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早知如此绊人心
第八十五章早知如此绊人心宋诚皱着眉走进客厅。
王副官上前道：“少爷，还没有找到少夫人吗？”
宋诚摇摇头，走到沙发坐下。
“咱们这都登报寻人两天了，都不见有人来报信，少夫人会不会是不在上海啊？”
宋诚疑惑道：“不在上海，安安她还能去哪儿呢？”
王副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安安才行。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呢！万一出了什么事……”宋诚一脸担忧。
楚安安慢悠悠地来到任公馆外，看着任公馆的大门，心里纠结。在上海我唯一还能依靠的人就只有恬恬了，谁能想到，恬恬当初落魄生病，还是我帮的忙，如今那个流落街头需要帮助的人换成我了。
楚安安犹豫着伸手去按门铃，却始终下不了决心，手指停在半空中。想她楚安安这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求过人，这么狼狈还是第一次，心中多少有些不甘。真是造化弄人啊！
楚安安想了想，还是垂下手：“算了，再坚持一段时间吧，一定会想到别的办法的。”
楚安安失落地离开了。
书房中。
阮清恬不敢看任浩铭，紧张地低着头。
任浩铭面无表情，冷冷地质问：“你既然早就知道林峰是青帮的人，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林峰不爱我姐，只是在利用她，为什么还眼睁睁地看着我姐跳入火坑？阮清恬，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阮清恬委屈地望着任浩铭：“我阻止过青青姐，可是她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
任浩铭忽然暴怒：“你不说出实情，谁知道你心里在算计什么？”
阮清恬吓了一跳，张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犹豫着：“我……对不起……”
任浩铭打断她：“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我用真心对你，可你呢？你一再地欺骗我，伤害我！你除了会跟我说对不起，还会说什么？”
阮清恬语塞，眼圈红了。
任浩铭失望地道：“你知道什么是爱吗？爱一个人，首先就是要信任他，你做到了吗？你对我有多少信任？你又有多少值得我信任？”
阮清恬十分难过：“会长……”
任浩铭冷冷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阮清恬默默地走出书房，边走边回头看看任浩铭，任浩铭一直决绝地没有回头。阮清恬轻轻地关上书房的门，靠在门上，眼泪无声地滑落，眼里充满自责和后悔：“会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隐瞒你林峰是青帮的人这件事，是我太懦弱、太自私了，如果当初我能反对得再坚决一点，也许青青姐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青青姐能快点好起来。只要青青姐能好起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任浩铭望着窗外，满目阴霾，心里满是愤怒：“纵使爱情很美好，可是现实太残酷。现在我必须振作起来，姐姐已经这样了，我必须努力让现实变得美好。恬恬，我知道你的苦衷，可是我现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心软，我必须用最坚韧的一面替你、替姐姐挡住外面的风暴，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一定会紧紧抱住你。”
任浩铭走到桌边，看着放有阮清恬相片的相框，将它倒扣在桌子上。
任青青呆呆坐在床上，手中抱着个枕头当孩子，低声哄着，跟发痴似的。
任浩铭眼神复杂地看着任青青，满眼心疼：“我姐她……怎么样了？”
医生叹息着摇摇头：“大小姐因为失去孩子这件事，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她选择将自己缩进壳里，拒绝接收外面的一切信息。除非她自己愿意走出来，否则……唉……”
任浩铭神情冷凝。
