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千变万化为哪般
李辞归冷峻地扫了他几个一眼,缓缓的说道:“这样吧!现在还早,我俩不宜在外走动。您可否先把黄公子他们那些人都给稳住了,然后换个地方说话?”
“成!没问题。”龙甲元发现自己以前的那些个所见所闻实在是过于闭塞,李公子所说不只是令他耳目一新,更让他觉得此人心中藏有天下事。他毫不迟疑地应道,“哪咱们啥时候离开?”李辞归走近窗口看了看说,“那就晚饭前吧。”
“好!俺这就去安排。”龙甲元和老厨子冲他俩拱了拱手,转身离去。李辞归却忽然说道,“大寨主,我叔和冯教头必须在场。只是先别让他知道我俩也在。至于您的那些兄弟要不要到场,您看着办?”
龙甲元张了张嘴,却是嗯了一声离开了。
出了门,龙甲元把歪嘴叫到身边小声吩咐了几句,又让老厨子去准备一桌高规格的酒席,然后自个去找九弟龙壬元。……
歪嘴把大寨主交办的事情都一一地办完,等到未时,又领着一队人马,把李辞归二人带离那间小屋,安排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半个时辰后,李辞归和石头又被龙甲元的四名护卫送到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屋子里。护卫的头领叫孟一获。
遵照大寨主的吩咐,他把二人带到此处,好好地洗个了澡,并换了一身新衣服。很快,他二人穿戴一新,越发显得英武帅气。
孟头领再次到来,客气地将他二人邀往由大寨主夫人设计的『南苑·八角坊·摘星楼』
李辞归被此处的环境深深吸引,然而他不及细细欣赏又被孟一获带到了摘星楼的顶层。这是一间八角形屋舍,可环顾八方景色。室内挂有三国中桃园结义的画像。竹椅环摆四周,一只长茶几居中,茶点盛盘,瓜果摆开。城里人招呼客人几无二样。
石头早就盯上了那些可口的小吃,并故意嚷嚷道:“这么多好吃的呀!哎呀,有些俺都没吃过耶。”孟一获边倒茶边回应他说,“那你就吃呗。大寨主说了,可不能慢待了你俩。”
李辞归拿了个柑子,一边剥着,一边走向外廊。他凭栏眺望,心中却想着用什么方式来终结人们对三味真火图的迷思。
忽然,楼下来了龙甲元的声音,孟一获闻声忙跑下去迎候。一照面,孟一获便大声报告道:“大寨主、九寨主,二位英雄已在上面等候。”
龙甲元嗯了一声继续上楼,龙壬元则吩咐孟一获说:“让人去看看鲍师傅的饭菜都准备的怎样了?你把西苑厅好好布置一下,一会就安排在那儿用餐。有问起的就说是我请客。”
孟一获行礼唱喏。其实相关的要求龙甲元已有交代,即此番宴席仅由大寨主和九寨主陪同,他人一概不得入席。
李辞归闻声忙由外廊走向楼梯口,石头像啥也没听见似的仍旧挑着好吃的往嘴里塞。龙甲元热情地招呼道,“哈哈,快看呐,俺把谁带来?”李辞归不及走到楼梯口,两个熟悉的身影已霍然出现在眼前。李辞归快步上前激动地喊道,“叔!冯教头。”石头硬把口里的东西吞了下去,开心的跳起来,拉着他俩的手直喊,“哎呀呀!李叔伯、冯教头,真是你们哪!”
李时渊看着他俩,竟一时没能回过神来。因为龙甲元带他俩过来只是说要提审,而李时渊和冯教头却以认为周恩和刘保长也被压解过来了。可一照面才发现是李辞归和石头。太意外了!李时渊吃惊望着侄儿道:“归儿!你…你咋在这?”冯教头忙着问石头说,“哎,你爹呢?”
李辞归看着胡须邋遢,一脸憔悴的叔叔,不由想起爹爹说过的话,自是百感交集。他哽咽的问道,“那姓黄的没刁难你吧?”李时渊却看了龙甲元一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他仍在揣度九龙寨这又是要玩哪一出?石头倒是快言快语的回应道,“俺爹去了山神帮。哦,也可能去医养堂了。”
“山神帮,医养堂!喂,你说什么呢?”冯教头被石头的话弄得是一头雾水,李时渊生怕俩孩子没经验中了九龙寨的圈套,紧盯着李辞是归问,“归儿,你们都胡说什么了?”然而没等李辞归解释,龙甲元已乐呵呵的一旁解释说,“哈哈,李老郎中,你别误会。其实俺跟他俩已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了。”李时渊依然心存戒备,并想着用句啥样的话来点拨这俩涉事不深的小辈。龙甲元又指着一旁的龙壬元介绍说,“来来来,这位是九寨主。是俺最小的弟弟,叫龙壬元。”
龙壬元冲他们几个拱手示意,李辞归率拱手行礼道说:“见过九寨主!在下李辞归。”冯教头、李辞归也跟着拱手示意,石头虽拱着手,却颇显随便地说道,“喂,你属啥的?”
