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8 章
萨拉上来时,推推我的肩膀,轻声说:“可以了!她睡着了。”
“我听到你们说话了!”夏洛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又迷糊了过去。我将她抱在床上,然后出门等待,顺便点燃一支烟。过了一会儿,萨拉走了出来,她猛地将烟取下来,狠狠踩灭。
“荒唐,这还有孩子呢。”萨拉嚷嚷道,“待会儿她还会向我们宣称她没有睡。多像俄罗斯酒鬼,他们硬说自己从来没有喝过酒”
“他们也许自己是这么想的,”我愧疚的笑着说。但萨拉既喜欢唱反调,也喜欢逗人玩,以武断的口气发布论断,“人们不能想象自己不睡觉,”
“啊!”我毕恭毕敬地欠了欠身。一个女仆走来,她端着一杯牛奶。萨拉嘴角轻翘,将一个小盒子里舀出一些白色药粉,混在牛奶里搅拌。她自嘲地说:“看清楚了吧,我甚至用了两克麻醉剂仍睡不着,我压力多大啊。”
“那就别喝。”我一把拿过牛奶,倒在花盆里,“这些玩艺儿一会儿就失效,反而把胃弄坏了。”
“无知的人才说这样的话,你晓得这是什么东西吗?”萨拉回答道,“这药有时可以有效地消除神经紧张。”
“再清楚不过了……”
“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药剂师吗?”
“不,”我尴尬作答。“但我睡不着时,宁可来一大杯白兰地,甚至来一大杯波尔图酒也行。”
“此酒毒性大十倍。”萨拉打断说,她扫了扫四周,小心的说,“是维西尔尼让你们来救我的,啊,他一定非常思念我,对吧?”
“的确。”这问题弄得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我特别不愿意在萨拉面前贬低自己朋友的价值。
“听说你在巴黎如鱼得水。”我问,“为什么回来?”
“我只有一个长处,我不胆怯,或者说我很忠诚,如果您更喜欢这样说的话。”萨拉冷笑着讽刺我,“当我知道家乡受到威胁时,我不愿意让我们年老的代管人一个人呆在那儿保护它。”
“可正是因为你作了这个决定,亲爱的,我们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救你出去。”我无奈的说,“房子总在那的,而你,必须躲避德国人。”
“附近的其他所有城堡都被它们慌乱的主人所抛弃,几乎全都被彻底摧毁,而我拯救了城堡!萨拉以一种高尚的语调说,“拯救的不仅是城堡,而且还有我亲爱的爸爸十分珍惜的珍贵收藏品。”
明月如同一盏桔黄灯笼悬挂在城堡橡树林圆拱形树梢上时,萨拉在原地翩翩起舞,她的动作造作而优雅。我仿佛回到那年的盛夏,记忆中的梧桐沙沙作响,月光洒满河流。她在我耳边不断叙说有多爱自己的父亲,我也几乎就要爱疯了她。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
“改名换姓嫁给我所爱的人,这会是爸爸所希望的。”萨拉忽然变得忧伤,“你不会懂的,哦,爸爸、爸爸,他那么爱我,爱到可以被我遗忘……“
我的上帝,她发出那个音时是多么诱人。我又想起他在我耳边的笑声,他快到时的低吼,他结束时的叹息。不能这样。我狠狠的敲了下头,我怎么能如此禽兽,简直侮辱他们父女间的感情。
“哇!”
卧室里传出小女孩的叫喊声,她哭的那么撕心裂肺,甚至惊动了楼下的军官们。家庭老师和贴身女仆都无法制止她的哭闹,萨拉眉目间透着厌烦。她们的母女关系属于很独特的种类,怪物妈妈和让人难以忍受的女儿。
即便我们都站在门口,萨拉也绝没有进去看看的欲望,甚至想拉我下楼。我却反道而行,然而迎接我的是一个装着水的瓷杯。我接住了杯子以避免它破碎的命运,水倾倒在我的胸前。
萨拉冷笑着倚靠着门框,她看着我的眼神似乎在说'看吧,那孩子非常讨厌,我早就说过了'。
“你应该给她准备一套银餐具,瓷器很脆弱啊。”我笑了笑,脱下外衣,请求路过的女仆,“请帮我弄干它,美丽的小姐。”
“要不要给您拿一件衣服?”女管家问。
“您真善良,上帝保佑您。”我向前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回头说,“黑色的,最好不要有花纹。”然后我半蹲在那个倔强的女孩面前。她和自己的外祖父如此相似,我不由得对她微笑。小姑娘在那里喃喃自语:“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就是要砸碎它们。”
“其他的可以不在乎,但这个,”我捡起一片碎片,举起来,接着说,“是我送的,夏洛特。”
小姑娘愣了一下,又理直气壮的喊道,“你说过会陪我的,可我睁开眼睛,一个人都没有。你和他们一样,都是坏人,把我丢在黑漆漆的屋子里……“
我静静地等她说完,直到她累的舔了舔嘴唇,我递给她一个剥好的橙子。甜蜜的汁水充盈其中,清凉的气息像是夏日的海风。夏洛特那么纯真,只是个需要关注的孩子,而作为战乱区的囚徒,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相信上帝吗?”我问她,夏洛特摇摇头,于是我接着说,“那就相信我,好吗?”
“不!”小女孩嘴硬的说。她还在试探我的容忍度,我对她说,“做得好,我的小公主,不要相信你生命里所有的男人,他们都如豺狼般狡猾。他们用下跪邀你下坠,用谎言带你沉没,用承诺将你禁锢。所以不要相信他们,不值得,亲爱的。”
熄灭蜡烛前,夏洛特用甜甜的声音拦住我的步伐,她说:“不准欺负我哦,我超级厉害的,夏尔。”
“下次,要叫叔叔。”我关上门,我们都错了,夏洛特是一只装成小猫咪的狮子。萨拉和她的朋友们说笑,我无所事事的站在窗口,草丛中偶尔会有一点绿光,伊利耶并没有狼。
“这位,”一个中年男人邀请我,“打一局牌怎么样?”
我看着那个人,傲然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会。”
“你什么也不会玩!”另一个军官嚷嚷道,因三缺一而大动肝火。某位夫人却说,“怎么可能呢?您最善于玩牌了,尤其在女人堆中。”然后她用一种老熟人的语气对身边人说,“您以前不认识他?他够可爱的,与众不同,属于过去一个时代的。兰……”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