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黑六道出心中事
吴霸山心急火燎的催马疾行，小六子紧随其后。
自见着三姨太后，小六子心中就存有一大疑问。几次要问，却又忍下了。他见出寨已远，撵上几步问道：“大哥，俺问件私事？”
“说！”
吴霸山头也不回应一句，可随即放慢了说道，“六子，咱哥俩没那些说道。”小六子即与之并行地说道，“俺是说…说，三姨太的身世你清楚吗？”
“她呀，知道一些。咋啦？”吴霸山好奇地看着小六子，小六子却迟疑起来，“嗯！还是算啦了。”吴霸山收了收缰绳，追问他说，“六子！你想说啥？”小六子被逼得紧，顿时面红耳赤，结巴道，“三…三姨太身上有……，有块青蓝色的图案？哦，在背上。”小六子用手示意了一下所在的部位。
吴霸山顿时停下，面含愠色的诘问道：“你咋知道的？你！”小六子忙辨解说，“大哥！俺跟她不是那么回事。您别误会。”吴霸山却愤恨的道，“别说了！俺知道你喜欢她。你回去吧！俺不要你。”吴霸山面色绝冷的命令道。
三姨太不过是吴霸山的一个妾，而他也最忌被嘲笑为重色轻友。可以说他对小六子的情义远胜于三姨太。他之所以如此决绝，是因为小六子的品行一直为其所看重。不曾想会看到了三姨太身子上的秘密，这意味着什么？确实的，三姨太背上是有那么一个图案。他作为她的男人，当然见过，可还真没咋往心里去过。可这位好兄弟竟然清楚三姨太身子上的事，这不明摆着他俩已有肌肤之好了嘛。老实说就其心底而言，吴霸山还真不反对三姨太跟小六子好。他想过，小六子若真喜欢她，他倒乐意成全。可他清楚小六子的为人，他绝不会惦记兄弟的女人，可万没想到竟如其哥哥黑老三一样，不仅敢戏朋友之妻，还会选机会说出来。
吴霸山非常夫望地盯着黑六，心底骂「这小子与其哥哥无二。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小六子是个把声誉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人，他面色煞白，大声道：“大哥！你把俺看成啥人啦？三姨太可能是俺亲姐姐！”吴霸山听呆了，并愧疚的不知如何安慰这位过命的好兄弟。小六子激动得声音颤颤，“俺听听…听三哥说，俺上面有个姐姐，她她…她应该就是——，”吴霸山忙打住他说，“慢着！六子，你是说三姨太是你的亲姐姐？”小六子重重的点了下头，可随即又不肯定的说，“可能是！”吴霸山茫然地瞪大眼，“喂！咋就不肯定了呢？”小六子不满的看着吴霸山，怨忿地说，“俺咋确定啊？她背上的图俺没法肯定。”
吴霸山顿时大声道：“哦，是这样！”并连声道，“有有有，真的有哇。”小六子双眼发亮，进一步求证道，“真的？青蓝色的图案！”吴霸山却忽然不确定了，他挠着头说，“哎呀！记错了。那是二姨太的。他娘的！瞧俺这记性。”小六子两眼顿时没了光彩，颇感失望道，“大哥，还咱快点赶路吧。”
吴霸山这才想起这要紧的事，忙嗯了声，催马急行，可心底一刻也没停止回忆着二姨太和三姨太身子上的情景。他想了好一会，忽然间，那些个与他有过肌肤的女人如走马灯是的来回闪现，吓得他连声摇头道：“咿呀呀！没法想没法想。”又看了眼眉头紧锁的小六子并大声道，“六子，俺到家就清楚了。”小六子勉强一笑，吴霸山却开心道，“哈哈！那样的话俺还是你的姐夫呢。”
小六子却想到了整日在一起的兄弟，竟若有所思说道：“大哥，俺们身上啥模样都清楚。可你咋——，唉！”
小六心系姐姐的身世，因而有所埋怨，可忽然想到这是大哥的家事，忙收住口，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吴霸山倒是毫不避讳，乐呵道，“嘿嘿，跟女人在一起，不一样。弟兄们，袒肩露背，泡澡光腚，都不算个啥。可女人长嘛，这个这个……咳！你成家就知道了。”
吴霸山先后娶下五六个女人，能够掏心掏肺的，是越往后越不如前。说白了，之后的女人，也就是为了传宗接代。既然是这样么个心思，那还有哪挑灯浪漫的举动。吴霸山与小六子并驾齐驱，且饶有兴致的问道：“六子，她到底是咋回事？你给俺说说。”