房门半开着，阮清恬站在门口听着医生跟任浩铭说的话，看着床上的任青青，一脸的难过。这时任浩铭跟医生走出任青青的房间。
任浩铭看见阮清恬，眼神一冷，看着房间里的任青青说：“医生说我姐把自己关进了壳子里，不想出来，除非她愿意，否则这辈子也好不了。”
阮清恬刚想开口说些安慰的话，任浩铭又冷冷地看向她：“你知道这都是谁造成的吗？是你。是你自私的隐瞒，害得我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现在是不是又想说对不起啊？”
阮清恬难受地望着任浩铭：“会长……”
任浩铭看也不看阮清恬，转身离开。
任青青呆呆地坐在床上，手中抱着枕头，像个真正的母亲似的，轻声细语哄着“孩子”。阮清恬心情复杂地走到床边。
任青青看见阮清恬，双手紧抱枕头，做出保护的姿态：“你是谁？你要干吗？我不许你伤害我的孩子！”
阮清恬在任青青身边坐下：“青青姐，我不抢你的孩子，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任青青忽然激动起来，大喊：“你干什么？你要抢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你抢走我的孩子！我不会！”
任青青说着放下枕头，朝阮清恬扑去。
阮清恬吓了一跳：“青青姐？”
任青青双手掐着阮清恬的脖子，叫嚣着：“我要杀了你！我不会让你抢走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
阮清恬困难地呼吸着：“青青姐，你冷静一下！青青姐！”
任青青不放手，越掐越用力。阮清恬努力挣扎，猝不及防，带着任青青一起摔到地上。
这时，门被人一脚踹开。任浩铭黑着脸站在门口。
“姐，你没事吧？”任浩铭上前扶起任青青，瞪着阮清恬，“一会儿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任浩铭安顿好任青青，拉着阮清恬走出来，冷声质问道：“阮清恬，我姐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伤害她？”
阮清恬眼圈一红：“我，我没有。我没想到青青姐会弄伤她自己……”
“这个时候你还在为自己推卸责任？”
“会长，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想做点什么，想帮青青姐，想弥补我心里的难过。”
任浩铭咬牙切齿地望着阮清恬：“弥补？你要怎么弥补？人心就像玻璃，碎了就是碎了，你就算把它补好了，裂缝一样存在，擦不掉，遮不住！”
“你说得没错！但我相信，只要用心修复，即使补得再难看，也掩盖不了当初的美！”
“好，你想补是吧？我让你补。”
阮清恬坐在一个板凳上，四周都是装着衣物的盆。阮清恬使劲地提着水桶来回提水，然后倒进洗衣盆，最后才蹲下，开始用手搓洗。
谷雨抱着一大盆衣物过来，有些为阮清恬抱不平：“会长也真是的，有必要把全公馆的衣物都拿给你洗吗？”
阮清恬笑笑：“没事的，谷雨，你放在那儿就好了，一会儿我自己拿。”
“不过阮小姐，谷雨虽然是个下人，可是有些事谷雨还是能看明白的。你别看会长表面上凶你，其实他心里可惦记你了。会长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和会长是命中注定的好姻缘。不是都说好事多磨嘛！你们肯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阮清恬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心不在焉地搓着衣服，一声不吭。谷雨摇摇头离开。
阮清恬晾着衣服，想起谷雨的一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抬头看着茫茫夜空，牛郎织女星在银河两边深情对望。
“牛郎织女在银河两畔遥遥相望，一年只得一次鹊桥团圆，这在以前明明是个悲伤的故事，可现在我却那么羡慕，因为至少他们一年可以期盼一次圆满，可是我和他却被禁锢在银河两端的牢笼里，即使相遇相爱，却一生不能圆满。”
阮清恬看不见的方向，一扇窗户悄悄打开。任浩铭静静注视着陷入沉思的阮清恬，目光复杂。阮清恬将视线投向任浩铭房间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任浩铭的身影：“会长，千万不要心软，不要爱我，因为我不配！”
