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第003章

前世今生,安和都没有机会到过东北重镇沈阳,这一刻的名字是大清陪都盛京城。

内城街道划分基本是田字形,格局方正。而东西南北的城郭都是外凸的弧线形,结合起来好像一个圆,盛京整体轮廓仿佛一枚外圆内方的钱币一般。

凭着和嫣的记忆,安和带着海荣顺利的回到尘封多年的祖宅,东门里的一所不大的院落。

不多的几个族亲帮衬下,总算将松克夫妇的棺椁顺利下葬,入土为安。

一位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宗亲叹道:“从顺治爷那会儿起,咱们苏佳氏在镶红旗这一支就已经不成了,人家镶黄、正黄的才是嫡支近派。有能为的都去京师求个前程,没办法的就回辽东土里刨食。你阿玛当初考上末等笔帖式,我们还给他凑了两桌席面。谁知他熬了十年,好不容易升迁了……”

李万和赶紧拦着话头,“五爷您歇着,我让小厮给您把土产送家去。我也带孩子们家去了,嫣儿现在是备选秀女,不好总是抛头露面的。”

“舅老爷多费心吧,如今俩孩子就指望您了。”老头拱拱手,干咳一声,转过身慢慢的走了,竟是没有多提海荣一句。看来族人心里有数,对过继一事已经是默许了。

“妹妹千万莫恼,我们也是实在没招了,才出此下策。”回到西门里舅舅家中,表姐李冬兰急忙给安和赔罪。

“姐姐不必如此,我自然是知道的。”经过多日相处,安和已经喜欢上性格爽利的表姐。这位十八岁的备嫁新娘从小随舅舅在马场里玩耍,身材高挑,腰腿矫健,练得一身好马术。放在后世,那就是大长腿御姐,安和最爱的超模身材。

“我姐姐做的衣裳,大姐姐穿着真好看!”安和的言传身教奠定了海荣的审美基础,而且他早有所感,与广州比起来,这里的宅院虽然小了很多,但这个舅舅和大姐姐是真心疼爱他们的,故此十分亲热。

“哎呦,我的宝贝荣哥儿,让大姐姐亲香亲香!”李冬兰喜欢得无可无不可,抱住海荣好一顿揉搓。表妹虽然尚未松口,但也没拒绝。只希望日久见人心,表妹能成人之美,让甥舅变父子,老父也后继有人。

姐妹们嬉闹一阵,安和已经太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门帘一响,李万和走了进来,揣着手假意嗔道:“院子里就听见笑了,可收敛些吧。”

姐妹俩都站起来一福身,安和问道:“舅舅,选秀的准日子出来了?”

“虽没十分准,也有八分准了。”李万和叹了口气,“左不过十月底,十一月初。咱们得加紧准备了。”

安和点了点头,“果然如此。只可惜赶不上为姐姐送嫁了。”

李冬兰难过地拉着她的手,“咱们姐妹刚刚见面……”

“也没什么,”安和笑道,“姐姐嫁到承德,离京师就不远了。我若撂了牌子,自当去看望姐姐,咱们见面的日子有呢。”

李冬兰笑了,“正是呢,那深宫大院有什么好的,还是外面自在。”她虽然容貌平平,但自有一种生机勃勃的娇憨率真。亲家公出身包衣旗乌雅氏,是李万和在闾阳驿马场的老搭档,先一步调到承德木兰围场任六品马监。乌雅家最小的儿子伊尔汉与李冬兰是同年生的,从小赛马不知道输给她多少回,早就认准了非她不娶。两家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彼此都很满意。

“嫣儿放心,咱们这样的普通人家,选秀多半是白走一趟而已,”李万和坐下,喝了口茶,“你姐姐耳后有个小疤,小时候骑马摔了留下的,当初老老实实报上去,再悄悄使一笔银子,初选就撂牌子回家了。”

“我不要姐姐留疤。”海荣急了,抱住安和的胳膊。屋里众人都笑了。

“不留疤也不难,”李万和逗弄着海荣,眼中尽是慈爱之色,“你姐姐现在是进可攻,退可守。”

李冬兰问道:“这话怎么说?”

“就是想留有留的法子,不想留也有不留的法子,”李万和看向外甥女,不由得赞叹地点点头,“嫣儿这三年守孝清苦,受了多少委屈,才得了一副孝女旌表。若想留牌子呢,就使银子传扬孝女之名。本朝以孝治天下,宫里宫外,肯定有人为了这个名头,要了你去。”

安和忙道:“舅舅,我不想留牌子。”海荣一声不吭,把姐姐的胳膊抱的更紧了。

“我知道,”李万和叹了口气,“不想留,你只好再多受一些委屈,就像当初搪塞广州知府那样,说你命格有亏。那些贵人都惜命得紧,避之唯恐不及。只是那样一来,唉!你倒是不会入宫了,但出来也不好找人家。”

