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一章 问鼎之战(8)

第四六一章 问鼎之战(8)

四六一、问鼎之战(8)

听了翁苏桐这句话,萧人海脸色一变。

“我的少爷也死在了那一天。”翁苏桐又道。

萧人海怒极反笑,“苏桐,你这是将了我一军。”

向来在杀神面前胆怯懦弱的姑娘,今夜却真拿出了“杀敌破阵”的勇气。她死死地盯着萧人海那双动辄嗜人鲜血的双目,冷笑道,“是大人贪心不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萧人海猛地扬起手——

翁苏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将落不落的拳头,毫无避让地说,“姓萧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一个汉人女子祭旗,说不定还能再收一波军心。但,就别想再从我这里套走只言片语了,这么多年,我累了……”

萧人海拧死的拳头慢慢松开,轻轻攥着翁苏桐的下巴——她那清白的唇间像是蘸着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似利刃般剐着心肝。

“苏桐,这些年,我待你不薄。”

“我知道……”翁苏桐全身颤抖,喉间发出细喘,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我知道大人待我好……”

“可你为什么……”萧人海问至一半,忽然间顿住了,“罢了……多说无益。”

他莫名笑了一下,眼底仅存的温柔瞬间被杀戮取代,手底蓦地一松,他牢牢地接住了差点坠地的姑娘,捞着她的腿弯,一把将她抱起,大步往卧房走。

翁苏桐恐惧万状,不断地在他怀里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

萧人海全然没有理会,他就像抱着一个软绵绵的布娃娃,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桎梏在怀里。

府中下人自觉让出了一条通路,他们统统噤声,缩在檐下大气都不敢出。

等萧人海将她稳稳地放回榻上,翁苏桐还在激烈挣动。她的头发散了,簪花脱落,凌乱地挂在肩上,衣服被扯开,肩头密密麻麻全是方才挣扎时不慎撞出的淤痕。漆黑的屋子里,一头极具压迫感的黑兽扎在眼前,翁苏桐就像是一只送进虎口的羔鹿。

“不、不要……”

翁苏桐死死地攥紧衣领,看着萧人海一步一步靠近,当他栖身过来,就快碰到自己的肩膀时,翁苏桐猛地惨叫一声,转头向石墙撞去。

“!”萧人海既惊又怒,一把将翁苏桐拽了回来,厉吼,“你好大胆子,竟又敢当着我的面寻死!!”

翁苏桐双目充血,咬着牙说,“萧人海,你若是敢碰我,我就不止是死。”

“……”萧人海呼吸发颤,怒火烧着了他的心脏,连心跳声都变成了劈柴的脆响。他攥住翁苏桐的双肩,逼迫她看着自己,低哑地说,“翁苏桐,话我再说最后一遍,你的少爷是死在了九龙道,但是两军对垒,狭路相逢勇者胜,我没有暗下杀手,行那小人之径,是烈家军错信了家臣,误进幽谷,最终导致兵败如山。”

他以食指慢勾,将翁苏桐的衣襟轻轻扯正,眼神一黯,“我萧人海戎马半生,赢战无数,没想到头来,竟输给了一个死去的敌人。无论如何在你心里,我都没法取代他。你知道吗?无数次……无数次我恨不得撕碎了你,让你真真正正变成我的人。可惜啊……我没自己肖想中那么卑鄙。”萧人海终还是松了手,规规矩矩地退了两步,深叹道,“苏桐,萧氏全族的荣耀和骄傲都写在了那面黑金战旗上,而我的生平,却败给了你。”

无论是当年狼山上初遇时的一眼终身,还是再遇见时的阴差阳错,堂堂北鹘杀神,面对一个誓死不从的汉人女子,他竟无论如何下不了杀手,甚至不惜赔上满门荣耀,不惜因此成为把柄,引朝中同僚谩骂。

翁苏桐呼吸一滞,抬眼望着萧人海,恳切道,“大人,您放过我吧……”

萧人海盯了她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卧房。

不一会儿,门再开,连凤被放了回来,翁苏桐立刻奔过去抱住她,抓起她的手指仔细检查。

连凤轻拍她的后背,“姑娘,他们没有动我,萧人海吓唬你的。”

翁苏桐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那就好……”

“姑娘,我们真的要随小太子去大都吗?”

