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
第二世嗔
白谨容落在一个小院子里,原主的记忆涌入她的脑中,十六岁嫁人给多病的相公冲喜,结果病秧子也没能挨过洞房夜,就咽了气。
婆家嫌她吃闲饭,把她赶出门,娘家本就是穷人家,才卖女儿冲喜的,也不肯要她。
好在相公临死前给她塞了不少银两,她偷偷藏起来了,然后只身到了芙蓉村,租了个小院子,卖面为生,这一做就是五年。
半年前,她娘家不知如何打听到她的下落,过来寻她,说是相中了一户人家,要娶她。
她便连夜离开了芙蓉村,兜兜转转来到这座叫花姑的小城镇。
白谨容拿起镜子照了照,还是她的脸,只是脑海里的回忆多了一个陌生的人。
揉面、熬汤、做面臊子,白谨容做起来驾轻就熟,她本来也不是个好逸恶劳的,在盛家时,家内外的家务都是她在做,吃的苦,也受的累。
她望了望天色,到出去卖面的时辰了。
白谨容想了想,还是避免有什么异样,正好出去看看,能不能碰见转世的林冬青。
她挑着担子去往常的地方摆摊。
刚把摊摆上,就听得对面酒楼闹哄哄的,几个人高马大的店小二把一个瘦的跟猴似的小人扔了出来。
那小家伙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破旧的短褂子,踩着一双底儿快磨穿了的黑布鞋,插着腰在酒楼外骂道,“你们这群乌龟王八蛋,小爷像是吃不起饭的人吗?将来啊,你们祖坟冒烟、老祖宗气的爬出来,也要拧着你的耳朵,来小爷跟前下跪认错”。
“少在这儿闹,快走”,店小二推搡着,
“别推我”,小家伙索性往地上一坐,“小爷今儿不高兴,就不走了,看看你们做生意重要,还是打我重要,来啊,打死了人,记得报官啊”。
店小二愣在原地,竟拿她没有办法。
掌柜怒意冲冲的走出来,“惹到你这个瘟神,真的是倒了血霉”,他扔出一把铜钱,“走吧,今日的饭钱就算了”。
那家伙慢慢的把铜钱捡起,揣在怀里,这才得意的晃着脑袋走了,“你是倒了血霉,不光是你婆娘出了血,还被别的男人搞了”。
掌柜气的倒仰,肥胖的身子,捂着胸口直喘气,“说话不留口德!自有天收你!”。
“天收不收我是不知道,但我看你这副虚弱的模样,阎罗王倒是快来收你了”,那家伙笑嘻嘻的背着手,随手拿了水果摊的桃子,往嘴里啃着。
摊主惹不起,只好默默忍了。
那混世小魔王一路招摇着,看中什么拿什么,人人都敢怒不敢言。
直到坐在了白谨容的摊子前,拍着桌子喊道,“小寡妇,来碗面吃”。
白谨容看到那张脏兮兮的脸,如墨的眸子,同样有第一世的漠然,更多的倒是带着玩世不恭的模样。
白谨容手脚麻利的煮了一碗面端过去,试探的喊道,“林冬青?”。
她咧嘴一笑,“小寡妇怎么知道小爷的名字?怎么?春心荡漾了?是不是屋里没人,想要小爷慰藉慰藉你?”。
白谨容总算是明白这一世的嗔念了,这家伙说话真的不积口德,一张嘴竟说些乌烟瘴气的话。
“掏钱!”,看着林冬青吃碗面,起身要走,白谨容拦住了她。
林冬青用她那黑的发亮的袖子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凑了过去,笑嘻嘻的腆着脸道,“以身相配好不好啊?”。
白谨容退后一步,身上的味儿也是难闻,跟个小泼皮似的。
只是年纪比第一世还要年幼,看上去应该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
白谨容还没开口,就见林冬青眼睛一亮,朝着远处招了招手,“彪哥、景哥过来,这骚娘们儿下的面,挺好吃的”。
白谨容是典型良家妇女,哪听过这般说话,气的眼皮直跳,抬手就想给她一个大嘴巴。
她的手腕被人握住了,指腹沿着手腕莹白的肌肤一滑,吓得白谨容立刻缩回手,“是下的面,还是下面啊”,三五个同样穿的破旧衣裳,吊儿郎当的泼皮无赖样的少年走过来,比林冬青要大上三两岁,嬉皮笑脸的闹着。
“哥哥下面更好吃,小寡妇你要不要吃啊?”,那被叫彪哥的虎头虎脑的领头少年,叫陈彪,身后跟着林文景、刘盛几个人过来,团团围住白谨容,推搡着她。
白谨容看向林冬青,见她乐的直拍手,还在喊道,“你看,她馒头挺大的”。
白谨容自知不要跟他们纠缠,开始收摊,准备要走。
“走什么走啊,陪哥哥们玩会,不行么?”,陈彪拉她的手,“总归你男人死了,也让你得不了什么趣儿”,
