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世
白谨容微微仰着头,气势不能输,就瞧着尹珍引着陈凌芝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位官员,两人低声谈话,尹珍带着浅浅的笑意,而陈凌芝始终是神情严肃,时不时点头。
白谨容只好迎上去,浮姝却抢先开口道,“已备好雅间,贵客请随我来。”
陈凌芝的目光扫过一眼白谨容,里面的阴冷让白谨容后背发凉,看来是得罪这位丞相了,低着头跟了进去。
浮姝安排了珍宝阁最好的乐师和舞姬,尹珍招手让白谨容和浮姝进去伺候着,叶玉抱着手臂站在门外。
四人先饮了会酒,不多时让其他人都出去,谈了一盏茶的时间后,重新唤人进去斟酒,唱曲儿。
比起刚来时的肃穆,现在的氛围轻松许多,尹珍招呼着给陈凌芝斟酒,浮姝刚要动,给陈凌芝拦住了,“让她来。”
白谨容老实的跪在陈凌芝身侧,抬袖斟酒,说道,“上回唐突,冲撞了丞相,给您赔罪了。”
“你可是好大的胆子,挨了板子,可要长记性了”,尹珍教训道,“还不自罚三杯!”
罚酒小意思,白谨容接连三杯落肚,笑道,“给丞相赔罪。”
陈凌芝也不正眼看她,只顾跟旁边的官员说话,等到时候差不多了,尹珍便低声交代几句,浮姝领着两位官员出去了。
“把林冬青叫过来”,尹珍吩咐道,“今夜就由她伺候丞相罢。”
白谨容的心顿时五味杂陈,手指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匕首,望着叶玉的背影,在心里盘算着,一旦出手,当场死掉的几率有多大。
林冬青走进来,看到陈凌芝的身影顿时愣了瞬,随即眼眸就出现了惧意,陈凌芝喜虐,谁沾上,谁倒霉。
“青姑娘的脸没好全,还烂着呢,怕是...”,白谨容忍不住开口,就给尹珍打断了话,“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尹珍的那一眼透着威胁和警告,瘆人的惧意自白谨容内心升起,那是源自原主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白谨容强忍惧意,手在案下,扯了一下林冬青的袖子,示意她走。
陈凌芝收回视线,放下手里的酒杯,扫了眼林冬青的脸,手指敲了敲案,说道,“也罢,那就你留下。”
她的手指,指向了白谨容。
“我?”,白谨容愣住了,刚要开口,尹珍的手就压在了她的肩上,略重的捏了捏她的肩,笑道,“既然大人喜欢,本宫就只能割爱了。”
陈凌芝勾唇,淡漠的视线缓慢的扫过白谨容,就像是一条浑身冰凉的蛇缠上了她的脖颈,而握着她肩的尹珍,就如一头虎视眈眈的老虎,前有蛇后有虎,白谨容欲哭无泪。
突然一团绯红的云霞拂过眼前,白谨容眨了眨眼,就看到林冬青落在了陈凌芝的怀里,手指慢慢划过她的耳朵,轻笑道,“大人心变了...人家可要伤心了。”
陈凌芝抿了抿唇,冰凉的手指落在林冬青白皙的手背,轻轻一划,再慢慢的放到鼻尖一嗅,唇角微勾,“美人生香。”
白皙的手背上汗毛直立,林冬青微僵,遂握过一杯酒举到了陈凌芝跟前,“敬大人一杯。”
陈凌芝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你喝...”
白谨容在旁默默咬牙,看的林冬青把杯中酒饮下,刚要开口,陈凌芝欺身而上,捏着她,覆上了她的唇,舔过她唇里的酒。
尹珍摆手,吩咐人都往外退去,白谨容站着没动,浮姝掐着她的胳膊,往外推。
陈凌芝咬着林冬青的唇,伸手拉了把白谨容,指尖冰凉,就像是被蛇咬了口似的,白谨容缩手,就看到陈凌芝淡漠目光,还有浅浅的笑意。
白谨容刚走出雅间,就听得里面的林冬青闷哼了声,她的脚步顿了顿,转身就往里走,就给拉住了胳膊。
手劲很大,白谨容挣脱不得,是叶玉,走到白谨容跟前,仰着脸俯视着她。
“让开”,白谨容说道,话音刚落,尹珍的手就握过她的肩,轻声说道,“小容儿,别惹本宫不高兴。”
白谨容被推搡着跪倒在尹珍跟前,尹珍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你最近似乎对林冬青,格外的在意啊。”
“殿下知道陈大人的癖好,不是她,但凡是阁里哪个姑娘,我都不愿意”,白谨容低头说道,“殿下既让我打理珍宝阁,我就不想任何一个姑娘受到伤害。”
尹珍抬眼看了眼叶玉,她上前就给了白谨容一巴掌。
“你忘了本宫建造珍宝阁的初衷了”,尹珍眉头微皱,“看来,本宫是太宠你了,宠的你都忘了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了。”
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袭来,那是原主潜藏在深处的强烈情绪,这让白谨容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叶玉,给我吊起来打!”,尹珍面无表情的说道,“三十鞭。”
鞭子一下下抽在白谨容的后背,每一下的剧痛,都让她的头痛不已,有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闪动,原主残留的意识就在尖叫,曾经原主也被吊起来打过。
天快亮时,陈凌芝一行人才走了。
白谨容匆匆套上外裳,就往珍宝阁去,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
林冬青是被人扶着出来,遍体鳞伤,身上都是鞭痕、齿痕还有蜡烛的痕迹,白谨容把啜泣着给她上药的小奴赶走了,虚弱的坐在床边,给她擦着伤口上药。
“疼么?”,白谨容红着眼圈说道,“做什么这么傻?”