翁苏桐缓缓点头,“二哥哥说,让你我不要反抗,等到战后,他会亲自来接咱们……”

长廊上,心腹将太子銮驾的护送名册恭恭敬敬地递到萧人海手中。

萧人海看过后令道,“黎明时銮驾启程,再多添几名功夫好的死士,将夫人一并送回大都。”

“是。”心腹道,“另外,城南的火已经扑灭了,粗略估算,这次城中的叛民人数较之南角街义军多出十倍不止,有少部分确实是因得了烈衣散出的宝贝而坚定反扑,其余大多数却是自愿参战。属下询问过兵长,义军所使兵刃不过是自家用的砍刀锄头,城中并没发现靳王军出没的迹象。”

“以重金募勇夫,以鼓乐励忠臣。”萧人海赞叹一笑,幽幽道,“烈衣此番散尽鬼门之财,非但收买了一波云州城的民心,让我军失劫财宝,还顺便试探了巡城军的人数和路线,竟最终还放了一把火,来得及给牧人谷的靳王军报去一封火信——一箭数雕啊。对了,靳王那边呢?”

“回禀大人,属下已收到信报,靳王军驻扎牧人谷,迟迟未动,应该正盘算着如何攻城。”心腹顿了一下,又问,“大人,咱们没能活捉烈衣,接下来该怎么办?”

萧人海阴鸷一笑,沉道,“去,派信使知会一下伦州方面,让杨辉派饮血营速抵澜月火丘,负责牵制陈寿平的镇北大军,务必消磨他的战力,绝不能让他有机会增兵云州;另外,告知叔父,让他携虎符带辎重增援云州,封锁所有通往云州的战道,务必切断靳王军后续一切补给——我要让牧人谷彻底成为一个不死不生的孤岛,让他们有命攻,没命回。”

“是!”

“慢着,再往碑界散布一条消息,就算没能活捉烈衣,我也要想办法消磨一下那位小殿下的意志。”

富河城,镇北军粮仓。

两天前,林竟从富河平原快马加鞭,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急奔两天一夜,终于赶在黎明时分抵达了镇北军粮仓。

他这双脚才刚刚踩稳在富河城的黄土地上,鞭子还没来得及撤手,就被眼前粮仓的规模震撼了——只见数百工匠正紧锣密鼓地搭仓,平地而起的木架足有百根之多,将三层楼高的仓身高高架起,按照储物类目,细分为八个区域,粗算之下,所储粮草足够百万大军耗战半年。

林竟边走边看,不禁露出艳羡的目光,“俺了个乖乖,陈寿平这老东西属耗子的么,这么能屯!”

“喂,林竟,你骂谁是耗子!”三雪长鞭一收,用肩膀狠狠撞了林竟一下,凶道,“再敢骂一句,当心吃我拳头!”

林竟纸片似的原地打了两圈转,抱着柱子“声泪俱下”地诉起苦,“我的大将军夫人,你们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九则峰有二爷事先屯在山里的存粮,他陈寿平有从澜月火丘缴来的肥肉,我有什么?!想我林竟在幽州替王爷守了足足一年的城,非但没粮没兵,中途还被朱廷望和李潭那两个王八蛋合起伙来坑进了死牢,要不是有丁老哥哥的关照,我这身骨头早就烂在牢里头了,您瞅我这直不起来的老腰,还有我这瘦没人样的肋巴骨——”

林竟一边装模作样地哭丧,一边作势撩起衣袍,预给三雪看他那打算“一鸣惊人”的肋骨。结果还没等林某人掀起衣袍,三雪一手肘狠递过去,正正好撞在了他的腰眼上,林竟“嗷”的一嗓子,恰巧跟健步走来的陈寿平撞了个眼对眼。

“身为中军守城将,公然在镇北军营嬉闹,成何体统?”陈寿平左手扶着将军剑,金甲着身,不怒自威。

林竟一张“炮仗嘴”登时“熄了火”,连忙揉着后腰,坏笑着赔礼,“大将军,您家小娘子脾气不小,这一路上我可没少受她窝囊气。这不,人,我给您毫发无损地送来了,那这粮草,您总不能吝着吧?”

