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世
“你可不知道,封了珍宝阁也好,里头闹鬼呢?你想啊,那里面阴气得多重啊。”
“是啊,上回听打更的老金说,半夜三更的,听到里头有人唱曲儿呢?你说邪不邪?前两日还有和尚过来念经超度呢?”
白谨容转身要走,脚步顿了顿,绕到了珍宝阁后面,爬上树,翻过墙,落到了她曾经的屋子前。
屋子烧的焦黑,只剩下几根梁柱,回廊、朱阁,都成了废墟,更别提前失火源头珍宝阁,满目荒凉,地上有拖动的痕迹,能看出是一具具烧焦的尸首给抬走后的痕迹。
物是人非,白谨容查遍珍宝阁,没有发现人影,这里哪是住人的地方,以冬青那样挑剔又懒的性子,她怎么会留在这里。
白谨容落寞的走过院子,突然停步,拐过屋子,侧面的一小块地上,一簇绿油油映入眼底。
那块地明显翻过,种着青菜,旁边是几株她最爱的茉莉。
“冬青!”,“冬青!”,白谨容大喊着,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她一定在这里。
啪的一声轻响,从稍微干净的角落里坐起来一个人,迷瞪瞪的望过来,“白姐姐?”
白谨容几乎是飞扑的到她跟前,两手捧着她的脸,仔细瞧了又瞧,激动的一把抱住了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冬青仰了仰头,委屈的说道,“珍宝阁,没了。”
她的情绪崩溃,漆黑的手指抠着旁边的木板,“没了,都没了...”
“走,跟我回去”,白谨容伸手拉她,“别给官府的人发现了。”
林冬青抽回手,摇了摇头,“我不走...”
,她的神情有点恍惚,“殿下说,离开珍宝阁,会受到责罚的”,她慢慢蹲在地上摇头,“不敢...冬青不敢...”
白谨容发现她的神情有点不对劲,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安慰道,“太女被打入大牢了,没人会罚你了,冬青跟我回去好不好?”
林冬青撅嘴开始哭,“阁主,阁主,前些日子还因我偷跑出去,关了我三天三夜,好黑啊,我好怕”,她抽噎着说道,“我会好好学的,讨好贵客的,可是为什么,贵客都不来了?”
白谨容愣了愣,看着林冬青的神情,仿佛意识错乱,现在的林冬青变成了小时候的冬青。
“别怕,我在”,白谨容要去抱她,林冬青却拼命躲她,哭道,“姐姐不要我了,姐姐忘记冬青了,这世上在没有人在乎我,心疼我了。”
她颓然的缩在角落里,望着虚无的远方,“我会讨好她们的,这样,就有人在乎冬青了,每一个人都会爱冬青”,
“可是,为什么珍宝阁没人来了?”
“冷清清的,我好害怕。”
白谨容用力的抱住了林冬青,“不,不,这世上还有人在乎你,有人心疼你。”
她仿佛拥着这世上最珍贵的珍宝,不肯松手,七世过往,如潮水般涌入,心涨的满满的,酸涩苦甘,百般滋味,心尖一抽一抽的,满腹满腔的情绪,在冰冻的冰层下翻涌着,越发的剧烈湍急,越发的炙热滚烫。
冰层发出碎裂的轻响,所有的情绪终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涌而出。
“我在乎你,我心疼你”,白谨容低头,缓缓闭上眼,一字一句,“我、要、你。”
头发突然被轻轻的抚了抚,带着怜爱,这种动作不属于林冬青,白谨容愕然的抬头,就看到林冬青脸上露出一种不同往常的,和煦而淡然的笑意。
白谨容刚要开口,眼前白光闪动,身影就消失了。
等她再次回到冥府时,失神的望着那面镜子,林冬青的身影也消失了。
是啊,当阴差阳错下,林冬青的记忆回到年少时,或许就化解了欲念。
白谨容想笑,却笑不出来,七世恶念尽消,还来不及跟林冬青过一辈子,就要各自投胎,不再相见。
她捂着心口,疼的蹲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恭喜仙子度过七世情劫,得以重回天庭”,判官站在她身后,拱手相贺。
白谨容一脸茫然,脸上还挂着眼泪,怔怔的望着判官,“这是何意?”,“你怎么变样了?”
判官长发垂落,身着白衫,容貌清冷,让白谨容看的眼熟极了,顿时神情古怪道,“你是..魔教判官?”
