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鸾妃病榻调精兵
()商土的直觉没有错,他们确实是被人跟踪了。
那天带人围剿伍郡商家之人就是鸾家九卫中的老大、老三、老九。那夜老三被商夫人秋月杀死,老九在后门被商土暗算。被抢了了目标,又失了兄弟,一向披靡的鸾家九卫头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鸾大心中不甘,带人紧咬着马车不放,但是莫名其妙的他的人总是走入死胡同之中,然后莫名的死去。
追了一天一夜,鸾大身边的人已经几乎死伤殆尽,他才醒悟过来,这是着了别人的道了,他顿住身形想了想,看着不远处那辆不起眼的青蓬马车拐进了一家小小的客栈,他招过身边剩下的仅有的两个手下吩咐道:“跟过去看看,小心不要被发现了。”
“是。”两人领命去了。
鸾大这才找了个僻静之处,在怀中摸索一番,取出鸾家九卫传信用的专用信香,用特制的火褶子点燃,甩手扔向空中。
信香发出幽蓝的焰火直冲天际,不一会儿北方亮起一只桔红色的信烟,鸾大满意的笑了,老五果然还在绵州,而且正在赶来和他汇合,有了擅长奇门遁甲之数的老五协助,任你阵法再奇妙,也挡不住我拿了那个小孽种替娘娘出气。
天色将明之时,鸾五终于赶到了,他气喘吁吁的问:“大哥,这么急得招呼兄弟来,可是伍郡那边的差事出了差错?”
鸾大长叹一声,“这次咱们兄弟载了,人没抓到,族长和娘娘面前可怎么交待?”
鸾五揶揄的一笑,“你主要是怕在娘娘面前丢了面子吧?”
鸾大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但是他马上正色道:“不要胡闹,我们已经折了老三、老九。此事透着蹊跷,我们一路追踪那辆马车,明明看到它就在前面不远处,但是一跟上去,人就莫名的晕头转向,然后毫无知觉的死去,我带了好几百人追到现在只剩两个了。”
听到大哥这么说,鸾五也正经起来,定睛细看前面普普通通的客栈,然后又走近看那两个监视着的手下,发现他们已经气绝多时。鸾五翻过他们仔细验看,看着看着,他脸色越来越凝重起来,口中轻喃:“这恐怖是几百年前就已经失传的八步移魂阵。”
“你能不能破了它?”鸾大也轻轻的跟了过来,焦躁的问。
“我只是在师傅的珍集残卷中看过这个阵法,最多只能跟踪他们不被发现,想要破了怕是不能。”鸾五望着前面若隐若现的古老阵法,一脸凝重的说,“此事非比寻常,大哥最好立即回去禀报族长,我跟踪他们会一路留下记号。”
“好。”鸾大见鸾五如此郑重其事,再看看身边早已空无一个手下,也不再逞一时匹夫之勇,接受了鸾五的建议。
他们兄弟正在商量之际,小客栈中的青蓬马车又出动了,鸾五不敢怠慢,放缓了呼吸缀了上去。
鸾大看鸾五跟着马车去了,仔细辨认了下他留下的记号,满意地一笑,也起身向耀国都城安都飞奔而去。
鸾大一刻不肯停歇,一口气奔回安都已经第三天的后半夜了,无星无月的暗夜中,鸾大一身黑色的紧身夜行服,融入夜色中几乎辨识不出,他稍一停顿,躲过巡夜的城兵,大燕一般滑过城墙,看了看太傅府的方向,略一沉吟还是转身向着皇宫的方向跑去。
耀国**,紫鸾殿内,灯影摇曳,残灯如豆。
鸾妃娘娘鸾秋意还没有入睡,她咬着牙忍痛翻了一下身,灰白的脸色更加惨白,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鸾妃倒吸了一口气,再次不甘心的问:“鸾大他们还没有消息传回?”