陈寿平神情严肃地扫了两人一眼,朝身后两名参将摆了摆手,“去,将‘甲’字号仓内备好的辎粮再清点一遍,启程前给林总兵过目。”

“爽快!”林竟当即挺胸抬背,有模有样地动了动筋骨,“将来三军会师,我可得在王爷面前好好夸夸您,您这是什么大功德!您这叫不计前嫌,力挺忠良!”他话没说完,就被陈寿平如电掣般的眼神强按了回去,忙嘿嘿一笑,“只要大将军肯给粮,您就是我祖宗!”

陈寿平不愿再听他口无遮拦地瞎贫,转问三雪,“一路过来,怎么样?”

三雪明眸皓齿,杏眼眯起,朝陈寿平朗然一笑,“一切都好,我已将九则峰的兵备汇整,暂时归入林竟麾下,如今近三十万大军驻兵富河平原,随时等待攻打伦州城的鼓号。”

陈寿平“嗯”了一声,又与前来送粮册的几名监工叮嘱了几句,便带着几人回到了临时驻军的大帐。

大帐内,几名参将神情严肃。

林竟则坐在不远处,正就着玉米糊糊,捧着隔夜的牛肉包子猛啃。

陈寿平无视了林竟狼吞虎咽的动静,对众人道,“今晨刚刚收到战报,昨夜云州城内大战,南城火光不断,百里外可见,目前战果未详。眼下云州方面局势复杂,说说你们的看法。”

右侧参将率先开口,“末将提议,尽快增兵云州。王爷此刻驻兵牧人谷,显然是在为攻城战做准备。若他们不以拖延战术内耗萧人海的兵力,就必须从南门急攻入城。自古攻城战大耗人力,第一批打进瓮城的军士通常被称为‘孤鹰’,出征之前都是签生死状的。”

左侧参将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右参的话说,“是啊,因为必定有去无回,出征前会事先发放阵亡抚恤,由军典记录名册,战后再请他们的家人认领。大将军,王爷那边情势危机,若萧人海比咱们先一步增兵,他们可就被困在牧人谷了。”

中军参将郑重道,“大将军,中锋将士愿携粮草前往增援!”

“末将愿前往增援!”

“末将也愿意!”

一时间,几名中将副参如被激了热血般纷纷抱拳,陈寿平却一改往日雷厉风行的作风,盯着沙盘,迟迟不语。

他心里清楚,眼前几名参将皆是原先遣军改组重编后划分出来的旁支将领,跟胡立深等人一样,都曾随靳王出生入死。眼下云州交兵在即,几位参将护主心切,也是人之常情。

“大将军……”几名将领跃跃欲试。

缄默一阵后,陈寿平沉声说,“你们先下去,容我再考虑考虑。”

众将还欲再提,但看陈寿平犹豫不决的态度,都不敢多言,纷纷退出了大帐。

三雪快步陈寿平身边,急道,“才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做个决定婆婆妈妈的?你到底在等什么?二爷和老六可都在云州呢,萧家军一旦比咱们先一步增援,他们就会陷入没人没粮的境地,届时硬着头皮攻打瓮城,萧人海坐在城门楼上啃着羊腿数人头,你就高兴?不是我说,老六要是出点什么事,他老皇帝屁都不会放一个!”