判官神情略局促,垂着眼,掌心一摊,露出一盏盛着碧绿液的玉杯,说道,“仙子本是瑶池边的一株诱仙草,修炼千年,有了灵性,只可惜,生性顽劣,不懂世间情爱,闹的天庭大乱,方被天帝贬下凡间,历经数世度情劫。”
“一株小小的草精,能把天庭闹乱?判官说话糊我吧”,白谨容揉了揉泛红的眼,“我知道你气我那一世杀了你,可你与我有约在先,七世度化冬青恶念后,就各自投胎。”
白谨容想了想,伸手搭上了判官的肩,说道,“看在那一世的判官对我有情意的份上,你把我和冬青都投胎到一处吧。”
白谨容顿了顿,红了脸,“不要同一户人家,就青梅竹马那种就可以了。”
判官悠悠的叹了口气,把玉杯递给她,“多说无益,仙子把还魂液饮下,自然能恢复从前的记忆了。”
白谨容警惕的看了眼判官,见她神情微凝,不似说笑,随口说了句,“该不会是我欠了你情债吧?”
判官的脸色变了变,背过身不说话。
白谨容一口饮尽,慢慢的,神情就变的古怪起来了。
一千年光阴,记忆如潮水涌来,她本是魔帝离殇随意撒在瑶池边的一粒魔族草籽,藏在众多仙草里的一株野蔓杂草,汲取七百年的灵气后,逐渐通了灵性。
仙界有令妖族倾之若骛的诱妖草,魔界便有让神仙迷醉的诱仙草。
此物原本是不会出现在天界的,但因魔帝一时兴起,加上地处昆仑,少有仙至,故一直无人察觉。
西王母性情孤僻,路经瑶池,倒映身影,更有灵气拂过,是以这株诱仙草幻化的模样,跟西王母有四五分相似。
七百年后,西王母发现这株不属于天界的妖草,原本想要毁去,但顾念这株草有自己的气息,就交给了打理药圃的青曲仙君,照顾了三百年,直到诱仙草修成仙体,化作人形。
她容貌极美,与西王母有几分相似,更重要的是她身上的那股诱仙气息,对于天庭的仙君来说,颇是吸引,加上她会讨人欢心,今日勾搭着初尘仙君,明日又与比赤将军暧昧,后日又与灵衣小仙在竹林里厮混...
白谨容神情古怪,就连判官,也是有一回她偷溜到冥府,偷看判官洗澡,夸判官女子模样极美,又不着衣物的跳到池子里,要跟判官共浴,让判官对她也上了心。
可就算她对天庭的诸多神仙都百般挑逗引诱,却唯独没有勾搭照顾她三百年的青曲仙君下手。
因为她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这个木讷寡言,日日往自己的原身浇麒麟粪的仙子,足足浇了三百年。
浇的她一身臭味,臭不可闻,随风飘十里。
所以,当她可以化作人形后,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就这样,在某一日,比赤将军跟烈云仙姑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而旁边的仙君、小仙们非但不劝架,还摩拳擦掌的想要加入。
这让天帝勃然大怒,以一株妖草,根本不懂世间情爱,打落下凡,历经重重轮回,直到化解情劫,明白情之一字后,方可重回天庭。
可要让一株顽草懂情,比登天还难,是以,在她身边守了三百年的青曲仙子,终究不忍她轮回百世,仍不得解脱,私自下凡,助她度情劫。
“所以...是我度情劫,而不是她化解恶念...”,白谨容愕然说道。
“在前世,她因你杀戮盛家满门,最后逼迫跳崖,便是你的第一百零七世的情劫,那时你依旧心冷如铁..”,判官轻声说道,“灭门之事传到天庭,天帝震怒,责罚青曲仙君,要让天兵天将即刻押回天庭。”
“她逃到冥府,跟冥帝达成协议,以五百年修为换取七世轮回,望你在度化恶念时,能度情劫。”
判官上前,清冷容颜,青丝翻卷,“前三世,我瞧着你逐渐为她上了心,到第四世,我便...”
判官别扭的垂眼,“想让你,也为我哭一回。”
“所以你故意死那么惨?”,白谨容抿唇,问道,“她就那么笃定,七世之后我便能悟到情么?!”
“青曲仙子说,你恣意妄为,冷心冷情,是因为从没有把谁放在心里,只有让你七世都惦记着一人,为化解恶念而去付出、去争取,或有一丝可能。”
“真够坏的啊”,白谨容哼道,“宁肯以五百年修行,换我惦记她七世。”
判官捉住她的手,“你不过是度了情劫,明白情字,却并非要对她动心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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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第七世就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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