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之玉箫
这个问题好比是一把利剑,插入宫云舒的内心。硬是要把内心深处那个惊世骇俗的想法,挑出来,亮在这月色之下。让宫云舒清清楚楚意识到,她……
“我……”宫云舒开口说了一个字,就不敢再说下去。二十三的玉面元帅,年少有为,家中无侍妾。这样的一个男子,应该是天下女子都想嫁的人。可是她是女子,如假包换的女子。
去了京都,便要辞官隐居。
握住灯王的手紧了又紧,她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见宫云舒迟疑的样子,花若怜没好气道“宫大元帅,金屋藏娇,现在脸上还戴着女子才用的丝帕。这番对女子好,恐怕是习惯了”
“子馨我把她当妹妹,这丝帕……”宫云舒伸手把丝帕取下,“是我娘亲生前留给我的……”说到此处,宫云舒星眸里有了悲伤,没有再说下去了。
她解释这么多又在做什么?
宫云舒的身世,花若怜了解的很清楚。父母亲惨死,全村一百二十一口人,除宫云舒外,无一人生还。
花若怜伸手从宫云舒手中接过灯王,能理解宫云舒那种失去至亲的痛。她的母后,是被父皇逼死的。
“宫云舒”
听见花若怜在叫她,宫云舒应了一声。
“本宫是嫡出公主,新帝登基后,便是一人之下的长公主,你觉得如何?”
“殿下尊贵非凡,身在皇宫之中,锦衣玉食。又貌若天仙,想来是人人都想娶得的……”心里莫明有一点泛酸,宫云舒偷偷打量了一眼花若怜。正巧对上花若怜看来的目光,略显慌张的收回眼神。
“皇族中人……稍有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花若怜嘴角有着一抹苦笑。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咳。眼角有了些许泪花,在月光下透着寒意。
“公主……”宫云舒走上前,把她娘留给她的丝帕递给花若怜。
花若怜的咳得难受之极,面对宫云舒的好意,目光里有一些复杂。她比番冒险出宫见宫云舒,为的就是知道宫云舒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否方便利用。
没想到她真的这般纯粹。
迟疑片刻,接过丝帕。
花若怜早已习惯了宫中尔虐我诈,用一张虚假的面具和人相处。她自己也许未注意到,和宫云舒相处时,她是格外的自由与轻松。
手中的灯王,熄了火,还有一丝丝温度。
咳嗽渐渐止住,花若怜目光微凉,才一日未吃红鸳配的药,身体就差到这个程度了。对上宫云舒关切的眼神,花若怜扯出一抹宽慰的笑,“我没事,你母亲留给你的丝帕被我弄脏了”
“没事就好,丝帕……丝帕就当我送你了。不要紧的”听见花若怜有些自责的语气,宫云舒立即开口说道。说完了,见花若怜正怔怔看看她。瞬间有点小紧张,开始品味起自己的话,是否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
花若怜借着无声的月色,注视着宫云舒的每一个细小的举动。宫云舒黑白分明的星目叫她心乱,别过头,不敢再看。素手握住腰间母后留与她的玉箫,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礼尚往来,这玉箫就送给你了”见宫云舒迟疑了,花若怜打趣道“宫元帅莫不是嫌弃这玉箫?”
“不……不是”宫云舒接过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玉箫,“我送殿下丝帕,殿下送我玉箫。这笔生意,殿下亏了啊”宫云舒脸上全是喜色,小心翼翼的收好玉箫。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后半句花若怜没有说出口。她从来不会做亏本生意,丝帕收好,玉箫赠出。花若怜目光深邃,只希望宫云舒不让她失望。
回了府。花若怜正在寻个地方把灯王放好。嘴角的淡笑还没褪却,看得出她心情很好。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暗处出现,影半跪在地。
笑容收去,花若怜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今日倦了,她想要好好休息。不过现在看起来是不行了。放下灯王,开口道“何事?”
面具下,影的脸色很不好。他一直在暗处守着殿,没想到突然被人打晕,这是他第一次失手。醒来时,灯王会里没了殿下踪影。寻了片刻,终于在小巷里看到殿下和宫云舒好好地待在一起。
“殿下,今日我被人打晕,此地恐怕不宜久留”
“什么!”
花若怜的脸色变得凝重。她了解影的能力,哪怕她不懂武功,她也明白,影凭一己之力把当初大皇兄派来暗杀她的人一一击退,绝非等闲之辈。影是一等一时影卫,却被人打晕。
袖口下花若怜握紧了拳头,心中在算可能是哪些人做的这件事。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京都中的大皇兄和她有过节,如果是他的人,为何打晕影后,不对自己出手。有可能根本不是大皇兄的人,那又是谁?
“你且退下,这事容我好好想想”
次日,宫云舒很晚才醒来,还顶着两个黑眼圈。昨夜回到房间,她将近一夜未眠。取出玉箫看了又看,脑海里全是花若怜的样子。夜色绵长,一声轻叹打破宁静。
“元帅”李将军在远处挥着手喊道。快速走了过来,“我还以为元帅也去衙门看热闹来着,结果没看到你”见宫云舒好像才刚起床,憨厚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
情“元帅一向自律,今天怎么这么晚才起床”
“呃……这……”宫云舒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突然想到花若怜,“李兄,昨天那位公子,现在还在衙门吗?”
“昨天的那位公子她走了。说来也奇怪解决了醉仙阁这颗硬刺也不高兴。衙门上冷着个脸,静静的看着太守办案。太守被看得冷汗乱冒,一个案子办下来估记都要缺水了。”说到此出李将军笑了一会儿,又道“对了,她到最后说了一句话,呆子必然是睡过头了,元帅你说这是哈意思。哎哎……元帅你脸怎么红了?”
花若怜在青城多留一天是因为宫云舒,她要去衙门解决醉仙阁的事也是因为宫云舒。结果,一上午见不到宫云舒。
好你个宫云舒。策马扬鞭,京都再见。青城外,桃夭夭坐于马车中,掀起车帘,窗外的白衣少年又为谁动了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