李辞归见石头的过于不识礼数,便大声呵斥他,龙壬元倒不在乎的说,表示自己属狗。石头便应一句自己属鼠,还替李辞归作了介绍,随即要求道:“嗯,这么说你比俺都俩大。那俺们就叫你九哥。九哥,有空上俺那,俺请你喝蜂蜜酒。可好喝啦!”李辞归见石头说个没完,只好打断他,又以玩笑的口吻与龙壬元说,“九寨主,我这兄弟世代养蜂。或许是蜂养久了,这说起话来也嗡嗡的没个完。”龙甲元听罢哈哈大笑,龙壬元高兴地表示,“自来熟。还蛮逗人的。”龙甲元特喜欢这个弟弟不只是因为他最小,还因为他龙家唯一有文化的人。他很是自豪进一步介绍说,“俺兄弟九个中就壬元有文化。”说着便热情的招呼着大家入座。
李时渊彬彬有礼的先让座,再入座;冯教头一言不发地在一旁坐了,李辞归也在一旁客位坐了。石头却跑到龙壬元的旁边坐了,李辞归示意他过来,他理也不理,只管拿了个柑子剥来吃。
龙甲元招呼李时渊、冯教头喝茶,并看着胡子拉碴的他俩解释说道:“李老郎中、冯教头,没让你俩换洗一下再过来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望二位多多见谅啊。”
龙甲元拱手示意,语气诚恳,令李时渊和冯教头越发地摸不着头脑。他俩交换了个眼神,那意思是「不管他山匪们耍啥招,咱做大人的绝不上当。」李时渊淡淡应道:“客气,客气。我一个游走四方的郎中,数天半月不梳洗也是常事。”冯教头也附和着说,“我就是一介武夫,更不讲究。大寨主,说吧!带我们来有啥目的?”
龙甲元知道他俩心存芥蒂,便笑着示意他俩喝茶,吃点东西,然后冲李辞归说道:“李公子,俺那些兄弟对三味真火图可是在意着呢!所以俺只让壬元过来。总共就咱们这些人。你可以说了吗?”李时渊听来急要委婉的阻止,一旁的冯教头已跳起吼道,“喂!骗俩孩子算啥本事?放在这里孩子,我会告诉你们一切的。”李时渊不欲一下子把事情闹僵,忙和气表示,“大寨主哇,这事牵扯着好些个人。嗯,说来除了我俩,还有关在三花堡的两位。对啦,还有一个叫杜秋林的。他知道的最多。所以呀,你要真想知道这事儿的来龙去脉,最好先把我们这些人弄到一块。唉,只怕是凑不齐呀。”冯教头也突然记起了分手前周文对他说过的话,忙附和说,“对对对!把人凑齐了,尤其是找到了杜秋林。真火图的来龙去脉就不能说清楚了。”
龙甲元挠着头,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他俩的建议。关于杜秋林身份,李辞归已明确的说过,此人并黄公子的线人,而是个日本的间谍。而龙壬元已从大哥口中得知。他吭一声,即冲李辞归说道:“李公子,你叔和冯教头对我们有戒心。不如这样,大家啥都不说了,就由你来开个场?”
冯教头欲要再次阻拦,李时渊示意他不要动,然后神情严肃的冲李辞归说:“归儿!既然大寨主和九寨主都如此看重你,那你就说说。记住,开错药会害死人,这说错话也会害死人的。你说吧。”这显然是在警告李辞归不要乱说。
李辞归苦笑着看了看龙甲元和龙壬元,随即颇为恭敬地说道:“叔、冯教头,我俩在林子里救的那位小姐是大寨主的千金。这事我已跟你们说过,就不重复了。”李辞归就是想把因三味真火图的引起纷争给彻底的解决,因此他话锋一转说道,“出门前,爹跟我说起了真火图的有关传闻。他说江湖上因此而打打杀杀,实在是听信了误传所致。都相信找到了真火图就能得到一笔巨大的宝藏,却不知即使找到了真火图也得不到宝藏,只会触动巨大的爆炸装置同归于尽。更何况真火图的甲本已不知所踪,而乙本不过是诱使贪图之人,以其同归于尽的结局,昭告天下,寻找此图的下场。”
龙甲云兄弟俩将信将疑的看着李归,冯教头想到了真火图乙本于自己手中的淹灭以及获取他的惊险,一改往日的看法,很是认同道:“是啊,是啊!这以前我还真不信;可现在我是真后悔不该领你们往这跑哇。”李时渊早就失去了对真糊涂的兴趣,故以埋怨道,“归儿,你咋不早说呢?”
