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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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毓踢了尹徵一脚,让他闭嘴,“别瞎说!桂宝儿。”
尹桂宝儿,“那这位是,……”
赵毓没搭理他这个话茬,“你找地儿坐,有啥事就说。”
尹桂宝儿看着文湛,忽然自作聪明的来了一句,“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我姐夫娘家的亲戚!”
文湛看着尹徵,微微眯了一下双眼。
赵毓瞪了尹桂宝儿一眼,随后对文湛说,“黄瓜把饭做好了,要不,您先出去吃个饭。”
“不急。”文湛本来要出门,这个时候倒向屋子里面踱,“难得你有亲戚从远方来,我见见。”
此时,黄瓜端着一壶新泡的茶过来,“几位爷,别堵门口啊,有什么事情屋子坐着说话,那样也舒服。”
文湛一转身回到屋子里面,尹徵推着赵毓也进来。屋子并不凌乱,床被已经被收拾的很整齐。
黄瓜给所有人都倒了茶水,他自己就走了。
文湛倒没有任何想要离开的意思,他就坐在一把木椅上,安静的单手端着茶盏喝水。
尹桂宝儿又看了看文湛,最后有些为难的看着赵毓,“那个,姐夫,……”
赵毓知道自己无法把皇帝请出去,于是认命的看着尹徵,“桂宝儿,有什么事儿你说就好了。他不妨事。”
尹桂宝儿,“哦,既然是姐夫娘家人,那么自然也就不妨事吧。”说完,他就满脸堆笑,对着文湛问,“这位大哥,您怎么称呼?”
尹徵是云中有名的贵少!
这不只因为他爹尹明扬是威名赫赫、名震西疆诸国的’西北王’,还有因为他这个人非常善于结交朋友。不管对方是出身名门显族还有贩夫走卒,三教九流的人物只要是尹桂宝儿想要认识的人,他一般都能认识。这不,这是他第一次出云中,竟然也能做到交友遍布黄河两岸。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文湛回答,“我行六。”
——官话,雍京官话,平和绵软中带着那么一丝的千娇玉贵。
尹桂宝儿听见这样的声音,下意识仔细打量这个人。他总感觉姐夫赵毓交游广阔,不一般,不然怎么随便碰个朋友都是这样的口音?
顿时。
尹桂宝儿赞叹,“哦哦哦哦哦哦!一听您就是个牛人!”
赵毓一听他这个语气,立刻捂脸。
果然,接下来尹桂宝儿就来了一句,“牛人一般都行六!”
皇帝,“……”
尹桂宝儿自来熟,“那我就称呼您六哥吧。”说着,他也端着茶盏喝了一口茶水,“啧啧,姐夫,你这小日子过的不错哟!这可是岐山云雾,十两黄金一两茶!这就是岐山神宫的树,就在它后面那小块茶园里,一共就两棵。啧啧,上次你带过去的半斤凤凰单枞我都认为是极品了,这个简直就是仙品啊!”
赵毓,“你还挺有本事,居然能喝出来是岐山云雾。”
尹桂宝儿,“别提了,上次刘巡抚那个儿子从雍京弄回去一两这个岐山云雾,招呼我们十个人愣是喝了十天。最后涮的都没味了,他还在那儿砸吧嘴呢!”
赵毓,“有事儿就说,怎么了?”
尹徵命令门外候着的小厮把木盒拿进来,随后也让他们在屋外等候。他打开其中一个木盒子,里面是几套的黄金首饰,其中有缀着南珠的步摇,还有一只凤钗,尾巴上全是血红色的宝石;另外一个盒子中全是玉器,尤其是那几对昆仑羊脂玉的镯子,宝光四溢。
“这是表舅母给花骨朵儿的东西,收着。有钱不要王八蛋,对呗,姐夫!”
赵毓,“怎么了?”
“咱娘说,要你给花骨朵儿找个好人家。你手头要是紧,闺女的嫁妆我们老尹家出。老娘还说了,这花骨朵的姑爷呢,也不要多有出息的,家境平稳一些就好;不用什么王公贵胄,只要公婆和善;哦,对了,还有,不能要那种娶小老婆一娶娶一窝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当老公公的这样,那儿子有样学样,好不到哪儿去!”
尹桂宝儿说了半天的废话,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说啥,“这几个盒子的珠宝首饰都是二表舅母,哦,姐夫可能不认识,她家老头儿一直在福建做水师,她这次跟着老头儿进雍京述职,好像听说搭上了谁谁,姐夫你别瞪我,我也不记得是谁了。反正就是,她家老头儿好像发达了,然后,那个二表舅妈过来,跟咱娘说,想要把花骨朵儿送进宫去。”
“送进宫?”赵毓一愣,“进宫干嘛,养花?”
“什么啊。”尹桂宝儿有些痛心疾首,“是被送去后宫。”
赵毓的脑子中有坑,他无法把闺女和文湛联系起来,听尹桂宝儿这么解释,他马上就明白了。
“哦!”想到这里,他看了文湛一眼,发现皇帝把手中的茶盏放下。
这一次,皇帝的那双眼睛如同雍京外的镐水一般,黑沉沉的,无波无纹。
赵毓,“这是岳母大人的意思?”