安和松了口气,“这不算什么。舅舅也知道,我针线上有几分天赋,撂牌子出来开个针线坊,也饿不死我。不好找人家就慢慢找,实在不行,我就招赘一个老实好拿捏的——”

“不是这话,不是这话。”李万和双手齐摇,“唉,这婚姻之事,本不该舅舅来说,但此刻也顾不得了。舅舅是过来人,你不知道,看着老实好拿捏的未必可靠,说不得就是好吃懒做的无赖户,沾上一点就害了你一辈子。你相信舅舅,我一定给你找个人品可靠的良人,而且让你过目点头,不至于盲婚哑嫁。”

安和认真的点头道:“我知道舅舅是真心疼我,我听舅舅的。”

既然选秀有了章程,撂牌子有了指望,安和心里有了底,她的杀手锏倒是不急着拿出来了。

康熙四十二年,金秋十月,桂花飘香。三年一次的八旗秀女甄选又提上了日程。户部、礼部大小官员都为这一盛事忙得人仰马翻。

四阿哥胤禛却在此时上了一道折子,弹劾两广总督不体察下情,治下多次爆发瘟疫,死伤无数。各州府连年救灾不力,尸位素餐云云。

康熙十分震怒,下旨重重申斥两广官员,降级罚俸的就有二十多人,又命四阿哥胤禛督办赈灾避疫等项事宜。

灾情严重,康熙对选秀的兴致大减。今年没有皇子大婚,最多指几个新人填充后宫与儿子们的后院,还有一干宗室子弟需要指婚。于是康熙下旨一切从简,不可奢靡。

这么一来,很多人借选秀暗中捞一笔的盘算不得不偃旗息鼓,暗中抱怨不绝。

始作俑者四阿哥胤禛对此置若罔闻,天天扎在太医院和工部,搜寻治疫之策。

“我就看不上他那个样儿,”十四阿哥胤祯跑到永和宫给德妃请安,在额娘跟前忍不住小声比比,“好像就他一个人公忠体国似的。山东发洪水了,他管不管?河南大旱寸草不生,他管不管?”

“孽障,还不住口,这也是你能妄议的!”德妃头痛欲裂,撵走了不省心的十四。但不久之后四阿哥来请安时,德妃的脸色怎么也好不起来。

她看着眼前沉默伫立的老四,心口堵得厉害,张了张口,到底没说什么,摆摆手就让他退下了。

转过天来,德妃的娘家嫂子递牌子进宫,见娘娘眉宇间似有不愉之色,心下明白,绝口不提选秀,只东拉西扯说一些坊间趣闻给她解闷。

德妃的眉头渐渐松开,命宫女给嫂子端上果碟儿,自己也拿了一颗荔枝,慢慢的吃着。

“这么说,木兰围场真的要建行宫了?”

“是,听说叫做避暑山庄。”

“让哥哥严格把关,督建账目不可有丝毫差错。”

“是,娘娘放心。您还不知道您哥哥吗,最是谨慎不过的。说起来,还有一桩趣事。咱们一个远房本家,在围场管着二百多匹马,他家的老儿子定了一个汉军旗姑娘,外家姓郭络罗……”

德妃轻轻嗯了一声,“哪个郭络罗?”

“还有哪个,就是那一个……”嫂子冲翊坤宫的方向努了努嘴,“虽然不是直系的,但也不远,据说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德妃听着老对头家里的糗事,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毓庆宫里,太子胤礽轻轻摩挲着腰带上系着的盘龙玉佩,对四阿哥胤禛说道:“老四啊,你前年侍从皇阿玛视察永定河,去年随同皇阿玛巡幸五台山,今年又视察了黄淮两岸的治水工地,实在是太过操劳了。这次选秀你可有看中的人选,我去跟皇阿玛说,让他指给你。”

胤禛垂手肃立,轻轻摇头道:“弟弟只是做了一些分内事,岂敢称操劳。我府里李氏刚有了喜,这次就不用指人了,留给别的兄弟罢。”

胤礽似笑非笑地拍了拍胤禛的肩膀,“你啊,就是太认真了。年初我病得起不了身,索额图一不小心着了明珠的道儿,被皇阿玛处死了。如今你二哥信得过的也只有你了,你要当心那起子小人,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我知道二哥的意思,”胤禛点点头,脸上还是冷冷的,“弟弟才不管那些人想什么,公道自在人心。”

胤禛告退后,胤礽立在毓庆宫的阶前,看着夕阳一点一点沉下去。

“公道自在人心?”他自言自语,“这是翅膀硬了啊。”

天色将晚,东直门外大街上,小商贩们开始收摊了。

安和疲惫地坐在一辆雇来的乌棚板车上,海荣趴在她怀里睡得像小猪。舅舅李万和骑着马在前面领路,在城门下钥的前一刻终于赶到,在兵丁的驱赶声中,出示了路引和公文,才被放进城关。

安和撩起车帘的一角,想看看这个时代的北京城,却只看到沉重的城门吱吱嘎嘎的响着,在身后渐渐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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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男主角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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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安然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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