小六子爽快应一声，并回忆说：“说来，是黑三跟俺说的。俺爹妈共育有四儿二女，因家境贫寒，只剩得俺和黑三。俺最小。应该是俺二、三岁那年，姐姐因病重难治给丢弃了。想在想来，也不知她是真病还是饿的，姐姐一直睡在个破席上。起初还能哼两声，翻一翻眼，可后来就不咋动了。四五天后。俺娘认为她活不行了，就让黑三抱出去丢了。老三不忍，求娘再等等。俺娘性子爆，又要忙着手头上的针线活，也许是被老三的劝得烦，竟一言不语地用手中的锥子攮他。俺爹一向寡言，也吼道：咱活下来就不错了。赶紧的！”
吴霸山叹了口气，望着前方说：“怨不得你娘啊！为保全家人，女人慈中带毒也是天性。咱们做山匪的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小六子认同的点了下头，继续说道：“俺三哥知道，家太穷，大哥、二姐就是饿死的。他不敢再说什么，便就着那破席子把妹妹裹了出去。在俺们那儿，夭折的女孩是不能葬在祖坟，多遗弃在乱坟岗。其实也就是喂了野狼野狗。见俺姐还有口气，老三不忍，把她抱到了路旁的一座破庙。他想「若妹妹命不该绝，当有人将她抱走；如果死了，回头再来安葬她。」”
吴霸山回过头，夸赞道：“黑老三这般心细，就因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哪。唉！”
小六子明白吴霸山何以叹息，因而苦涩的咧咧嘴，又继续说道：“三哥把她摆弄好，又脱下上衣给她盖了，才难过的离开。可他才回到村口就突然想起，「如妹子被人拾了去，以后凭啥相认呀？」他又忙跑回去。他学过然染料制作，是从俺村一个祝巫那偷学的。他采了些靛草，碾成靛蓝颜料和树油，又摘了好几根树刺。回到破庙后，俺姐依旧死一般躺在那儿。黑三用刺蘸着颜料在她肩胛上扎出块图案。黑一说，人若没死，图案会长在那儿的。弄完后，还守了一会，才难过的离开。当晚的后半夜，风刮得厉害。俺哥牵卦着，便偷拿了个煨薯蛋，再次跑进破庙。可俺姐躺的地方已经空空，破席子和俺哥的破上衣还在。显然人被救走了。黑三发誓这秘密先不与人说。”
小六子长舒一口气，看着吴霸山说：“整件事儿就是这样的。”吴霸山却高兴道，“俺想没错！一定是她。想想，你俩的模样还挺像的。驾！”
吴霸山不再多言，而是催马疾行。突然，『呯·呯呯』的枪声响起，子弹冲他俩射来，吴霸山滚鞍下马，爬到一土丘后面；小六子却大叫一声摔下马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子弹继续从对面的林子射出，而且都盯着吴霸山打。吴霸山被子弹压得抬不起头，而且表明小六子已凶多吉少。吴霸山大声呼喊，却不见小六子没有半点反应，而他因稍稍挪动了下身子，险些被打着。吴霸山是满腔悲愤，他誓死要为小六子报仇。
凭着昔日练就的本领，瞅准时机，吴霸山冲枪响的方位射了几枪，即翻滚着潜入一丛矮草，又射了两枪便躲在了较为隐蔽的草石之间。他发现对方大都打不太准，都是步枪，顶多五六个人。吴霸山的判断是正确的。道路的左斜方，是一片杂草丛生、较为开阔土坡地，距吴霸山所在的地方大约有一百五十多步。此时，分散着六个人，弯着腰，一边射击一边摸进；有三人正向吴霸山两侧潜移包抄。吴霸山密切地注视着，并飞快地思索如何利用当下的地形消灭这伙人。
他们正是范有才派出来的，任务是追杀三花堡堡主彭飙。
彭飙的逃离始终是范有才的最大心病，一日不除，他一刻也不能放心。最初他只派出蚂蚱，如此安排，实在是身边的人手不够。范有才清楚，若不尽快除掉彭飙，自己终归是个过客，可能比过客还惨。所以，在黄守忠主动提出要亲自把李时渊和冯教头押往九龙寨时，范有才本欲阻止，可随即却想到了更为稳妥的安排。
他送走了黄守忠一行，便开始实施他的计谋。他要借龙戊元之手杀掉周恩，并唆使龙戊元帮他追杀彭飙，还要趁黄守忠不在之日动用他的人马。为此目的，他是一心一意讨好五寨主龙戊元。
又是用餐的时候，范有才特意安排了好几桌。席间，范有才让人从购买的枪支中取来五把，连同自己的一把新驳壳枪送五寨主，还一再表示，等得到宝藏要买更多的枪支弹药送九龙寨。这一下让龙戊元顿生出无限的好感。他觉得范有才仗义疏财，是一位可以信赖的好兄弟。竟先自尊称范有才说道：“范大哥，从今往后，咱们两家亲如兄弟。兄弟的事不分彼此。”范有才就希望他这么想。他大笑道，“没错没错！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不分彼此。”可随即长叹一声，忧心忡忡的摆着手说，“不过——，五寨主，此刻我好担心哪！”龙戊元紧着问道，“啥事？看俺能帮你不！”