不知道怎么了,尹桂宝儿觉得一向温和的姐夫有些阴冷。
“什么啊!”尹桂宝儿,“我娘当时气的把锅给砸了?”
赵毓,“锅?”
尹桂宝儿,“当时后厨蒸了八大碗,咱们云中不是冷嘛,老太太的意思是让厨子把正好的东西用整个锅抬进来慢慢吃,结果那个二表舅妈一说话,咱们老太太就掀锅了。我从来没见过我娘发那么大的火。”
气氛有些不对。
尹桂宝儿看着赵毓,又看了看文湛。
“这六哥不是外人,我就实话实说,不是咱们老太太清高又矫情,感觉给皇家做妾委屈咱们姑娘。俗话说的好,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咱们人都是皇上的,臣女进宫侍奉也是分内。只是这花骨朵儿身份太低。姐夫你说说,要是闺女姓尹也就算了,可是她偏偏是你这个草民的女儿,进宫肯定做不了娘娘,一定得是那个端茶递水,再惨,指不定还得去端夜壶。咱们家千娇万贵的闺女进宫去端夜壶,老太太听了能不生气吗?再说,当今圣上他老人家,……”
文湛忽然开口,“他老人家?”
“嗯,皇上他老人家。”尹桂宝儿纳闷这个六哥为什么插话,他看赵毓,而后者捂住额头,没看他。
文湛道,“尹公子怎么知道皇上是老人家?”
“六哥,您这是寒掺我。”尹桂宝儿,“我虽然跟我姐夫一样,挺不学无术的,可我又不是不识数!您看,今年是元熙十三年,咱们的皇上是十四年前登的基,这一般来说,皇上登基的时候肯定正在壮年,算年轻点,也得小四十了。现在过了十四年,正好是五十多,不到六十。俗话说的好,人活七十古来稀,再来十年,皇上也就古稀了。再说他身份尊贵,大家尊重一些,说他老人家也不过分。是呗,六哥?”
皇帝,“……”
赵毓把一直挡在额头上的手拿下,“桂宝儿,你高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本来以为这个话茬就算接过,结果文湛还是有些不依不饶,“皇帝登基的时候十九岁。”
尹桂宝儿一惊,“这么年轻?这十九岁,十三年,哦,皇上今年三十二岁,这比我姐夫还小四岁哪!”随后,自己感叹,同时唉声叹气,“人比人得死。姐夫,看看人家,这么大的功业,再看看你,诶,……”
赵毓站起来,“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到街口找个地方住下吧。”
“官话!姐夫你又说官话啦!哈哈,我发现姐夫你没睡醒,睡迷糊,还有就是生气的时候说话的声音特别好听!!正经的雍京官话,听着就尊贵。”
尹桂宝儿赶紧抓住椅子背,“你别赶我啊,我这话还没说完呢!老太太感觉那个二表舅妈来意不善,可是我们都是亲戚,我爹又没官了,二表舅妈他老头儿高升了,咱们硬碰硬不好。这才让我过来,让你把花骨朵儿的婚事定了。这一下定,那边就别想了。那个二表舅妈不厚道,她想要巴结谁,怎么不把她家姑娘送进宫?她这么坑花骨朵儿,就不怕万一咱们姑娘进宫以后真发达了,给皇上生个一儿半女的,把她抓起来剁了?姐夫,别说,要是咱们家也出个娘娘,咱也能像宁淮候崔珩那样了,牛,牛气冲天。”
“姐夫,你别嫌我啰嗦,其实我今天来,是偷着来的,我爹不知道。您也知道,我娘死也不让我出云中,可是我总觉得我都这么大了,也应该到直隶雍京这边来见见世面,长长见识。”尹徵忽然正色到,“我见他和我娘嘀咕了大半夜,然后派人到直隶这边来,我就也偷偷跟着过来了,那些珠宝首饰本来是我娘另外找人送过来,但是我在到保定府的时候就让他回去了。”
“他们这次来,还有另外一件事,一件大事。”
尹徵高叫,让外面侍候的人抬了一个木箱子进来,放下。那些人做完之后连忙出去。
“今年送进京的冰炭敬,本来年前就要送来的,这不前方有战事,就耽误了。再加上老爷子也致仕了,就晚了些。现在送来时机也不错,这个时候许多京官的银子花的差不多,青黄不接,正好送上一笔,填补空缺。”
赵毓看了看,掂量了一下,“桂宝儿,这钱不少。”
“这就算少的了。”尹徵,“老爷子没本事捞大头,这京里面的老爷们都心知肚明,每年给各位老爷们孝敬一个袋子,算是藩镇的一点心意。姐夫,江宁的老侯常驻苏州,我爹说,那里是膏腴中的膏腴。老候有本事,老爷子跟人家没法比,我听说年前老侯派人进京送钱,一出手就是这个数,还有,他给雍王越筝单独准备了一份,是这个数呢!!”
尹徵的手指动来动去,让人看着眼花缭乱的。他说着,同时开箱,从里面拿出一个锦袋子,看手指承重的感觉,挺重的。
“姐夫,崔家在冉庄有祖宅,您长住这里,认不认识什么人,看看这笔钱能不能给宁淮候崔珩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