“你放肆!”陈寿平按住她砸在沙盘上的手,怒斥,“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没规矩,早知道不放你回山,跟他一模一样的匪气。”

三雪瞬间炸开,“陈寿平,你说我匪也就算了,你敢说二爷!”

“我——”

三雪抡起红缨枪,一枪扎进起沙的泥地里,怒问,“姓陈的,你增不增兵!”

“……”陈寿平脸色黑沉,仍旧不语。

三雪咬紧牙关,“我最后问你一遍,增不增兵!”

陈寿平压抑地憋着一口气,言简意赅道,“事急从权,不能鲁莽。”

“好,很好。”三雪拔|出长|枪,反手递到陈寿平面前,“这柄红缨枪是二爷亲自为我选的。八年前若不是他肯收留我,我早就被野狗分吃了,你嫌弃我们是匪,可你知道这些年鸿鹄究竟杀敌多少,救人多少吗?我这次回山,九则峰被屠了……三百多留守的兄弟誓死不降,全没了,我把他们腰间的拜山令一枚一枚地挂起来,整整绕着寨门缠了十六圈。我们是匪,但我们不是软骨头。”

她眼圈泛红,“如今,四哥五哥深陷伦州生死未卜,二爷和老六又被困云州城。而你,却在这里跟我高谈阔论‘该不该归山’。陈大将军,您出身将门,名冠三军,而我始终穿着一身‘匪皮’,从认识您那天就没碰过‘金衫’。”

“……”陈寿平全身绷紧,仍旧一字不言。

三雪等了一阵,见他依旧一副冥顽不灵的态度,怒极反笑,“行,既如此,是三雪福薄,配不上您。今日你不出兵,我就带着鸿鹄的人亲自杀过去!”

她随即利落地将长发束起,转身快步离开了大帐。

陈寿平定在原地,好像彻底被她骂得不会动弹了。

林竟左顾右盼,未料自己甫一踏进镇北军营的大门,竟然围观了一场“家变”。再观陈寿平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倒霉模样,林竟索性学着丁奎“循序善诱”的语气,老气横秋地说,“我说陈大将军,您这是何苦。您是为朝廷打鹘狗,不是为朝廷打光棍,回头您赚了军功,拿了俸禄,还不是要养家糊口?三雪姑娘脾气不好,她爱骂谁骂谁,您又何必找不痛快呢?”

陈寿平端正肩甲,肃着刚正不阿的一张脸,义正言辞道,“君臣有别,不得僭越。”

“……”算了,清官难断家务事。

林竟无奈地摆了摆手,收回玩世不恭的坏笑,正色道,“那就说回战局。我方才坐那旁听了半天,我瞧着大将军的意思,您是根本没打算增兵云州。”

陈寿平眼波一凛,讶异地看向林竟。

“您知道这是一步险棋,显然没办法在曾经效忠于王爷的旧部面前说,因为一旦开口,别说是三雪,就连八千先遣军将士都得寒了心。”林竟绕到沙盘另一侧,指着澜月火丘的土包,又道,“但这也是一步活棋——因为只有用镇北大军牵制住妄图增援云州的萧家军,才能保牧人谷靳王大军此战无虞。”

陈寿平背脊挺直,不知不觉朝林竟投去刮目相看的目光,“说下去。”

林竟索性斜斜地靠在沙盘上,环起双臂,正色分析,“眼下细分战局,‘南北之征’大体可分为三个‘战圈’——其一,云州战圈。云州攻城战由内助外,萧人海作为云州总督,我们攻,他们守。攻守城之战最忌拖延,靳王清楚,萧人海也不糊涂。当年的太原保卫战,五王就是以边攻边拖的战术,硬生生逼得城内无兵无粮地耗了近三个月,最后太原献城,其失败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拖不起了——所谓‘攻人之法,先绝其援’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说,后援补给比什么都重要,于是就形成了第二个战圈——澜月火丘的补给圈。”