林冬青笑了笑,枕着头说道,“疼是疼啊”,她艰难的扭过头,朝着白谨容笑道,“但你知道吗?昨夜陈凌芝赏了我多少金银珠宝吗?”
“你啊,虽然是珍宝阁的阁主,但是,在讨人欢心上,可不擅长,更别提,要从陈凌芝身上讨来这么多的打赏”,林冬青得意的说道,“昨夜受了些苦,可挣来的赏钱,够我今后少受更多的苦。”
“什么?”,白谨容上药的动作一顿,“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冬青笑道,“你别把我大客人给抢走就行了,那可是摇钱树啊。”
白谨容突然把药瓶给摔了,咬紧牙看她,“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
“啊”,林冬青点头,“你身为阁主,钱不少,何必跟我们抢客人呢?”
白谨容愤然起身,走出门,脚步却缓了下来,每走一步,脸上满是凝重。
她必须要把林冬青带走,耽搁不得了。
等白谨容伤好了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林冬青敲晕后,背上了马车,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珍宝阁。
没有人会想到珍宝阁的阁主会逃走,毫无戒备的让白谨容带着珍宝阁的头牌溜了。
林冬青醒来后,望着似曾熟悉的景物,茫然的扫过来,挂着蛛网的窗棂,泛旧的红木床,硬邦邦的枕头,她这是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破宅子了!
林冬青蹭的坐起身,刚要逃,就给白谨容揽过了腰,把她压到身边,鼻尖抵着鼻尖,轻声说道,“往后,就我们在这里过日子,再也不回去了,好吗?”
“好姐姐,可是...”,林冬青愁眉苦脸的说道,“出珍宝阁的日子,不好过啊。”
白谨容抚了抚她的脸,“这回跟上回不同,这回有我照顾你,你留在家里就好了。”
林冬青还想说话,就被白谨容堵住了唇,难得的主动,难得的挑逗,让林冬青忘了接下来的话。
两人就在这处僻静的破宅子里落下脚来,白谨容重新拾回了第二世的手艺,开始磨起了豆子,开始卖豆腐。
天不亮就起来了,磨豆浆、点豆腐,做上小菜,等一切准备好了后,就给林冬青做好早饭,然后挑着担子出去卖豆腐。
她穿着朴素的布衣,不施脂粉,心里却比任何一世都要踏实,当初第二世的小无赖林冬青都能学好,这一世的林冬青,只要远离了珍宝阁,她一定也能学好的。
等卖完豆腐后,回家做晚饭,林冬青百无聊赖的躺在院子里,看着她回来,急忙上去抱着她撒娇,“好姐姐可算回来了,我都无聊死了。”
白谨容擦了擦手,在她脸上亲了口,笑道,“我马上给你做晚饭去,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林冬青有点疑惑,“认识你这么久,也不知道你居然会做豆腐、做家务,还会做饭,你究竟是何时学会的?”
“看着别人做,在自己琢磨琢磨就会了”,白谨容笑道,原主的记忆是残缺的,在仅存的记忆里,只有跟林冬青一直留在珍宝阁的记忆,从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可林冬青之前说过,她们曾经一起在山坡里度过一段时光。
多说多错,倒不如含糊过去。
“我怎么就看不懂呢?”,林冬青翘着腿看她坐在院子里摘菜,"我说你不累么?你从珍宝阁带出来的首饰珠宝,藏着干什么,拿出来花啊,买个大宅子,请几个婢女服侍。”
白谨容摇了摇头,“那些首饰珠宝太华贵,一旦出现在坊间,就会暴露我们的行踪,至于婢女么?人多口杂,等风头过去再说吧。”
“可是我真的好无趣”,林冬青枕着手望着慢慢坠落的金乌,“做什么都没劲儿,成日懒懒散散的,人都快憋疯了。”
“要不,明日你跟我卖豆腐去?”,白谨容笑道,“我教你煮豆汁,点豆腐如何?再说了,院子里长了杂草,你要是无事,明日就清理一下院子,种点你喜欢的花,好吗?”
林冬青低头望着她纤白的手指,嘀咕道,“我才不想碰脏兮兮的土,我这双手,可金贵了,是哄人开心的手,伤不得。”
白谨容没好气的打了下她的手,“就偷懒吧”,她不能用对付小郡主冬青的办法,逼得她做活儿换饭吃。
看着林冬青手臂还残留着的伤痕,白谨容做不到硬起心肠,便只是想对她更好,做饭、洗衣裳,家里的杂事都是她在做。
这没什么,只要能带林冬青远离珍宝阁,再苦再累,白谨容也愿意,更何况,她现在做起这些事时,心情是格外的放松,沉甸甸压着的担子也能卸下来。
白谨容握着林冬青的手,望着漫天闪烁的繁星,她偏头望着,林冬青歪着脑袋,睡着了。
她的睫毛长长的,肌肤白皙,显得格外乖巧,白谨容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内心突然在想,若是这一世的任务完不成,是不是,她就要跟林冬青这样过一辈子。
一辈子或许很短,一辈子也或许会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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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更新完了后,居然忘记这边的这篇还没有更新完,汗...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