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混入敌营
“可...可恶...可恶啊......”
我身旁的男人带着哭腔,紧握着吊坠声音颤抖:“明明...好不容易跟老婆撑到现在......孩子也快出生了......”
他在三分钟前,被马莱士兵抽选为自杀炸弹兵。
再怎么难过,他也是等到那个马莱人走了才敢开口发出声。
没有回应,亦没有安慰,拥挤的艾尔迪亚人部队房只有此起彼落的呜咽声回荡。
“为...呜、为什么...我会...作为艾尔迪亚人...出生呢......呜...”
“忍受这样那样的事...呜、几十年...最后还...莫名奇妙的...呜、被抓来这种鬼地方......”
告别菲迪莉雅,我独自混入了强制征艾尔迪亚兵的区域,自然而然的跟这些人一同被关押到部队房。
说好听一点是小房间,其实只是简陋至极的监狱罢了。
这里...充满着不自由,所有人都在为不自由哭泣。
明天就是被丢上战场的日子了。别说睡垫,我们甚至没饭吃,理由是不需要为将死的恶魔浪费粮食。
“你明明看起来才刚成年,却比任何人都冷静呢......”压抑的气氛中,对面的一位老爷爷向我搭话。
被强逼上战场的老人。因为不自觉想起了阿尔敏的爷爷,我没有直视他的脸:“只不过是没有实感罢了......倒是您,比我还要淡定不是吗?”
“哈哈...认识的人该死的都死了,我只剩一把老骨头,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所以没什么遗憾吧......”老人用沧桑的声音笑道。
“没有遗憾吗......那,愤怒呢?”我问着。
“我这老乌龟啊...虽然被的确马莱人踢了好几脚,但却完全不会愤怒呢......”老人说:“年轻时当然也恨过世界......恨过自己的出生环境......但我后来发现,其实那些对我们不平等的人,也只是被教导着我们都是坏人而长大的而已啊......”
一片乌烟瘴气的啜泣声中,只有老人的声音分外清晰:“虽然身为受害者的我们,会认为我们很可怜、会认为这世界不公平、会不理解为何同为人类却要遭受这样的压迫......但对于他们,他们从小就被传输着我们是一群恶魔的观念,被那些被传输过同样观念的大人们......”
“一如我们从小便识别狗就是狗、猫就是猫一样,并不是哪一边的历史才是正确的问题,而是人们对于世界的认识就是如此啊......”
听着老人的话,我垂下头,不作声。
我原本,只是带着对所谓人权协会演讲的失望感来的。
......一直以来,我只是对身处被全世界憎恶欺压的地位感到愤怒、对被曲解滥用的历史感到无力......却没想过,为何世界对帕拉迪岛有着如此根深蒂固的敌意。
我们是恶魔、我们是恶魔......这样的话语,究竟在他们的人生中听到几遍呢?
原来如此,面对毫无辨别能力、对世界一无所知的孩子,趁着小时候给他们灌输观念是最容易的了。
就如同我们从小被教育世界上只有三道城墙和巨人,却谁都没怀疑过墙外的一切一样......
老人又看着我,笑道:“当然决定要怎么面对就是各自的事了,我们之中有像你这样坦然接受的人,也有那些努力证明自己的小小战士呢”
“小战士......是指那些争夺巨人继承权的孩子候补吧?”我抬起头正视老人,阿尔敏爷爷的脸恍然浮现片刻。
......这样啊,原来从和这些临时兵关在一起时就感受到的既视感是这个啊。
现在这里的人所面对的一切,简直和8年前难民的玛丽亚之墙夺回战一模一样。
......说到底,城墙内外,除去历史认知的话,究竟有哪点不一样呢?
虽然称作敌人,但似乎,只有出生地和认知的差异罢了......
和平的时光转瞬即逝,如今,老人成了壕沟中倒在我身旁的冰冷尸体。
我们所处的炮火吸引队遭受惨烈的攻击,只有我一人安全的存活,这大概都要归功于城墙内残酷的世界带来的磨练吧。
虽然应该替老人稍微善后一下,但战争似乎接近尾声,没有比四下无人的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要进入收容医院治疗创伤的话,必须身体严重受损,或者产生心理障碍。
我拿出小刀、毛巾和止血带,深吸一口气。
......这一切,都是为了帕拉迪岛的自由。
不管敌人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站在对立面,我的目的也不会改变。
只有继续前进,即便前方是地狱,也只有主动踏进去才能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狱。
我咬住毛巾,两手抵着刀用力往左小腿切下。
全身本能的在颤抖,疼得想放声大叫。
我更用力的咬紧毛巾,反覆的晃动小刀,一遍遍的折磨自己的小腿。
——这条腿会是被炸断的,断面不能太平整。
痛到快晕过去,我还得保持理智,才不至于让巨人之力去治疗伤口。
......说起来,这条腿之前也断过呢,四年前在托洛斯特区第一次面对巨人的时候......那时可真是输得难看啊。
绑上止血带,我拿起嘴上的毛巾擦拭因剧痛而满溢的冷汗。
......有跟她借这些东西,真是太好了。
疼痛还没减缓,我又抓起了一旁的□□子弹。
......比起失去重要的人,比起受困于不自由,这点痛......不算什么。
咬牙,瞬间将子弹插进眼球中。
“咳呃......!......哈...哈...”
我捂住半张脸,急促的快速换气,又因为过激的动作拉扯,接近麻痺的左腿再次传来剧痛。
连短短的一次呼吸都是撕心裂肺的煎熬,最终,我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