他快速往澜月城的山包上插了一枚战旗,再道,“我听丁大人说,富河粮仓是王爷临别大本营时下令修建的。我方才行径粮仓时粗看了一眼,发现个别粮车上竟然打着‘澜月火丘’的印子,想必自打您占领澜月火丘之后,就已将那里的存粮秘密转运至此了。我猜您和王爷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今日南北之争时、在后援补给方面,不会因为澜月城的特殊地形而受敌军牵制。毕竟,澜月火丘位于三州正中且更靠近云州的地方,相较于攻城的靳王军,澜月火丘在地形上,于萧人海更为有利。”

又道,“据我所知,萧人海有个叔伯,名叫萧图,是他麾下统领辎重兵马的一员猛将。如果萧图携辎重越过澜月火丘,切断所有通往云中的战道,那么若我们此时盲目增援,非但极有可能在运送途中被萧图和云州战局两面夹击而不得进退,还有可能陷兵力匮乏的富河粮仓于险境。所以此刻,‘援’不如‘堵’——堵截所有战道,让萧图的补给无法过境,令王军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

陈寿平一口憋紧的呼吸此刻方慢慢吐尽,他一直以来对林竟的偏见和怀疑顺势瓦解,推心置腹之后,竟显出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林竟瞟了一眼帐帘的方向,声音拔高,“但是,仅仅靠这两个‘战圈’牵制敌军,是远远不够的。”

陈寿平笑了一下,“那依林总兵之见,第三个战圈是什么?”

林竟站直身体,脸色一变,“便是伦州的攻城鼓号。萧人海的背后不光有萧家军,还有杨辉的饮血营。只有富河平原率先击鼓开战,彻底牵制住伦州,届时杨辉分身乏术,哪还有工夫去接萧人海的军令,派饮血营增兵云州,光是守伦州的城门就够他喝一壶的。”

他伸出手,依次凌空在沙盘上圈了三个“圈”,“只有将云州、澜月以及伦州三个战圈完全割裂,让敌军三者之间无法互通、不能互援,此南北之征,咱们才有制胜的把握。”

片刻后,陈寿平重重点头,赞叹道,“林总兵字字珠玑,难得。”

想当初幽州流民之争,林竟领十万难民围困幽都,差点落得个声名狼藉的下场。陈寿平记得,他当时和师弟各执一词,还因为是否启用林竟吵得不可开交。如今看来,靳王一句“虎父无犬子”委实精辟,烈衣知人善用,他这瞧人的本事,的确胜自己一筹。

林竟见他踟躇,随即挑眉一笑,“不过此计兵行诡道,犀利刁钻,看起来不像是您的战术。”

陈寿平听出他话中隐有揶揄之意,倒不动怒,坦然道,“林总兵有所不知,此计名为‘南水’,是我那师弟先前点火信发出来的。他让我无论如何死守澜月,务必截断所有踏进云中的敌军,所以我监运余粮回富河的同时,还留了胡立深镇守澜月城,就是为以防万一。”

“果真不出所料……”林竟挑了挑眉,心悦诚服一叹,“啧,您说这人都长着一个脑袋,怎么您这师弟就……是吧?”

陈寿平朗声笑道,“季卿从来都是用兵诡才,林总兵也不差,说明我大南朝人才济济,国之幸也。”

林竟重新捧起没吃完的肉包子,坐回案前,“大将军动辄‘家国天下’,林某人可担当不起。我呢,做梦都想打回伦州,为我哥哥讨回一个公道。对了,人都跑半天了,您不追?”

陈寿平十分有底气地皱起眉,“那丫头脾气上来总来这一套,过会儿就好了。”

话音未落,一名参将急匆匆地跑进帐来,手足无措道,“大将军,不、不好了,三雪姑娘抢了匹战马,说、说不跟着……糊涂蛋打仗了,要回山!”

陈寿平大惊,“什么!?”

林竟虚声一叹,看戏似的摇了摇头,“我说什么来着?您还不去追?”

陈寿平立刻卸去披甲,疾风般地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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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将军,您哪里来的迷之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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