原来的仆人都回来服侍,训练新人很麻烦,而且您知道她的支配欲很强。既然您回来了,能不能帮帮他?”
“我一定支持他的要求,”我说。“刚才我还说,最好的军队是眼睛,飞行员很重要。我们会看到对方在作什么准备,将会使对方丧失出其不意进攻的机会。”
“您真是热心肠,那么,可怜的珍妮,她让侄子复员的事是否办成了?”
“什么?她没告诉我。”
我还想再问两句,电梯到了,我们便走下来。我去敲门时,听到里面有人在讲话。
“你干嘛不直接找老爷呢?”莫迪管家建议道。
珍妮以绝望的声音回答道:“哦!不,这不会有任何用处,找老爷不会有任何办法,最糟糕的只有一点,就是他爱国。”
我走进去,屋里黑漆漆的,只有几点烛光。我向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各位。”
“哦,天啊,快看,我们的小少爷。”珍妮扑上来拥抱我,她结实的身板差点把我撞倒。管家举着蜡烛,在身后为我们照亮。
“辛苦了。”我冲他点点头。
“这位小姐……”
“住客房。”我说,“能收拾出来吗?我知道回来的很莽撞,但是军队嘛,我们的时间不属于自己。”
“不,所有房间都整理的很干净,以防您随时回来。”管家做出一个手势,邀请维拉,“茱莉,带这位小姐去靠花园那边的房间,您这边请。”
“不,带她去我的房间,我住客房。”我对她说,“那里可以看到巴黎一半的景色,你可以做任何事,小姐。机会难得。”
“别担心,战争只会持续十天,并将以我们的辉煌胜利告终。”管家大胆预言,他信心十足,巴黎很多人都在想这场快速而伟大的胜利。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珍妮把家具上的白色床单都去掉,把炉子烧热。管家在旁边对我说:“茱莉时不时会来这边住几天,帮她妈妈干些跑跑腿的活。现在外面乱糟糟的,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没关系,给她点花费吧。”我倚靠着床头,不经意的说,“我不会仔细查帐的,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茱莉恰巧回来了,在我面前埋怨说:“我就说吗,先生不在乎的。妈妈总是唠唠叨叨,罗罗唆唆,说我没有把门关好。”
这姑娘并不是很漂亮,也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甚至不如她妈妈朴实。但她健康而年轻,带着绝佳的生命力。我递给她一只不是很新鲜的橙子,汁水干涩,但果皮很香,剥开后满屋都是酸甜的味道。
那边都整理好后,珍妮和莫迪坐在小凳上,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我明白他们想说什么,主动提起:“事情可能会很糟,看来有很多人都不想上去,那些十六岁的小伙子在哭。”
“十六岁的,圣母玛利亚!”珍妮说,过一会儿她又不大相信:“他们不是说过了二十岁才要吗?那些可还是孩子。”
“报纸都接到命令不准提这件事,往前冲的都是年轻人,可回来的却不多。”我回想起在前线所看到的那些荒谬之事,甚至比敌人更加可怕。敌人从身体上磨损我们,队友则从精神上消耗我们,“有的孩子心太软,犹豫不决,就会立即被枪毙。那些军官,这对他们又会怎样呢?他们拿他们的钱,他们要的也就是这个。”
我沉浸在自己的孤愤中,忽然注意到珍妮脸色发白,额头上沁出了汗珠,犹如得了重病,让人看了真担心会使她心脏病发作死去。我马上换了一套说辞,“这是为了刺激您,没事的,我们最优秀的士兵都在拼命呢。”
大家舒了口气,莫迪惊讶地对我说:“您浑身是汗,”说话的声音忧心忡忡,还略带微笑,“您从外面回来,还忘了戴上领带。”
管家养成了习惯,时刻都注意这些细节,他绝对不能相信我们在前线是如何生活的。家常话让我的神经放松下来,所以我就愉快地耸耸肩:“勤务兵没有您专业啊。”
这话使莫迪感到高兴,他为我们表演了保留项目,阅读公报。千篇一律的文章:“我们击退了敌军,敌人损失惨重……"
官方报道总有一种快要接近柏林的架势,巴黎人把这些行动当作新的胜利来庆贺。这些胜利的地点迅速接近巴黎,我感到惊讶的是,大家并不感到不安。人们不想去理解事实,只倾听愿意听的话。我无言地欠了欠身,为自己倒了杯浓酒,想着如果巴黎真的守不住,这些生活在谎言下的人该怎么办。
雪夜映的天空发亮,我说起明天会带维拉回家,莫迪肯定感到不自在,叫起来:“当心!先生,你对人太热情,她们可能做梦都想和你结婚。人家或多或少知道您的亲朋关系,以为你可以为她们带来荣华富贵。”
“那你呢,你觉得她怎么样?”我问茱莉道,“你们一定聊天了吧。”
“我呀,又不是我要娶她做妻子。”茱莉摆摆手,“我说不上来。她挺漂亮,看样子很聪明。不管怎么说,我觉得结婚还是等一等为妙。”
他们都一脸严肃,变得很敏感,我不由得笑了笑:“开玩笑的,作为一个已经多少上了岁数的男人,这份兴致未免过度了。”
“上了岁数?可您看起来并不老,您瞧,头发还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