范有才颇为感激地看着他，语气低沉地将自己的担心和忧虑细细说了一遍。龙戊元当即拍起胸脯表示：“范大哥，这事儿不难。咱多派些人！俺就不信抓不到他。”范有才忙起身拱手谢道，“多谢！多谢五寨主。哪我这就派人。哎呀！可是…可是我人手不够哇。”龙戊元也忙表示说，“俺的人，还有皇城庄，都给派上。若果还找不到，等大队人马到了，俺亲自帮你去找。”又主动建议说，“这样吧，你给了俺五条长枪，那就让这五个人去。有了枪，撞上了，就可以直接干掉彭飙那小子。”
龙戊元这般安排自己也绝非是个尽捡便宜的人，范有才当然明白他的用意，即「只要肯多送些枪，他就可以多帮更多的忙。」范有才虽是这么想，可对龙戊元爽快和大方还颇感意外。毕竟他龙戊元的身边总共也才十来个人，却一开口就给自己派了五人。范有才再次拱手致谢，并借着大家酒酣耳热之际下令部署。
他把九龙寨的五人、皇城庄五人、三花堡的四人以及自己带来的四人，混杂成三组，每组六人，分别向花溪村、彭老庄一带，二郎神山、虬奎庄及灸里镇方向搜寻彭飙的下落。还特意让九龙寨的人当领队，并秘密地与自己的人说：“此次行动要以九龙寨的名义出现。你们记住，不管是遇上了山神帮的人马，还是虬奎庄的人马，都自称是九龙寨的。尽量多杀几个，回来我有重赏。”范有才这招很是阴毒，因为不管那一方出现了伤亡，都会导致对九龙寨仇恨。他还根据搜寻的需要，安排两组马队，一组步队。接下任务后，各组迅速出发。往二郎神山方向的是第二队人马，而且是步队。
范有才把追随自己多年的烂赌黄安排在了这一队。因这人好赌，又姓黄，故有此号。烂赌黄一向都是手头紧巴巴的，常被人追着还钱。所以，当他听范军师说杀人有重赏时，一双小眼便总是白多黑少。走了两天，什么人都没遇上。烂赌黄走在小队中间，大伙一会儿走小路，一会儿穿林子。
突然，烂赌黄把手一抬，示意大家别动，领队的也发现了目标。他盯着并辔而行的吴霸山和小六子小声道：“快！往那边的草丛里去。”一伙人迅速地躲进了距路边有五六十多步开外的草地里。皇城庄的人觉得远了一些，要求再近点。领队的指着只有些稀疏的草木和较为平坦地形说：“不能再近了。再往前，很难躲避。一旦交上火，对方趴在马上，可打可逃，对咱不利。就埋伏在这，等俺的命令。”
领队的轻轻地拉动枪栓，也是为了表明自己会使枪，他特意对身边的同伴说：“嗯，这玩意确实比俺们平时摆弄着火铳好使。”烂赌黄已认出了小六子，忙指着说，“哎哎！来的这俩人是山神帮的。那个——，年轻的，叫小六子。当年就是他招我进山的。”
“哪旁边的那个呢？”
“不知道。”
烂赌黄没有在蜈蚣山待过，当然不认得吴霸山。一听说他俩是山神帮的人，三花堡的人立马想着要替彭凤娇报仇，即瞄准说，“俺这就干掉他！”皇城庄的人则表示说，“打马。咱尽量抓活的。”烂赌黄心想着范军师的重赏，却是当仁不让地说，“都别动！我这儿位置好瞄。让我来，让我来。”
见他几没把领队的当回事，九龙寨的人极为不满，领队自己也相当窝火，并一起叫骂起来，领队的更是要求道：“俺是你们的头！俺让……”他话还没说完，烂赌王已抠动了扳机。
呯！呯·呯…呯。
三花堡的人和皇城庄的人也紧随射击，领队惟有叫骂跟着射击。因小六子遮着吴霸山，因此小六子也就成了众人的目标。急于争功的烂赌黄一直盯着小六子，一觉得瞄准了即抠动扳机；而枪声中，小六子明显是应声倒地。
烂赌黄盯着一动不动的目标，欢喜地喊道：“哈哈！打中了。”还特意地指着说，“看到了，是我把他干掉的。”三花堡的人瞅他一眼说，“应该是俺们打中的。你那枪偏了。”烂赌黄即刻急眼道，“喂，跟老子抢功？没门！”三花堡的人跟他争了起来。领队的看着退到了土丘后面的吴霸山，大声吼道，“别争啦！那家伙躲到了土丘后面。你俩从这边侧包抄过去，你俩从这边；俺俩从正面吸引。哎，最好抓活的。”
吴霸山躲在土丘后面观察了一下，又迅速的向另一处撤去。他是要占据一个更为有利于消灭对方的地形。烂赌黄瞪了三花堡的人一眼便向左包抄过去，三花堡的人跟在后；另俩人则向右迂回；领队和皇城庄的人则边开枪边摸进。只是俩人的速度比是越来越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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