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身为一个演员无法入戏演技太烂是种什么感受呢?

就是你被绑定一个演技训练系统,进入一个剧本世界,自以为矜矜业业演完一部爱情剧,可你的攻略对象却以为你对他只是兄弟情深。

……搞笑呢?

现在边简进入了一个新的剧本世界,而且即将迎来一场重头戏——向攻略对象表白,他吸取教训,告诉自己必须拿出百分之三百的深情,用眼神融化对方!爱,就要大胆说出来!

很好,接下来就可以开始酝酿感情了。

这是一部古装剧。

风雪夜,白日里没有清扫的积雪已可以没过脚背,踩上去发出干燥蓬松的声响,廊下挂着一排灯笼,半明半昧的光映在雪地上随风轻晃着,带着一种无依无靠的虚弱感,仿佛随时就会熄灭。

边简穿着只絮了薄棉的长袍站在院子里,偌大的院子,只有两棵光秃的树伸着僵硬的枝丫立在那陪着他,越发显出他的形单影只,他仰起头,闭上眼,轻声吟道:“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阿喷!”诗还没念完,最后的喷嚏却是惊天动地。

真他妈冷!冷的心肝脾肺肾都结了冰!边简实在有些受不了,抖着两条腿就冲回了房里,裹上厚袍子,往火炉旁一蹲,炭火里他事先扔进去的一个地瓜被烤的散发出甜腻的香味。

破功了,他叹了口气,为了贴合人设,他本想借着这萧瑟的天气酝酿出一种凄清孤独,想找个人依靠的柔弱感来提高表白的成功率,可现在看来,太难了,除了冷,他什么都没酝酿出来,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蹲在火炉边烤着暖烘烘的火,然后安安静静把这个烤地瓜啃干净。

可能他真的没办法成为一个好演员了,边简耷拉着脑袋,丧气但仔细的撕开烤地瓜的外皮,露出金黄软糯的内里,哦,也许他可以成为一个好的烤地瓜摊主。

他出道一年多,只演过两部网剧里的男n号,收获的评价就是不入戏,明明台词功底还可以,但肢体语言和表情,乃至每根头发丝都好像在对屏幕前的观众说,我是在演戏,对面和我对戏的这个人我不熟,我也不知我在干什么,我是谁?我在哪?你想对我干什么?

总之就是辣眼睛!

为此经济公司操碎了心,对边简的外形条件他们还是很看好的,非常符合当下粉圈的审美喜好,但凡演技稍微能入眼一点,不要离平均水平线太过遥远,他们都绝对有信心把边简捧红。但在演技方面边简活像个千年的榆木疙瘩,天打雷劈都开不了窍。

但是幸好,他们有黑科技——最强演员训练系统,只要绑定这个系统,就会进入剧本构造的世界里,你也许是配角,也许是主角,但都需要按照剧本的人设来发挥你的演技,每完成一部戏,就会达成某一种成就,当所有成就收集完成,系统才能自动解除,否则剧本的世界会一部接一部,无休止的进行下去。

这么强势的魔鬼训练,就算是条狗,也该能拿狗界奥斯卡了。边简被经纪人绑定系统时,只有一个疑问:“万一我无论如何都收集不全所有成就怎么办?我要是锁在里面出不来的话,算工伤吗?会有赔偿吗?有多少?”

经纪人老汪愁眉苦脸的拍了拍他的肩,说:“我已经给你设定为easy模式了,这要是都完不成的话,你干脆就呆在里面别出来也挺好的,外面这个世界可能已经不适合你了。”

“……”

“加油啊!”老汪拍肩的力道加重了,拍的边简的肩膀都往一边倾斜,“你看看人家谢平宁,和你同岁,作品都去国际电影节参赛了!他也是从这个系统里练出来的!还是hard的模式!据说他是至今为止以最短时间达成所有成就的!啊!”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如今这块不知能否锻造成钢的废铁啃完了地瓜,然后看了看墙角的漏刻,快到亥时初了,戏也该上演了。

边简拍了拍自己的脸,提了提精神,一面在心里把剧本捋了一遍,在这个世界他的身份是一个苦情的质子,名叫丹歧,因为来自一个弱势的小族,中原朝廷上下里外都没人把他当回事,日常生活用度被克扣是必然的,而他本族人逢年过节也并不会接济他,谁让他父王有三十几个儿子,近在眼前的都顾不过来,何况他这远在千里之外,连脸都快记不清的。

因为是easy模式的剧本,所以剧情比较简单,就是俗套的感情戏,唯一特别一点的就是这个质子天生是个可以怀孕生子的体质,因为这两年网剧里生子因素还蛮火的,但边简没有演过,倒是有剧本找过他,可他实在有点难以接受男人怀孕这个设定,所以拒掉了,为此还被老汪骂了一个月。

结果到了这也躲不掉,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这条线的男主角是大阅朝的小王爷,皇帝唯一的同母弟弟,金尊玉贵,万千宠爱,身份和他简直有云泥之别——是的,就是这么俗套,边简觉得这种戏简直烂大街,闭着眼都知道后面的发展,还不如给他安排一个丐帮帮主的cp,由朝堂戏延伸出江湖戏,另辟蹊径,说不定效果能不同凡响呢。