阮清恬正在熟睡，任浩铭走进来，俯身目不转睛地看着阮清恬。任浩铭看着阮清恬，不禁又爱又恨：“有很多次，我都恨不得掐死你，可就是下不去手，你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妖精！你肯定是我上辈子的劫难！”
阮清恬睁开展，发现任浩铭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吓了一跳：“会长你要干什么？”
任浩铭不回答。
阮清恬猜测：“你这么看着我，肯定没什么好事。”
任浩铭冷笑：“太阳都这么高了，还在睡懒觉，你不是说要补我的心吗，就这样补啊！”
阮清恬顿时语塞。
任浩铭拿起睡衣扔到阮清恬怀里：“别傻愣着了，赶紧去把衣服洗了，这可是真丝的，洗的时候动作轻一点，要是洗坏了，今天就别吃饭了！”
阮清恬看着睡衣，撇撇嘴。
任浩铭不依不饶：“我告诉你，态度端正一点，你不想洗，外面有一卡车的人排着队想给我洗呢！”
阮清恬不服气：“我才不信呢，像我这样善解人意又能忍受会长坏脾气的人，全上海滩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任浩铭挑眉：“你真这么想？”
阮清恬赌气：“本来就是，会长就这么不了解自己吗？”
任浩铭冷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想，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偏要找来给你看看！”
任浩铭朝门外叫道：“阿春！备车！”
任浩铭转身得意地对阮清恬说：“在家乖乖等着，我这就去把愿意听我话的姑娘带来！到时候，你可别哗哗哗下雨啊！”
阮清恬迷茫地眨眨眼，看着任浩铭离开。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邮务局门口。阿春从车上下来，绕到后面给任浩铭开门。
任浩铭下车，戴着墨镜，看了一眼邮务局的牌子，走进邮务局。小萍正在专心工作。刚刚办完一项业务，任浩铭就走了过来。
小萍头也没抬：“您好，请问您需要——”
小萍一抬头，发现任浩铭正站在自己面前，不禁惊诧不已。任浩铭摘下墨镜，意味深长地望着小萍。
小萍问道：“任会长？您怎么来了？”
任浩铭笑着说：“我已经和你们经理说过了，这几天你就到任公馆来为我工作吧。”
小萍惊讶地张大了嘴。
阮清恬正仔细地给任浩铭洗着真丝睡衣，边洗边嘟囔：“真是有钱任性，买这么好的睡衣，洗起来都麻烦，唉，爹的事情还没解决，青青姐又疯了，真是祸不单行，希望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阮小姐呢？”
忽然，阮清恬听到外面客厅传来任浩铭的声音，赶紧起身，走到客厅，看见任浩铭带着小萍走进客厅。
阮清恬立刻傻眼，看着小萍惊讶地问道：“小萍？你怎么来了？”
小萍怯生生地唤道：“恬恬——”
任浩铭立刻回击：“跟你没关系，你不需要知道，衣服洗好了吗？”
阮清恬低声道：“还在洗呢。”
任浩铭厉声道：“没洗完还废什么话啊，赶紧去洗！”
阮清恬不甘心道：“可是会长，你带小萍来是——”
任浩铭打断：“都说了跟你没关系。”
任浩铭说完就吩咐谷雨：“谷雨，给小萍小姐拿几身从苏州买的旗袍，让她换上，以后你们都要好好对小萍小姐，她可是咱们家的贵客。”
谷雨奇道：“那几件旗袍，您之前不是说给阮小姐——”
任浩铭冷了声音：“阮小姐穿着旗袍能干活吗？！让你拿你拿出来！”
谷雨低声道：“我知道了。”
阮清恬上前道：“会长，我想和小萍说几句话。”
任浩铭伸手阻止：“我告诉你，以后只有我能和小萍说话，你只要负责洗好衣服就行了，其他的什么都别管。”
任浩铭说完就揽着小萍的肩膀，向发报室走去。
阮清恬呆呆地站着，盯着两人的背影，不知所措。
任浩铭带小萍来到发报间：“我这次叫你来，是需要你帮我给美国的一个商人发电报，并破译他回复的电码。你放心，在公馆的这几天，我会给你相应的报酬的。”
小萍点点头，又诧异地问道：“收听电台这种工作，恬恬比我更擅长，您为什么不找恬恬来做呢？”
任浩铭意味深长地笑笑：“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小萍诧异地眨眨眼。
“好了，你准备一下开始工作吧。”
阮清恬洗好衣服，擦干手上的水渍，上楼想去找任浩铭和小萍。“会长为什么要带小萍来公馆啊？实在太奇怪了。”阮清恬喃喃道。
阮清恬好奇地上楼，突然听到任浩铭房间里传来任浩铭和小萍的说话声。阮清恬走到门口，发现门没关，便好奇地向里面张望。
