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改制
薛璋却没有立时应下来,而是对薛老爷解释道:“前儿刚从虬儿的先生那里知道的消息,朝廷有意对科考进行改制。从前只需选择五经之一做本经修习即可,当初我治的便是《诗经》。如今朝中正在商量要将其改为五经都要修习,县试、府试、院试从五经中随机选一经出题,乡试、会试则是五经各出一道题。”
薛老爷还是初次听说这件事,闻言也惊呆了,想要科举的读书人历来都只需要选五经中的一门研习即可,这规矩自前朝就开始了,哪里知道竟就要被改了呢!单治一经和五经都治的难度可是天壤之别。
“那虬哥儿的乡试会试?”薛老爷忙问道。
“便是要改,也不在今次,若是虬哥儿此番乡、会两试能接连中榜那是天之大幸,若是不幸落弟了,待到科考改制之后,他可就要加习其余四经了。”薛璋叹气道,他的科考运就不佳,蹉跎了多年,如今已经心灰意冷,本以为儿子比自己天资还好,运道也不错,哪里知道就偏赶上这个档口呢!
薛老爷也是心里叹息,好不容易薛蟠有心向学了,怎的就碰上这么个运道呢!
“如今县里也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前儿于秀才写信同我讲,县里的书院已经广寻五经名师,于秀才应邀教导《尚书》,李秀才教《周易》,我打算也去县里教《诗经》,他们还在寻找治《礼记》和《春秋》为本经的秀才或举人共入书院做先生,想必不久也会有好消息。这书院,才是蟠儿该去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你的意思。”薛璋同薛老爷解释了一下自己年后的去向。
薛老爷哪里会不同意,这进学是大事,县里能办起一个适应朝廷科考新政的书院是好事,恐怕很多其他县里都办不起这样一个能招揽五经老师的书院呢。
“咱们县里要是真办起这样一座书院,只怕周围县镇要有不少的学子要来咱们县里附学呢。”薛老爷叹道。
“正是呢,这也多亏了吴县尊大力支持。”薛璋点头应道。
自从科举改制的消息传了出来,吴县令那里就同在县里办着书院的于秀才商讨了扩建书院、广招先生的事。于秀才原本只是在自家的宅子里教三五个蒙童,如今光老师就要再礼聘四位,若是老师到位,只怕会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学生,那于秀才的家可就不够用了。
吴县令想着大兴文治,自然要为于秀才解决这个书院扩建的问题,他的办法也很简单,直接找上了本县最有钱的几户士绅进行了一次募捐——这些士绅家里也都有聘来的西席来教导家中的子弟,但如今科举改制了,他们家中所聘的西席也只是专治一经的秀才或举人,自然也都是心焦于如何给自家的子弟聘请全科的名师,见吴县令有意建这么一个书院,自然是大力支持的。
几家无怨无悔的捐了一大笔银子,吴县令便用这钱买下了县里一座大宅,改建成了书院,专供教书的先生和进学的蒙童、秀才们来读书,若是家在县外不便往返的,还可以住在书院为学生准备的宿舍中。
薛家村离县里的距离,也是没有办法让薛蟠每日往返上学的,因此薛老爷便回家同薛老太太和薛太太商量了一番,打算去县里买座大宅子,全家搬到县上去住。至于家里的田地,就委托给老管家和庄头负责就好了。
就薛蟠这个刚刚归拢好的性子,一旦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怕不是要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了?薛老爷可是深知薛蟠上辈子是个什么孽障的模样,他是怕极了自己一时没留神,就让薛蟠走回了老路。所以让薛蟠自己去县里书院住,薛老爷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
“蟠儿如今学好了,我这整日过的,就和在做梦似的。就怕有朝一日梦醒了,让我更伤心难过。这县里的书院到底不如家里,有我日日不错眼的盯着,万一那书院里有什么不好的风气,我就怕蟠儿这孩子又给带歪了去。”
薛老爷可是记得自己前世看着薛蟠在贾家的族学里干的事儿,不学无术也就罢了,还整日同男孩子鬼混,简直是糟心。谁知道县里的书院是个什么情形呢。
进学是正事,虽然薛老太太非常喜欢在村里面能和积年的老妯娌一道聊天的舒坦日子,但比起孙儿进学的大事,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更何况薛老爷还告诉他,因为薛璋要去县里的书院教书,薛璋一家人也是要跟着进县里住的。
“五哥知道我要去县里买房子,还托我一道帮他也看一间呢,我想着咱们最好寻个不远的房子,到时候也好互相走动。”
如今已是冬月了,年后书院便要开学,为了在开学前置办好房产,薛老爷一刻也不敢耽搁,第二日便带着大管家薛贵到县里找中人相看房子去了。
因薛老爷舍得花钱,买房子这件事便没大困难,中人手里正好有两座符合薛老爷要求的大房子,见来了大主顾,便十分殷勤地带着他们主仆去看房子了。
那两间房子刚好挨着,他们的主人都是原先县衙的巡检,因都升官去了外地,便打算将此处的宅院俱卖掉了。中人最喜欢这样的房子,因原主人是升官走的,所以这两座房子都算是吉屋,中人介绍起来也是满脸的喜气。
薛老爷买宅子正是为了给薛蟠进学,闻说是吉屋,心里就很欢喜了,便决定买下这两座宅子。中人虽有意赚一笔大钱,但薛老爷也是久在商场的人,哪里不知道这些中人的伎俩,只消说了几句话,中人便知道薛老爷是个明白人,便也没太要狠价。
年关将至,薛老爷也知道这些中人想要赚一笔过个肥年,见他要价没有很离谱,便也不再同他杀价,而是点了头,即刻便同他一道去县衙那里办理过户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