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貌合神离（1）
父亲怔怔地看着诚缙，转为缓和的语气，又带着惋惜地说：“好……好儿子！你已经完全被你妈洗脑了是吗？在你心目中，爸爸就是那种人？”
诚缙看着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似乎又有些动摇：莫不是自己想歪了？昨晚他只知道父亲在打牌，但是并没有发现那女人的身影。莫非事情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可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只是抹一把眼泪，夺门而出，跑到楼梯口时，赫然发现一个女人正领着一个小男孩等在楼道里——是她！就是她！那个经常出现在父亲麻将桌上的女人！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诚缙冷冷地注视着她，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幻想也被摆在眼前的事实彻底打破——那个破坏父母感情的罪魁祸首，小三、情妇、婊子！所有可以形容她的污言秽语一股脑地从他脑子里喷涌出来，恨不得淹死她——可他一个字也没能骂出口——尽管诚缙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吴德惠已被他森冷的眼神盯得不寒而栗，呆立在原地，无地自容……她带着的小男孩也胆怯地往她身后靠了靠，轻轻地喊了声：“妈妈……”
这时候，父亲从楼上走下，看到吴德惠，轻轻地说了句：“等等我……”却没想到诚缙还站在楼梯口！
诚缙听到父亲的声音，回头见父亲走下楼，心中已然有了最后的答案：一切都已明了，不是吗？他对父亲再也没有任何的奢望。
“我没有你这样的爸！”诚缙拼劲所有力气吼出了这句话——他对父亲所有不满的只能借此发泄出来……
父亲看着诚缙冲出门去，懊恼不已，正要追出，却被吴德惠拉住：“哎！你去哪？”
父亲：“我得跟小缙解释清楚……”
吴德惠：“都这样了还怎么解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父亲：“不……不能就这样让他跑了……会出事的……”说着疾步追出，却已经看不到诚缙，回身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回家去……
诚缙拼尽全力，一路狂奔到野外，冲着田野大吼：“妈！你在哪？妈……我想你！妈……”
“妈”的回声回荡在田野里，除了回声，没有任何回应。诚缙沮丧地瘫倒在草地上，哽咽起来。
这时候，父亲已经回到家里，等了许久，却不见诚缙人影：“哎呀！都好半天了……他到底会去哪儿呢？”父亲忽然脑子一闪：“会不会跑去省城找他妈去了？”
诚缙倒是很想去找母亲，可他身上只带了几块钱，根本不够买车票去省城，只能游走在陌生的街道上。路过一家网吧，他驻足观望了许久，迟疑着走了进去……此时此刻，他只想见一个人，就是一直在网上听他倾诉的网友潇湘妃子……
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两人的聊天记录——
屈诚缙：“我该怎么办？真的好想去找妈妈……”
潇湘妃子：“你千万别乱跑！你爸爸会为你担心的！”
屈诚缙：“他会担心我吗？如果担心，他就不会打我，更不会在我面前跟那狐狸精私会！”
潇湘妃子：“我不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狠心的父亲！或许这些都是你的误解……你别轻易就下结论啊！”
屈诚缙：“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他了……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此时的父亲正像无头苍蝇一样奔波于车站的各个汽车之间，来回盘问着司机：“师傅，有没有看到一个孩子来这边搭车？”
一个又一个的司机摇头……
父亲懊恼地坐在候车厅里：“怎么……我居然把小缙给弄丢了！都怪我……我怎么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林妹妹，你在哪里？我可以见见你吗？”诚缙终于鼓足勇气打出了这句话——此时此刻，他太想找个可以倾诉的人，除了网友这种“熟悉的陌生人”，他没发向身边的人说这些家里的“丑事”。但却遭到了潇湘妃子的回绝：“不……我在离你很远很远的地方！你见不到我的……”
屈诚缙：“不对！你以前不是说，你跟我在同一个城市吗？告诉我你在哪里！我真的好想见你！”
正聊上兴头，却被网吧老板拍了拍后背：“哎！你时长要用完了，还要加吗？”
“啊？这么快就完了？我……我不加了……”诚缙着急地继续打字：“快点啊！林妹妹，我在网吧，时间就要到了……再不说你在哪，我就没办法跟你聊天了……”
潇湘妃子：“你怎么跑去网吧？快回家吧！回来你就能见到我……”
“真的吗？你骗我吧？”诚缙有点吃惊，但来不及多问，时间已经到了，电脑自动关机。诚缙盯着变黑的屏幕，疑惑地回味着潇湘妃子最后的那句话：回家就能见到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父亲转完了所有的车站，一无所获，烦躁地回到家里，蹲在门口抽烟……
晓霞从旁经过，看到父亲，轻轻问道：“屈叔，阿姨回来了吗？我来看看她……”
父亲见到晓霞，如获救星般地问道：“哦……晓霞……你姨她还没有回来……你有没看到小缙啊？”
晓霞：“小缙？没有啊……他怎么了？”
父亲：“他……他不见了！”
晓霞：“啊？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父亲：“他可能去找他妈了……我不知道到底去了没有……几个车站都跑遍了，就是找不到！”
晓霞：“他去找阿姨？阿姨不是去省城看病了吗？他为什么要去找呢？”
父亲为难地说：“因为……因为我让他伤心了……”
诚缙从网吧出来，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不知该去往何处。他怕回家面对父亲，可又想着潇湘妃子的话，终于还是挪动脚步，朝回家的方向走去……但走到快到家的地方，他又退缩了……正要掉砖头，却跟身后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诚缙定睛一看：是晓霞！
晓霞惊喜道：哎？这不是小缙吗？你怎么在这呢？”
诚缙看到晓霞，仿佛遇到了活佛一样，一头载到她怀里就大哭起来：“晓霞姐姐……”
晓霞安抚着诚缙，温柔地说：“小缙，别伤心了……有什么心事就跟姐姐说说……”
在那一刻，整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晓霞成为诚缙唯一的亲人。他随晓霞去她住的地方，将自己满腹的心事一股脑地向晓霞倾诉出来。
晓霞听完诚缙的哭诉，越发怜惜他：“我明白了……那你现在是怀疑你爸爸不要你了？”
诚缙：“不是怀疑……就是真的！”
晓霞：“好啦……天下哪有不要儿子的爸爸？你不知道他正到处找你呢！你先在我这儿呆着，过会我给屈叔打个电话……”
诚缙急道：“别……你要是告诉他我这儿，我立马就走！”
晓霞：“小缙！别任性了！刚才我看到他四处找你，都快急疯了！你就别再折腾了好吗？”
诚缙：“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说着又哭起来。
晓霞怜惜地抚慰着诚缙：“好啦……不想见就先在我这待着……我先不告诉他……你一定饿了吧？你先休息一下，姐姐给你做顿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