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妙云花下博弈 安平王夜送梅糕

魏妙云花下博弈 安平王夜送梅糕

回到府中,不及休整几日,公主府便接了旨:所有人等闭府中,禁擅出。府上的护卫也换成了皇城司派来的龙禁侍卫。

好在日常吃穿用度倒是如常,顾顺、梨花等府上近侍也一切照旧。

梁如意到底是年轻了,不晓得其中厉害,安平王说的极是,这当口,她也许只能守着自己的本份,岂能去汝南那种地方,只是她若不去,按这架势,只怕是以后更难得见少泓了。

安平王怕如意担心,派人传话到府上,安心静候,皇帝已着人查汝南王去了,不必过于忧思,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大事。

如意得了信,细细地把此事理了一理。

朝堂上重权在握的军府派,皆是魏氏心腹,早年不少人为大梁禁军府的幕僚,也就是魏氏家奴,领头之人便是宰相崔涛,书读得不多却诡计多端,乃当朝第一权臣;太尉施庆松,更是出身晋王潜邸,先帝诸大事,皆少不了此二人。此番,汝南王被参,毫无疑问,必是此二人指使手下人做的。

不过,朝中还有不少前梁的勋旧,手握重兵,改朝后,大魏的疆土仍需仰仗这些武将。忠武大将军陈甫,大魏第一名将,大梁宫变之时,拥兵归魏氏,若不是陈将军力谏高祖,少帝当时便立毙刀下;骠骑大将军扬永执,镇国大将军韩知信,也皆与如意沾亲带故。

军府派意在汝南王,而勋旧们素与如意亲厚,理清这朝中形势,如意便知,安平王说得对,自己应该死不了,只不知魏少泓当如何。

幽闭的日子里,院前的朱砂梅开了,于一片素白中分外醒目,虽是:犹余雪霜态,未肯十分红,那清幽之气却已沁满后室,瑟肃的冬气点点消散开去。

如意想明白了,日子倒也过得清静自在。每日于屋中弹琴消遣,天好时便在院中起舞,早先,元齐府上的技艺高超的舞姬纤云教过如意一支《明君》舞,当时不过好玩,如今却觉得甚美,更是解闷的良招。

不时还翻翻先帝找文人编撰的《志怪集》,此书方编成不久,卷册众多,包罗万象,足不出户便可知上古以来天下奇人异事,兼有各等传奇,也不知道先帝编此书有何深意。

不足半月之时,清河公主魏妙云登门来府探望梁如意,清河公主与其他嫁了军府勋旧公子的公主不同,她的驸马是先帝朝新晋的翰林,时常一起走动,素与如意交好。

不过这特别的时候前来,自当不是意在消遣。

寒暄过后,梁如意邀妙云于园□□赏了那东风第一枝,又饮了新制的香雪暖茶。

清河公主棋艺精湛,如意自不能放过这机会,又于室下焚香摆棋,二美人共弈一局。

席间,清河公主缓缓道:“如意,此番来,皇兄他不便前来,让我带个口信给你。”

梁如意心下不免一沉,知是必有要事面告:“妙云请,安平王?不知大王有何授意?”

“汝南王之事已查毕”妙云推一白子,直截了当并无婉转:“并无明证可指谋大逆。”

“少泓本不是那样的人”如意下一黑子。

妙云推一白子包抄了如意刚下的黑子:“但汝南府有人告发少泓,私下诽谤朝廷。”

“这种无凭无据的事,随便府上抓两个倒霉的,难道还有得不到的口供么?”如意冷笑道:“想来,那我必坐实了交结外藩。”

“是。”妙云提走了如意一子。

“诽谤朝廷坐不敬,交结外藩意谋叛,这是要做我和少泓十恶重罪。”如意急忙补救黑子。

“陛下仁慈,不会的。”妙云又提走二黑子:“这是上的密折,还未朝议,新皇登基,凡事慎重,这般大事,更不是随一两个人说了就算的,你且放宽心。”

“法外开恩,流三千里,不能再少了。”如意笑到,顺手扳回二子“到时我去了海岛,找坐了秦王事的许相学捉鱼,捎给姐姐尝个鲜?”

“你真是口无遮拦不忌讳,这种玩笑也开得!”妙云排下一子,如意一片活子,仅剩一气。

“嘻,我本不忧虑,该来的总会来,我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又有什么可担忧的,你们放心便是。”如意夹子颌下思忖片刻,投子认输:“妙云,你赢了。”

梁如意自以为师出名门,棋艺甚精,到底是疏于练习,对弈高手全无胜算。

梁如意嘴上说的轻松洒脱,可到了夜里,却仍免不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忽见少泓浑身是血朝她走来,又忽而吐着舌头变了吊死鬼,又忽而出现一团熊熊烈火,到处都是火什么也没有,模模糊糊好像看到少泓的影子在里面挣扎;

如意赶紧往外跑走,在荒无人烟的山林里独自行走,没有吃的也没有水喝,走了好久,精疲力竭,终于走出山林来到了一片水边,刚要附身喝水,却发现身边俱是少泓的家人,女眷披头散发,尘土满面,衣不蔽体,幼子坐地放声大哭……

