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1 章
“我们不歧视外国人,先生,请相信这一点。”马场经理私下找我聊天。
“这倒让人吃惊,亲王对我意见很大。”
“他决定不了任何事,我们老板喜欢您,或者说喜欢富翁。俱乐部说到底是生意。”经理意味深长的对我说,“总而言之,请您务必参加选举活动,我们尽量办的隆重些,上次主席换届可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我本来不大想去。丢马事件虽然解决,有人对他的巨大家产恨得牙痒痒,背后搞些小动作希望将我开除。这倒无所谓,虽然这个俱乐部占有附近最好的马场,还是不乏替代品。只是人们对我似乎更亲热起来,甚至当天有人特意上门来拜访我,以防我真的错过选举。
“他掠夺了我叔叔的土地,仅仅因为他能讨好女王的母亲。”开始前,比尔向我埋怨。
“哈,他还想更进一步吧,可怜的女王。”彼得颇为精明,“让你可爱的女儿小心点,加尔文。尊贵的亲王们一旦有了财务危机,会不择手段的将富有的女继承人勾到手,但等占到了便宜,就立刻逃之夭夭。”
我笑而不语,对埃莉诺给出这样的的意见纯属多余。相处越久我越发现埃莉诺的精明,凡是涉及情感,她的谈话中总会有大片大片的空白,而且三言两语就没有下文了。
“安静,各位绅士们,投票开始了!”
在主持者的催促下,成员挨个上台投票。莱翁嘴角始终带着微笑,即使是在讨论时也按兵不动的坐在首位。统计完成后,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不可一世的居然败了北。
“莱翁亲王,第一副主席。”主持者宣读这个消息,人们对显赫的亲王跌在了半路上没能爬上去暗自幸灾乐祸,丝丝缕缕的谈笑声不绝于耳。比尔朝我做了个夸张地鬼脸。
“新任主席———亚瑟·加尔文。恭喜您,先生。”我这下领会到之前人们对我的态度转变缘由。新老贵族谁都不肯妥协,最后让一个外国的神秘富豪捡了便宜。大家都满意了,除了莱翁感到难堪。结束后他根本不参加庆祝活动,并且当众宣称:“一个小小的主席,没什么实权的闲职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莱翁骨子里余怒难消。虽然实际上真正触动了他的无非就是败北的这桩事情,但后来他多次在宴会上大言不惭地讲述他下流粗俗的计划:“我迟早会勾引、占有他的女儿,等着吧,那个加尔文会跪在我面前求我。”
这番恬不知耻的话,是彼得跑来告诉我的。从那以后我更加消遁匿迹,在家门之外编织交迭一重重的网,把埃莉诺严严实实地遮蔽在下面。况且那段期间埃莉诺只能躺在床上,简直疏懒得叫人不可思议,连吃饭也需要有别人来照顾。
长期呆在家的埃莉诺偶尔会神经质的大喊大叫,似乎在测试我的容忍度。承担这个义务让我和仆人都感到困乏,之后她又会小心翼翼的问:“你要讨厌我了吧?”
“你是家人,埃莉诺。”我总是头疼的跟她解释,“无论你会变成怎样,我都会爱你。”
“你只是竭力维护社交界的准则!”
“你也必须遵守,小姑娘。在这个世界,女人只有成为了一个有钱的寡妇才能随心所欲。”
我总是不经意间把实话说出来,也许从那开始某个荒唐的念头就在埃莉诺的脑子里生了根,成为她以后抉择时的决定因素。
不久后本地贵族最盛大的社交季开始,埃莉诺对自由的向往加快了康复速度。
我们也受到了邀请,我已经在心里掂量过好些时日,用闪烁其词的迟疑态度对埃莉诺说:“我收到了一份请柬,可我实在说不准到底去不去,我并不怎么想去。”
我口气之间透出一种装出来的冷漠,而埃莉诺眼睛里迸射出点点火星,她回答:“真想能出去散散心!”
我手下一顿,挑出一件红色的晚礼服长裙,配一双红绸缎鞋子,说,“我喜欢这件,你穿着它出席晚宴吧。”
“这件?”埃莉诺低下头笑了笑,“真是招摇,你总穿黑呢衣服出门,大家还以为你是那些最极端的保皇党人。”
“谦逊留给男人,亲爱的,美人就应该引人注目。”装饰一番以后,埃莉诺顿时变得容光焕发了,象是一朵嫣红的花儿,我把她的一绺头发挽到耳后。马车声在院子里回响,埃莉诺提醒我,“该走了。”
“让他们等着,最好的总是留在最后。”我步入内室,从我的衣柜角落中拿出一个首饰匣子,打开时,一盏小小的王冠有些刺痛了我的眼睛。我迟疑了一会儿,选择了另一条款式简单的项链,唯有一颗火红透亮的宝石在中央闪耀。
“戴上这个,小公主。”
埃莉诺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用那种意兴勃发的激情冲着我说:“您对我真好!”
她跑过来拥抱我,我下意识的躲开。埃莉诺的双手停在空中,她似乎很迷惑,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却使我的心难受得紧缩起来。我咳嗽了两声缓解尴尬,让她快点准备以便启程。然后我快步走出去,靠着柱子吸烟。
市街的喧嚣和周围鳞次栉比的房舍的杂乱中,教堂独一无二而又经久不变的高度远离尘嚣。从邻近的山坡遥望过去,城市在地平线上只呈现出模糊的一团。黄昏的寂静里我竭力逼回泪光,我从来没有认为这个地区很美,我对周围漠不关心。刚点燃的热水暖气发出的格格响声,傍晚的微风传来热巧克力的甜香。我转动着手中的邀请信。
她身上有玫瑰的香气。
艾德也是。
在我放弃他的时候,他在我的楼下看房间中的灯光,我在暗门背后想有他在的星空。宴会之王早亡,而其他人又继续赴宴,贵妇人的沙龙高朋满座而且也许还会高朋满座若干年,谁在乎谁呢?
我又有多久没有想起他了?
”papa,”我侧耳听着高跟鞋华丽的脚步声,转过头,注视走廊尽头的女人。带着金粉的蝴蝶在空中像树叶一样飘散,向来空落落的住所充盈着一种家的甜美气氛,连走廊也变得熠熠生辉。盲目的骄傲,乖张的野心,都要比世人所能想象的程度强烈得多。
我笑了,张开胳膊,等她追上来:“准备好去征服世界了吗?女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