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

愧疚

当年皇后痛失腹中胎儿,损了身子再不能孕胎,自此待在佛堂极少出来。

凤印交于贵妃之手,就是宫中摆宴,皇后都未出来过,一切都是贵妃操持,时间久了,皇后形同虚设,连带着戚钰这位太子殿下也饱尝世态炎凉。

父皇不喜,母后不亲,身边侍从无一人可交付信任,自己天生就是该是孤家寡人一个,所以不必对外物抱期待,便最终也不会失望。

戚钰看着眉目清冷的霍怀慎,心中更加坚定了二人水火不容。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淡漠,“宣平侯,孤幼时曾害死你姑母肚里的胎儿,几年前又逼迫你的庶妹嫁于京中有名的纨绔,此间种种,你我二人是宿敌!”

就那么一句,霍怀慎像是心头被划了一道。

戚钰冷笑,“观你这几次作态,莫不是尝了孤的味道,食髓知味,对孤起了不干不净的心思?嗯?”

他突然散开衣带,里衣顺着肩膀滑下去,露出如玉肌肤。霍怀慎偏头,却惹来戚钰更加放肆的笑,“看吧,你并非贪恋男色之人,那日与孤交/合也不过是一人中了药,一人分化失了心智……如你这般人,料是喜欢温香软玉,红/袖/添/香的乐趣……”

“至于你心中那无甚必要的歉疚,孤不需要。”

“孤不是女子失了贞洁要人负责,所以宣平侯,门在你身后,慢走不送……再见孤与你仍旧是不死不破的宿敌。”

霍怀慎眉头蹙紧,就在戚钰觉得他就要离开之时,他突然叹了口气,走近一步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衫给戚钰披上,声音不快不慢,“殿下不必担心臣揪着那些事威胁你什么……”

他眼中的戚钰,面容憔悴,脸上无甚血色,那漂亮的眸子也失了色,一见他便盛满戒备,整个人像是竖起一身尖刺的刺猬。

若说没有因为那日的事情耿耿于怀,这是谎话。即便真如太子殿下所言只是阴差阳错下一场不合时宜的绮梦,但自己占了他的便宜这是真的。借着被下药的缘故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终究还是枉为大丈夫所为,因而无论如何,对太子殿下的愧疚掺不得假。

所有人都言太子殿下不近人情,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可是霍怀慎一直记得他回京那日,太子殿下自身难保,可在那危急关头还是不忘提醒御林军保护百姓安全。

“殿下,这是你要的药。”

霍怀慎突然拿出那个盒子递给戚钰,“您身子不适,还是传太医来看看为好,若真的需要什么药又不便让别人知道,不如递信给臣,臣帮您带来。”

戚钰挑眉,冷嘲热讽,“宣平侯这么关心孤的身子?不知又是打着什么主意?”

“殿下多虑,本就是臣该做的,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呵……”戚钰转身进去坐在桌边,自己斟了杯茶一饮而尽,“宣平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那日出现在后院本就蹊跷,偏偏又被孤撞见……即便真是巧合,那么孤想问问宣平侯,你是真的对孤怀有愧疚?”

霍怀慎点头,“臣罪无可恕。”

“那好。”戚钰直勾勾盯着他,“若有一日,孤与老三势同水火,你能不插手吗?”

霍怀慎没有开口,贵妃曾经在他娘亲病重时遣了太医问诊,这是一恩;幼时他进宫不慎落水,是戚承小小年纪拼死救了他,这也是一恩;他父亲在北疆中毒危在旦夕,是贵妃求皇帝赠了一棵百年雪莲作为药引,这又是一恩。

桩桩件件,霍怀慎对上戚钰直白的询问不知如何开口。

戚钰心底最后一点侥幸也化尽了,他声音极冷,字字句句恨不能化为刀刃插在霍怀慎心口,“宣平侯,孤迟早杀了你!”

————

约莫是气急攻心,再加上这几日戚钰一直没有好好穿衣吃饭,霍怀慎离开的当夜他就发了高热,即便各种药煎了一遍,也不见任何起色,小腹,肋侧,腿肚子好几处都针扎似的疼痛。他一身的痕迹未消,不敢唤太医过来,只能生生忍着,没多久两瓣唇尽是牙齿咬出的伤口。

“殿下,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戚钰今日已经喝不进药了,只要闻到药味儿就吐。吃进去的东西本就不多,最后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江直好几次要背着戚钰去找太医,但是每每都是被好一通训斥,眼见着戚钰身子骨越来越差,整个人瘦得都要脱形了,江直一跺脚,直接往戚钰面前一跪。

“殿下,奴婢这几日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可是拖着病体不看大夫也不是个事儿,您若某一日真的昏迷了,风言风语传进陛下的耳中,到那时奴婢就是有心瞒着也瞒不住!”