刚想上前询问抚慰,水面上却腾起一团雾气把所有人都罩住,一个也看不见了,如意只觉得在这霾瘴中透不过气来,眼看自已慢慢地倒下,身子都无法动弹……

猛然惊醒,原是个噩梦,可一切又历历在目,如此真实。

挪开放在胸口的双手,如意在床上睁着眼睛喘了好一阵子粗气,才慢慢披衣,半起身倚在床边,唤梨花倒茶来吃下。

天已微明,便无心再入眠,斜坐着暗自思量,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到底还是忧思过虑了。

如今,梁如意已失了先机,一切似乎都晚了;也无从得知汝南府上的情形,自己倒也罢了,到底还是更担心少泓些。

又想到能否再去求见元齐,哭求他放过少泓,看在从小故旧的份上,或许还有回转,又觉得十分不妥;

又暗恨无故担了这罪名,既早有怨愤,何不如早早合谋了此事,又惊觉不可妄动。

如此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不觉又昏昏睡去。醒来已是晌午,到底什么也没做,只在房内静静呆坐。

二日后,定更天,安平王差人送来一些梅花糕,说是王府新制的应季品,顾顺给禁军侍卫和府上下人们均分了些。

送给梁如意的梅花糕独独盛在了梅样金漆食盒中,梨花烫了壶香雪暖茶一并端上。

这么晚了,伯俭真是体恤,必是知我肚子饿急了,要吃宵夜呢,如意想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意缓缓地打开食盒,里面是两块雪白的梅花样甜糕,安静地躺在盒中。

如意望了望窗外的梅影,手有些发抖,又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一块糕,盒底留下一个梅样空印子,并无其他的东西,用手掰开这甜糕,是玫瑰流沙馅心的。

如意端详这馅子许久,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劲,放到嘴边轻咬了一口,果然,这糕没蒸熟是夹生的!

心上压的石头落了一半,赶紧放下拿起另外一块咬了一口,呸,本能一口吐出,竟然是全生的!

竟还有这差别!

一块夹生,一块全生,也不知安平王的糕哪块是给梁如意的哪块又是给魏少泓的……

梁如意喝了一口暖茶,把余下的糕丢进盒内叫梨花拿去伙房处理了,顺便让她叫上顾顺过一个会一同来见。

一个时辰后……卧房内,灯火通明。

梁如意坐在绣墩上,二人进门,先后施礼。如意笑道:“这些日子的事你们大约也都知道些,梨花许知道少些,顾顺你是再清楚不过的。到了今天这日子,怕是也等不了不久了,我今日那么晚找你们来,就是有些贴己话想和你们说。”

二人忙应到:“公主只管吩咐。”

如意顿了顿,理了理思绪,还是直接了当吧:“你我主仆一场,我没能带你们富贵腾达,以后还有没有主仆缘也未可而知,我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如意拿起身边桌上一大一小两个包袱,里面是些珠玉财货:“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两个包袱你们各自拿去留个念想吧。”

听闻此言,梨花一下跪在地下,拉着如意裙角哭到:“公主,奴婢不要这东西,奴婢只要和公主在一起,公主到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公主若有事奴婢也不活了!”

顾顺一边拿起衣袖擦拭眼角,一边也跟着劝到:“公主别这样,小人跟了公主一天,便永远是公主的人,何况还没到那一步,请公主不要伤心。”

如意红了双眼,对梨花道:“傻丫头,我若都自身难保,怎么还能由得你挑?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只做最坏打算罢了。”

又对顾顺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做事原是最妥帖的,怎不知这个理了?时候也不早了,速速拿了这东西去,你是最有办法的,连夜想办法处置了,这个大些的给你,以后若尚有机会,也分与府上其他人些。”

又指着桌上一只紫檀多宝箱道:“这里面,是我父母姨母留给我的东西,若他日要查抄,不能随我走,抄了便抄了,只求尽力别让人毁了去。”

说着,自己先便哽咽了,主仆三人又一同哭了会,顾顺拿了东西匆匆去了,梨花服侍如意睡下也下去了。

魏伯俭连夜送糕,必是快了,只怕不过一两日。

梁如意终是辗转反侧,披衣起身,坐在桌旁,缓缓打开多宝箱,梁帝留下的鲨皮乌金短佩刀,梁后留下的赤金多宝花丝对簪,还有昭仁太后给如意压箱底的背嵌珠玉纯银镜,全套点翠凤衔夜明珠头面,和一柄昆仑羊脂玉如意。

如意细细地又看了一遍摸了一摸,特意拿出银镜,揽镜自顾,把能戴的都戴了一遍,好好地在镜中凝视了自己许久,又理了一会发丝,行到窗前,对着梅影坐等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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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如意:

等到我重见天日那天,一定要去一趟临安!

在宝石山上看那一池春水荡漾;

在太子湾前等一个带伞的同渡人;

在栖霞洞下燃三根姻缘陈香!

花狸猫:如意,我们都和你一样,这个早春幽闭在家里,你去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梁如意:不要跟我去,我会被你们挤到湖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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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志怪集》有原型:《XX广记》,是本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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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青宫女要当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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