他曲起胳膊,拍了拍手臂,“看看我这结实的肌肉,如何?满不满意!肯定弄的你□□的!”。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白谨容看着林冬青笑得最大声,忍不住就红了红眼圈,用力的挣脱了刘彪的手。
“景哥说,女人要弄起来哭,才有意思,是不是啊?”,林冬青大笑着问道,“我瞧着她快哭了呢?”。
林文景悄悄的站在白谨容身后,看她躲着刘彪的空档,便贴近了自己,顺势一边搂住她在怀里,“哎哟哟,投怀送抱了!”。
几个人闹作一团,白谨容奋力睁开林文景,顺手拿起了案子的刀,厉声道,“谁敢再碰我!”。
第一世跟着林冬青躲过江湖追杀,那些人、那些血腥杀戮、那些场面,可跟眼前这几个泼皮无赖不同的。
真刀真枪,见血的。
果然她这一招震住了对方。
见她动了刀子,隔壁果摊的大娘握着一张板凳过来,喝道,“再不走,我报官了!”。
“再不走,我报官了”,刘盛学着她说话的样子重复道,摇了摇头,“官府我都去腻了,谁怕你报官不成?”。
“没意思,算了,咱们换个地儿玩去”,陈彪招手说道,
他一声令下,几个少年就应声跟着。
林冬青跺到白谨容跟前,她这一世,兴许发育不良,又或是年纪尚小,个头比白谨容矮一个头,仰头定定的望着她。
守着前两世,林冬青对她的舍命,白谨容恨不了她,怒意的眼神慢慢变得和缓。
“你..不要跟他们..”,白谨容的话还没说完,臀部就被人掐了一把,林冬青尖笑一声,一溜烟跑了,边跑边喊,“寡妇的屁股又大又软”。
“容娘子”,果摊苏大娘放下板凳说道,“这群小泼皮成日在花姑城里无所事事,惹是生非的,你莫要招惹他们”。
苏大娘叹气道,“你一个寡妇家,在外抛头露面,难免会受人欺负,以后,有什么事,你就喊旁边卖糖葫芦的卢大强,他是个热心的”。
“多谢苏大娘”,白谨容低声应着。
“那群泼皮,偷鸡摸狗,欺善怕恶的,你越是怕,他们就越要找你麻烦,但是这种人,你又懒得跟他们见识,一旦被缠上,就跟牛皮糖似甩不掉,只添了一身麻烦”,
苏大娘叹气道,“半年前,他们在路上调戏张家姑娘,气的张家老哥拿着棍子痛打了他们,结果,他们就日夜的找事,天天往张家扔屎啊尿啊的,还□□去趴张家姑娘的窗户”。
“最后张家老哥险些气的就过去了,最后一家人搬出花姑,这才消停下来”,苏大娘摇头道,“没人治的了他们,报了官,进去吃几日牢饭,又放了出来,衙门也懒得搭理”。
这可真让人头疼,白谨容收着摊儿,把担子挑在肩上,笑道,“行,那我就回去了”。
苏大娘叮嘱了两句,摇头叹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啊”。
脏兮兮的,邋里邋遢,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死小孩,白谨容是真不想搭理她。
白谨容看了看厨房,有豆腐、一块猪肉,还有青菜,轻车熟路的做了两个小菜,端上一壶烧酒,自顾自的坐在院子里吃着。
从前在盛家时,她操持家中一切家务,连坐下吃饭的权利也没有,等到盛家人都吃完了,她才能捧着饭碗,蹲着墙角吃东西。
盛强瘫痪后,脾气越发乖张暴戾,稍有不顺心,就拿她出气。
一个尖酸刻薄的婆婆,一个动辄打骂的公公,还有一个不怀好意的小舅子。
白谨容饮下了杯中的酒,热气熏红了她的脸,那如噩梦般的过去,总算是熬过去了。
要是万一度化不了林冬青的恶念,要打入无边炼狱前,还不如好好生活,享受这难得的惬意自在吧。
白谨容喝了些酒,身上都是汗,索性烧了热水,在木桶里泡澡。
她仰着头,望着繁星闪烁的星空,不如第一世逃难似的艰苦,还要伪装瞎子,这一世倒是自在。
反正度化林冬青的恶念也不是朝夕的事。
倒不如自在享受着这一世难得的安稳。
她再也不用去讨好旁人,服侍别人,她有手艺,能够养活自己,能过上想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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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大刀的林冬青走了
小痞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