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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是半个月之后才知道莫小烟就是那位新来的帅哥。也许这样说有点夸张,同在一个屋檐下共事半个月之久怎么可能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那是一点也不假,他就是那么一个不爱说话、不爱搭理人的年轻人。前面我就跟你说过,他给我的最初印象是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是一盏冷冰的灯,我以为这种局面会在日后的慢慢交往中慢慢改观,但这回我是错了。冷漠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由外表到骨子深处都流露着的冷漠,那是真正的冷漠,这种也叫孤僻症,不爱与人说话交往,凡事都爱单独行动,另外一种人的冷漠,也叫“冷酷”,说白了就是装的冷漠,装酷,表面上不爱搭理人,实际上巴不得跟人套近乎,无论哪一种,在我看来都是一种病态,至于莫小烟是属于哪一种人,我想我是不会知道的,至少我对他一无所知。

他住在三楼最边上的一间单间,那是我们挑剩的,那房间设计是极为不合理的,一个小单间居然有三面窗户,从早到晚,都能受到光线的沐浴,早上到下午的是太阳光,晚上是月光,这种设计本身就有点病态的房间,我们三个肯定是弃而抛之,并且我们一致认为房间的设计者有爱被人偷看的嗜好,三面窗户足以被人看个透。

但莫小烟好像不介意这些,甚至每天要跑到一楼上厕所,每天要跑到厨房提几大桶水等等这些要命的活儿,他都全然不介意。他在三面窗户上挂着三个不同颜色的风铃,红色、蓝色和绿色,“叮叮当当”,风轻轻吹拂而过,三个风铃就不约而同凑起轻巧的乐章。他买了三个大红桶放在房间,两个拿来装干净的水,另外一个拿来装“二次水”,也就是可以拿来冲厕所洗手之类的水。我只到过他房间一次,刚来不久的时候,我看到其中一个装干净水的桶里养了两只一黑一白的鱼。王小亮对此很好奇,但他追问的不是为什么要养鱼,而是问,为什么要用干净的水来养鱼,这样低级的问题让我跟豪哥苦笑不已。即便王小亮几次三番的追问,莫小烟还是闭口不答,让我觉得他总是睥睨看着我们,眼里有种不屑。

莫小烟的话不多,即便平时四个人在走廊里天南地北的乱侃一通,他只会做个聆听者,不会或者是不愿意多插嘴一句,偶尔问到他的时候,他就敷衍似的用几个语气词回答我们。为此我们三个还偷偷地召开了一个讨论会,对这个新来的同事进行讨论一番。

“我说,这个小烟是不是有孤僻症啊。”豪哥已经请假归来,至于他请假去作何事,他没说,我们也没问,王小亮也跟着我学聪明了,他知道豪哥不想说的事,即便对他进行严刑拷打也是追问不出来。

“我觉得多半是,要不怎么话那么少。”我表示赞同。

“跟你们说句实话,我是很看不惯他的,感觉我们欠他一百万似的,老是板着一副忧郁的脸,把我本来愉悦的心情搞坏。”豪哥继续表示不满。

“那有什么啊,不定人家是本身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啊,人的本性不重要啊,本性难易嘛,就像你豪哥,总喜欢来阴的,那是你的本性啊,但你还是好人啊。”王小亮总喜欢与豪哥相互损来损去。

“做嘎啦(方言,做什么的意思)?我不就上次请假没有跟你们汇报嘛,我还不是因为秋鲤啊,她非得让我辞掉村官,让我跟她一起出去找工作啊,你说这个女人怎么折腾起人来就那么不是人啊?”豪哥抱怨道,接着说,“还说如果我还继续做村官的话,就跟我拜拜,我发觉啊,这女人年龄上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的婆仔哩多大?不是90后的吗?你这个老牛吃嫩草。”王小亮调侃道。

我插了句,“喂,喂,各位,我们好像偏离了这次会议的主题吧,我们要讨论的是莫小烟,不是豪哥的女人。”

王小亮回归到主题上,“反正我觉得莫小烟同志还是可以改造的,说不定人家独身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还不适应,每个人的适应能力有限,你总不能指望人家个个像你豪哥一样,一个外地人跑来这边做村官,没两天就迅速进入了角色。”王小亮开始指桑骂槐。

“他哪里人啊?”我追问着。

“我哪里知道啊?”王小亮无奈地说。

“那好,我们这次会议最终达成一个共识,同意派小亮同志去调查情况的举手,好,2比1,少数服从多数,那就这样决定了。散会。”豪哥直率得很。

这次讨论会我的发言比较少,主要是我的心思还在工作上。还没等我深入理解左龙大哥跟我说的“儒雅”之词的时候,新领导已经到任,很平易近人的一个领导,特别是在礼仪上,应该说我来到人间20多年了,还是头一回看到那么诚挚以礼待人的领导。新书记的到来,并没有给我的工作带来多大减压,与此同时我身兼多职,镇团委副书记、妇联副主任等等,这些虚职要比豪哥的虚职要麻烦得多。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与协助计生工作相比,其他的工作兼职就是鸡毛蒜皮。

对于协助计生工作这事,我跟王小亮的态度是截然相反的,我是看事,他是看人,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做多累的事都不打紧,主要还是要看跟怎么样的人做事,你说刘姐要是个美人少妇,做事的时候总会以笑脸迎人,那这事,我看再累也值得,问题是刘姐顶多算个长得漂亮的“村姑”,而且还是泼辣的那种。

刘姐是计生办主任,约莫三十的样子,套用王小亮的话来说便是,年轻的时候估摸也是个美人胚子,其实刘姐为人不错,至少心肠不坏,工作也是很积极的,只是不爱笑,她也算是80后的人,但从她身上表现出来的年龄要相差甚远,这大概也就是心态老。我到基层也有一段时间了,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一些跟我们相差不到几岁的政府干部,原本从他们身上可以看到属于我们年轻人的朝气,但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年龄要比他们的实际年龄要年长很多。这是要命的,精神的虚无有时候比物质的缺失更让人觉得可怕,正因为在乡下的碌碌无为光景慢慢把他们身上那种年轻气磨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老心态,总觉得自己在乡下呆了那么多年,老了,看不到希望的曙光了。

计生办的另外两个姐姐都生孩子去了,王小亮开玩笑地说,她们的宝宝可真会为他们妈妈分担,选择在即将要检查的时候生下来,太牛叉了。刘姐把一大叠资料摞在桌面上,冷冷地甩下一句话,“兄弟们,这些就是你们的活儿。”话语中间夹着诙谐。我们俩已经被眼前的一箩筐资料吓傻,这可会要了我们的命。于是加班加点地忙碌着,但王小亮那家伙总会偷懒,说的话比做的事还多,抱怨的话更是多,“妈的,我不就是个打杂的,身份又不明不白的,凭什么要我做那么多事……”其实他的抱怨也是情有可原的,那些都是瞎折腾人的事,一个数据捣腾几遍,电脑上输一遍,计生办手抄一份留底,村里还要留一份地,并且全部还是造假的数据,实在要让人情不自禁地痛骂一番才愿意无奈地工作下去。

在王小亮的抱怨声中,我们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一鼓作气、气势如虎般完成了“使命”,这个使命还真是要了我的命,以至于在一段时间里,我们无意看到计生方面的资料都要狂吐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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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子里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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