紫鸾宫的掌事姑姑春红,是和鸾妃一起长大的贴身丫环,这些天来一直贴身陪伴在娘娘身侧,后半夜实在熬不住了,支着额头打了个盹,此时听到主子的声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她拿起锦帕替鸾妃擦了擦汗,柔声地哄着说:“娘娘莫要着急,左不过这几天他们就该回来了,现在您身子虚,要好好休息,保养好自己最重要。”
鸾妃喘息了一下,不放心的说:“可是本宫总觉得不踏实,但愿鸾家九卫不要让本宫失望。”
鸾妃话音未落,就听着窗棂微响,寝殿暖阁外传来鸾大压抑着的愧疚的声音:“鸾大让娘娘失望了。”
鸾妃听到鸾大的声音,挣扎着就要披衣下床,春红知道阻拦不住,干脆手脚麻利的扶她起来,替她穿上衣服,又披上一件裘氅,然后放低了声音说:“大统领进来回话吧。”
鸾大闻言,狸猫般轻盈的跃入暖阁内,规矩的跪好,垂下头去。
看着鸾大抽头丧气地的样子,鸾妃更急,但是刚刚穿衣下床几乎耗去了她所有的力气,此时只能有气无力的说:“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鸾大听着鸾妃恹恹的口气,心中一痛,他的二小姐向来是飞扬跋扈的,现在竟然变成了连大声说话都不能,怎么能让他不痛,而耀星芜竟然毫不珍惜,不但偏宠碧柔儿,还弄出小孽种来让她烦心。而现在,他没有抓住那个小孽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能让她早日开怀,鸾大心中怀着异样的愧疚,没敢抬头,低声说:“我们屠了伍郡商家,但是有神秘人救走了小孽种。”
“在耀国还有什么人敢如此大胆的和我鸾家作对,为什么不派人去追?”鸾妃气的忘了疼痛,想大喝,但是一张嘴就牵动了伤口,她吸了一口气,爆喝变成了无力的哼哼。
鸾大把头垂的更低,愧疚的解释说:“我们折了老三、老九,带去的人都搭了进去,对方使用了几百年前就已经失传了的八步移魂阵,现在老五还在跟踪,他会一路留下记号。属下厚颜赶回来给娘娘和族长送信,请族里定夺。”
鸾妃听完想也没想就哼哼着说,“这有什么要定夺的,既然鸾五留下了记号,传信给藤绳边城的大哥发兵一万去全剿了去,在这耀国,我们鸾家怕了谁?!”
鸾大没有说话,垂着头看不到表情。
一直没有插话的春红,想了想阻拦说:“娘娘,奴婢看这个八步移魂阵出现的蹊跷,可能和那个神秘的商家有关,还是和老族长仔细计议下比较妥当。”
鸾妃本来盯着沉默的鸾大就想发火,听到春红也阻拦,她终于忍不住了,艰难的转过脸来,训斥到:“连你这个婢子也不肯让本宫顺心,好,本宫这就亲自给大哥传信,看他肯不肯帮本宫这个忙。”
鸾妃说着就要咬着牙自己站起来,她一动额头上又滴下了豆大的汗珠。一直低垂着头的鸾大从发稍的缝隙中偷偷瞥见,赶紧说到:“娘娘莫急,属下这就去办。”
春红也赶忙扶着鸾妃做好,又拿过一个靠枕让她靠好,“奴婢不敢忤逆娘娘,这就去准备。”说着她转身准备了笔墨,把一方锦帕也]铺平在暖阁内的小几之上,鸾妃颤巍巍的过来,提笔歪斜斜的写了几个字,歇了口气,又继续写,足足半炷香的功夫才勉强写完,豆大的汗珠滴在了锦帛之上,晕染了一片。她喘息着一扬下巴,春红会意,从鸾妃凤榻的玉枕头取出她专用的印章,端端正正的盖在锦帛密函之上。
鸾大见状也从地上站起来,从袖中取出一个细小精致的楠木盒子。他蒲扇般的大手灵巧的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三寸长的灰褐色之物。此物是一个活物,骨碌碌的小眼睛炯炯有神,竟是只比平常的鸽子小巧许多的鸽子,这就是外界传言比奔马快上五倍不止的细鸽,竟被鸾家驯养做了他们专门传讯之物。
春红把密函折好递给鸾大,鸾大接过来细心的在细鸽腿上绑好,走到窗边,轻轻扬手,细鸽化作一团灰影融入无月的夜色之中。
鸾大回身,单膝点地,坚决地说:“娘娘且放宽心,属下这就去和大少爷在绵州汇合,定给娘娘一个满意的答复。”说完不等鸾妃回应,又从窗户跃出,和细鸽一样消失在茫茫暗夜之中。
鸾妃望着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鸾大远去的背影,心中总算舒了一口气,一直强忍着的痛楚泛了上来,脑中一阵眩晕,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春红关好窗户,一回头发现鸾妃晕倒了,她双臂上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崩裂了,透过层层的纱杀泛出点点的猩红来。春红赶紧跑过来,给鸾妃脱掉繁琐的宫装,扶她在凤榻上躺好,然后拿过黝黑的药膏细细的涂抹在鸾妃的伤处,顿时一股腥臭弥漫了整个寝宫。但是鸾妃的伤处一涂上这膏药,却渐渐止住了流血,肉眼可见的结出一层疤来。随着伤处结疤,鸾妃紧皱的眉头也慢慢的舒展开,呼吸也见悠长,最终终于平稳的沉沉睡去。
红似闻惯这种腥臭之味,并不很在意,依旧细心的给鸾妃包扎妥当,盖好锦被,放下幔帐,然后又去熏香炉中重新添了一块桂香,紫鸾殿内浓郁的桂花香气飘起,稍稍遮住了腥臭之味。
收拾妥当,春红也在外间的小榻上和衣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越想越觉得今夜之事有些草率,辗转反侧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天光终于放亮,宫门开启,春红去寝殿内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鸾妃,然后悄悄地出宫,直奔鸾太傅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