小萍穿着旗袍站在任浩铭面前。任浩铭从桌上的小镜子里发现阮清恬正站在门口，故意转向小萍，脸色变得格外温柔：“小萍，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
小萍懵懂地回答：“会长对我很好啊，还给我这么好看的衣服穿。”
任浩铭笑笑：“我就喜欢你这种善良可爱又知道感恩的姑娘，现在有很多人，你真心实意地对她好，她却反过头来欺骗你，玩弄你的感情。”
小萍单纯地道：“这种人真是太可恶了，他们不值得您对她们好。”
阮清恬听到任浩铭和小萍的对话，心里不是滋味，靠着门框，一脸失落。她强忍住眼泪，不想再听下去了，转身走掉。
不是没想过任浩铭带小萍回来只是为了气自己，可是想归想，亲眼看着他们在她面前亲昵的样子，她心里还是不舒服。阮清恬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走到发报间门口，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门突然打开，阮清恬失去平衡，撞到了任浩铭身上。
阮清恬赶忙站好：“会长？”
任浩铭将门关好，对阮清恬说道：“你来干什么？”
阮清恬回答：“我衣服洗完了。”
任浩铭冷冷地说：“你跟我来。”
任浩铭说着就向前走去，阮清恬只好跟在后面，边走边追问：“会长，您叫小萍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任浩铭不回头：“说了不用你管。”
阮清恬不甘心：“您要是不说，我就自己去问小萍。”
阮清恬说着就要转身去发报间。任浩铭立刻上前抓住阮清恬：“你给我过来。”
任浩铭抓着阮清恬来到自己房间，将床上的床单扯下来，全部扔到了阮清恬身上。床单从阮清恬身上滑落，掉在了阮清恬脚边。
阮清恬惊讶地看着脚边堆积的床单，一脸惊诧。
任浩铭霸道地命令道：“今天必须把这些床单都洗了。”
阮清恬惊讶地看着任浩铭。
任浩铭冷着脸：“怎么？耳朵聋了？那我再说一遍，今天必须把这些床单都洗了，不然不许睡觉！”
阮清恬看着任浩铭坚毅的脸庞，一脸委屈。
任浩铭径直走了出去，来到任青青房间。任青青正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发呆，嘴里还念念有词：“宝宝不怕，妈妈在这儿呢，宝宝真乖，妈妈最喜欢宝宝了！”
任浩铭坐在床边，想要拉过任青青的手，任青青一把甩开。
任浩铭只好作罢，柔声道：“姐，姐你放心，我让阿春他们去找最好的医生了，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还是洋人，我都让他们去找了，你相信我，你的病很快就能治好了。”
任青青还是自顾自地说着：“宝宝乖，宝宝快快长大——”
任浩铭叹了口气：“姐，你以后也别太为难阮清恬了，她不是杀人凶手，她从没想过害你，你就不要——”
任青青突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指着手里的枕头，对任浩铭低声地说道：“小点声，宝宝睡着了。”
任浩铭无奈地站起身，长叹一口气，又回头看了看任青青，向门口走去。
阮清恬正望着床单发呆。小萍突然跑了进来：“恬恬！”
“小萍！”阮清恬惊讶地站起来。
小萍急匆匆地道：“我看房间外没人，就跑过来了。”
阮清恬连忙问道：“你和会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会长让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小萍一脸苦相：“会长让我来帮他监听一个电台，给一个国外的商人发报。”
阮清恬惊讶道：“监听电台？”
小萍点点头：“嗯，可是，你和会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洗衣服？”
阮清恬叹气，正要回答，抬头看见任浩铭出现在门口。任浩铭拉过小萍：“小萍，车已经在等你了，我刚刚交代你的事可别忘了啊。”
小萍赶紧说道：“会长，我记得。那恬恬，我先走了。”
说完小萍不好意思地挣开任浩铭的手，慌忙朝门口走去。任浩铭瞥了阮清恬一眼，也欲转身离开。阮清恬上前一把拉住任浩铭：“会长，你要找人监听电台，为什么不找我啊？”
任浩铭面无表情：“你想给我监听电台？”
阮清恬点点头。
任浩铭冷冷地道：“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这个资格吗？”
任浩铭说完就挣脱阮清恬的手径直走开了。阮清恬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