李辞归清楚,这事不是没有说过,而是当时压根就没人肯听。他苦笑说:“其实,我也是不信呐。只是一路过来,又遇上了这许多的事情,我才越觉得这三味真火图确实碰不得!那本副图,也就乙本,在庙里我有辛细看了几眼。应该说,那面的炸药比银俩多,更加上机关重重。找它?还不不是有去无回,人财两空嘛。”
李辞归知道冯教头是极要面子的人,因此没有问他而冲李时渊说道:“叔,你也算是经历过一回了,你觉得呢?”李辞归对寻宝的态度始终就不积极,越到后来越是消极,为此跟冯教头龃龉不断,因此没好气表示道,“太危险了!差点都被淹死了。”冯教头心中有愧,可却要面子的大声道,“喂!如果没风险,能藏到今天吗。有机关咋的?不都出来了嘛。”
李时渊特不喜欢冯教头这种死要面子的毛病,即刻恼道:“那又咋样?还不是各在一方,不知死活!”石头更是不客气的冲撞他说,“是啊,要不是辞归哥哥,早就……,哎!算了。”
冯教头有些老脸挂不住,待要吼他,可想想一切都是事实。而有他心里装着是「怎样利用好眼前机会逃出去。找到蔡司令,发兵救出周恩和刘保长。」因而看了大伙一眼,叹道:“唉!我还不是……”他想说是为了筹措经费,可这样的话不宜说出来,便改口表示道,“咳,说一千,道一万,我真不该带大家往这来。”
李辞归要的就是冯教头的这个态度,而且他已明显觉得叔叔对寻宝态度早没有了在家时的那股热情劲,而是极度的后悔和焦虑。
李辞归特意顺着冯教头口吻说道:“冯叔叔,开工没有回头箭。再说不走这么一趟,又如何知道危险重重,而且终最是死路一条呢。”冯教头见说心中不服,可张了张嘴,便摇头叹息道,“现在啥都没了,再找还不就死路一条。”他这么说着,猛然发现说漏了嘴。因为大家商量过,为多争取些逃生时间,也便于离间山匪,不要泄露真火图乙本丢失这一情况。冯教头又忙掩饰着说道,“哦!我意思是咱命都被人捏着,还…还…有啥好找的?”不曾想,他这么说倒越发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了,同时也透露出其内心的心有不甘。可他欲要再次掩饰时,李时渊颇不为意的把手一摆说:“丢了就丢了吧。留着终归是个祸害。”
“你…你怎么这么说呢?”冯教头吃惊地看着李时渊。
“我还能咋说?此一时彼一时也。”李时渊颇不友好的瞪着冯教头说道,“还是现实点吧!教头,周主任说的那些话你还都记得吗?”李时渊是要提醒他「现在你得听我的,这是周恩的安排。」冯教头肚里窝着一股火,自是没好气的应道,“他说的多的去了,我知道是哪一句?”
“就是听我的,听我的!”李时渊真是被惹急了,竟指着自己的鼻子连声吼道,“难道你还想让周主任和刘保长困死在三花堡吗?”
“我——,我这就去救他们!”
“你哪儿也去不了。”李时渊冲着青筋暴起的冯教头大说一声,便不再理他,而是手颤颤的端起茶碗,蹀躞的啜茶。
李辞归和石头早已起身拦住了冯教头的去路,龙壬元默默的注视着,龙甲元张着两手示意他俩息怒,并劝说道:“咱们还是听李公子把话说完好吗?”冯教头冷静了下来,也知道自己走不出去,即便去了也是送死。他闷闷不乐地嗯一声,回到座上;李时渊却有自己的想法。
当李辞归说了三味真火图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还强调记住了真火图乙本的一些便开始为侄儿的安危,甚至是颐养堂的存亡担心了。因为这事儿一旦传开,人们有理由相信医养堂掌握着真火图去向的秘密,而且江湖上的事情极易以讹传讹,不断放大。所以,贪婪的人们可不必去搜找三味真火图,而直接抓到李辞归或是直捣医养堂或便可求得。正是基于这种担心,李时渊才会说出“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的话来。在他心中,相较于他们几个人的安危,它更偏重于侄儿和医养堂。
基于这样的考虑,再加上对寻找三味江火图的越来越不看好,甚至是反感。因此他私下已然决定不再参与这项行动,但一定要设法保证大家安全退出。为此目的,他不可以再恪守对冯教头之前的保证,也不愿再拘泥于先前与周恩等商定的应对之策,而是见机行事,灵活应变。其认为必要时,该说的还就得说出来。
李时渊看了眼不得不忍下怒气的冯教头,有意把话题引向自己的思路的冲他问道:“教头,事已至此。咱是不是把整一个事情都跟大寨主说了?”李时渊这话问的含糊,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不能让侄儿先开口。而且囿于郎中的谨慎,他觉得这方面的话由冯教头说出更为妥。冯教头如何能吃得透他这番话的深意?反倒是本能地觉得李时渊要背叛他们。他怒不可遏的跳起来吼道,“咋的!你想出卖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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