而今晚要演的就是这出戏的最高/潮部分,他要向小王爷表白,并告知自己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哦no,多么惊天大狗血,而且还是意外怀孕,怀上的那晚另一位当事人甚至毫不知情——对,酒后乱性,呵呵。

然后这个剧本还能不能有后续剧情的发展就看他表白的时候那位小王爷接不接受了,如果不接受,那恭喜,他杀青了。

而根据两个人之前的相处互动来看,边简觉得自己根本没戏,除了那个意外的夜晚,那小王爷平日里对他根本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杀青就杀青,他也无所谓,这样他就不用演后期的怀孕戏码了,现在只怀了一个月,基本可以忽视,后期若要挺个大肚子的话……边简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辰时初,辰王裘忆安带着他的亲随江河,打马经过云骑桥,过了桥就是青竹巷,巷头第一间府邸的大门在这时打开了,门里出来一个人。

“丹王子。”江河看见来人便下了马行礼。

扮演着异族王子丹岐的边简,忙上前免了他的礼,他对江河还挺有好感的,和其他那些势利眼不同,江河对他的态度从来不会有丝毫怠慢和不耐,但他的主子就没有这么好性了。

裘忆安披着狐裘,戴着兜帽,脸半掩在阴影里,他端坐在马上,只是对边简点了点头:“有事?”他方从周小侯爷府里喝了酒回来,有些面红耳热,借着这风雪一吹,醒了一部分酒,但头还是有些胀疼。

真傲娇,边简觉得自己很不擅长对付这种傲娇的角色,更别说搞定他。心内暗暗叹气,面上朝裘忆安微微一笑:“我有些话想对王爷说,可否请王爷暂且进府一坐?”

裘忆安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思考。

哇,大哥,你不会连表白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幸好,裘忆安动了动,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江河,道:“你在这等我。”他随着边简往府里走,一面用手拢了拢狐裘的领口,眼睛落在前面引路的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问了一句:“你穿这么少不冷吗?还是你们奚族人比中原人抗冻?”

并没有,我特么都快冻成狗了,穿这么单薄只是因为我没有更厚的衣服好吗,你们又不给我发狐裘鹤氅的,本王子就是一颗可怜的小白菜。边简内心默默吐槽着,面上只是淡淡笑了笑,道:“多谢王爷关心,我已经习惯了。”

裘忆安将这句习惯理解成了来自北方的奚族人已经习惯寒冷,于是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屋子里烧着火盆,小炉上温着酒,偶有灯花发出哔啵声,两人对面坐下,门开着,外面是纷扬的落雪,边简抬眼就看到对面裘忆安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看着便是娇生惯养的脸,细致却冷淡的眉眼,此时在火光的映照下,竟显出几分和软来,边简忍不住想,现在这镜头要是从门外慢慢推进来的话,看起来应该是个挺温馨的场景的,只可惜啊,这是个错觉。

面对着院里纷扬的雪花,边简开始走剧情,他问道:“王爷喜欢这雪景吗?”

裘忆安随口道:“你这院子简陋了些,现下京中赏雪最好的去处应该是紫薇山的盛园。”那是皇家园林。

边简笑了笑:“我是没有那个荣幸可以亲眼得见了,不过我们北地邬山的雪倒也是另有一番风光,雪最厚的时候可及大腿,茫茫一片,整个山野空旷辽远,没有什么精雕细琢的园林房屋,只有树木毡帐,取暖全靠烈酒,一口下去心口都要烧起来似的,痛快的很。”

裘忆安附和了一句:“我喝过你们族人进贡的酒,和宫里的确实十分不同。”

边简转头看他,笑道:“我记得王爷酒量一般,应该是很喝不惯吧?”他可以清楚看到裘忆安脸上残存的酒意,懒懒的,眼角略红。

裘忆安淡淡的斜睨他一眼:“是喝不惯,糙的很,横冲直撞的辣,没什么可细品的。”

边简点点头:“王爷与我真的是天差地别的两类人。”

裘忆安微微皱了一下眉:“所以你想说什么?”

边简轻轻叹了口气:“我想家了。”

裘忆安愣了愣,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人虽然一直被称做王子,但实际上不过就是一个背井离乡的人质。

“虽然家里也没有人惦记我,可那里是我唯一熟悉的地方了。”边简露出一个自嘲的表情,说出这句话后他心里微微一酸,隐隐捕捉到了一些对丹岐这个人物产生的某种共情,孤独,远离亲人,缺乏关爱。

裘忆安不知该说什么,想了会儿,道:“中原物华天宝,总比那苦寒之地好。”

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少爷,边简暗道。他露出一个黯然的表情,低低的开口:“可这些锦绣繁华却都与我无关啊。”

裘忆安了然,觉得自己悟出了丹岐想与他说的事是什么——他想让自己帮助他脱离质子这个身份的束缚?

边简继续道:“以前我想过也许会有那么一天我可以回去,可现如今,是再也没有这个可能了。”

“为什么?”裘忆安下意识问了一句,话出口才猛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你……”

“京中近来的各种迹象和传言我并非一无所知,奚族攀附上北桓,开始在北边蠢蠢欲动了。”边简的神色却很平静,他之前有想过演到这里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让自己情绪更外放一些,包括前面说自己想家的时候,表情和肢体语言是不是要更悲伤点,但想归想,他最后表现出来的还是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一张脸,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种感觉就好像灵魂被抽离开来,冷漠的站在一边看着这出戏。

不入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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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演生子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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