“欺君之罪不是好受的,更何况您不适好几日,总这样告假不去上朝终归不是事儿,贵妃和三殿下那边一直瞅着您的错处,这事若是真的被他们指出来,陛下那边奴婢们也应付不了,到时候才真是束手就擒了!”

江直苦口婆心说了许久,戚钰终于点了点头。

翌日天刚亮,沿街摊贩才刚刚摆好摊子,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巷子深处的医馆门口,一身粗布麻衣的江直粘着两撇胡子从车辕上慢腾腾挪下来,状似无意的往四周扫了一眼,然后从车帘里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江直低声道,“殿……公子,到了。”

他小心翼翼的搀着戚钰下来,又替他整理了下大氅。戚钰一身素色长袍裹身,未用玉冠束发,只用一根玉白色的发带挽发,鬓侧挑下两缕,乍一看只是寻常人家病弱的少爷。

戚钰抬眼看了下医馆门口歪歪扭扭的匾额,蹙眉问,“你怎的找了这么一处地方,能给人治病吗?”

江直初看到这景象也是满腹怀疑,但是觑着自家殿下的脸色,还是为他宽心,“殿下还是进去看看吧,听闻这医馆的大夫是位大隐隐于市的高人,有那高官显达专门来请他去瞧病的,什么疑难杂症到他手里都能治好。”

戚钰半信半疑,还是由江直搀着进去。

进去以后才知道,医馆破虽破,但是里边井井有条,有不下十人等着桌前的老大夫诊病。

那老大夫头发花白,乱糟糟的跟个鸡窝似的,衣衫也是长一截短一截,跟那街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戚钰转身就想走,但被江直按住,下一刻就听见那老大夫嗤笑,“世人多眼瞎,只瞧人前显贵,哪里知道人后如何。”

分明就是赤衤果衤果的讽刺,戚钰反而停了脚,自去一边坐下了。

江直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家殿下这就老实了?

前边排着一长溜的人,戚钰坐在硬邦邦的木凳上好像无半分不愉,反而定定的看那老大夫给人诊脉。

“肺为五脏华盖,上以应天,解理万物,主行精气……”

“……左手寸脉未觉,心血不足,常有心悸接不上气的感觉,对否?”

“左手关脉,正常为不强不弱,太强说明肝气太盛……”

戚钰看着别人,不知道别人也在看着他,那老大夫诊完面前那一个,突然开口,“各位,今日老夫临时有些事,改日再诊。”

话音刚落就有人不满的嘟囔,他脸色不变,只轻飘飘一眼,“你们都非要紧病症,明日诊也是一样,大不了明日给你们几位减一半诊费,如何?”

听到这儿,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声抱怨地离开。

江直脸色微变,“大夫,我家公子等了这么久,你突然不诊了是何道理?”

“江直!”戚钰打断他。

那老大夫斜觑了江直一眼,手里拿着一包不知是什么东西过来,“不将那些人送走,老夫哪有功夫给你家主子瞧病?”

戚钰起身,“先前言语无度,望老神医海涵!”

“你这眼倒是利得很!”

江直:“……”谁能告知这是什么情况?

戚钰见江直怔愣,难得解惑,“时人有云,大衍有一神医,无名无姓,无影无踪,性子古怪又不失侠气,他不想诊治的人你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无丝毫用处……除却平常,他全凭个人喜好诊病……”

“千金不求,求则万金不足!”

“都是世人胡说八道,老夫哪里性子古怪!啧,就是嫉妒老夫医术高超罢了。”

一边说一边粗鲁的薅起戚钰的袖子,“原本看你不爽,但是见你聪慧又知错就改,便替你瞧上一瞧。传闻有误,老夫还当真以为当朝太子殿下是个不知礼数,嚣张跋扈的小混蛋呢。”

“大胆!”江直一时收不住嘴,声音尖利的让老头儿忍不住拧眉,“哎你这老太监,都被去了那玩意儿,怎的还是一副不稳重样儿……惹恼了老夫,小心给你针扎的连下辈子做正经男人的机会都无。”

“你……你你……”江直气得脸红脖子粗,戚钰看了他一眼,“还想不想下辈子做有根的男人了?”

江直瞬间偃旗息鼓,灰溜溜的往一旁揣着袖子遁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下辈子还能做个囫囵男人,啧,咱家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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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存稿箱弄错了,没有按时发布,抱歉抱歉

看诊的细节来自度娘,有误请亲亲谅解~

另外,不知道那日送灌溉瓶的小可爱收到没蠢作者的感谢(??ω`?),再次感谢鼓励,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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