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别爱上猎物,你没资格
Chapter10别爱上猎物,你没资格
——人海十万,有你在其中,我才愿意存身于世。
弱水三千,有你在其中,我才愿意取一瓢饮。
东南西北,有你的方向,我才愿意前行冒险。
唐爱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走着。
起初只是一条暗色长廊,后来走得远了,回头就看到无数台阶静默地躺在身后,像年轮的一截,也像是时间的刻度。
轰的一声,那些黑白相间的色彩全都破碎,无数幻象劈空涌来,挤满了她身边的所有空间。唐爱还来不及惊恐,就沉入到混沌之中。那团混沌不是水,更像是水泥,扯着她的四肢,让她动弹不得。唐爱干脆放弃了挣扎,在混沌中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热的呼吸扑在脸上,润润的。唐爱慢慢睁开眼睛,却看到室内亮着的一盏落地灯,身边空无一人。
她支撑着坐起来,发现身上穿着的仍然是之前的衣服。这里仍然是她的卧室,可是叶珩和胖子却不见了。
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间是6月10号的晚上8点。发生了这么多事,居然才过了两三个小时。
唐爱穿了拖鞋,悄无声息地打开门,林密的声音遥遥传来:“叶珩,你是脑子进水了是吗?你想救你爸,也不想想这会引发‘时间悖论’的!”
胖子也叹气:“老大,我知道叔叔很冤枉,可是叔叔去世十几年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你改写了过去,让你爸还活着,那这算什么?过去和现在是矛盾的,时间的逻辑会被撕裂!这种矛盾会给唐小姐带来危险!”
叶珩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指间的香烟。
“你们不用紧张,我没能力改变十五年前的事情。”叶珩苦笑连连,“十五年前,我没亲眼看到那个残酷的画面。十五年后,我看到了。”
客厅里顿时一片死寂。
唐爱立即明白了,在自己晕倒后,叶珩后来都看到了什么。她沿着走廊慢慢走过去,伸出头望向客厅,便看到林密、胖子和叶珩三人坐在沙发上。
三个人脸色都不好。
最后还是胖子解了围:“算了,反正现在两人都没事,这就是最好的结果。老大,你说吧,这次去十五年前,你发现了什么?”
“试药,我爸当时肯定在进行一项秘密的新药研发实验。”叶珩沉吟说,“试药的结果很不乐观,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禁药?”林密心直口快,“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能解释那个神秘账户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我爸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叶珩压抑着愤怒,“我爸是清白的!他不会做任何有违道德的事情!”
林密仰头看他,勾唇一笑:“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他为什么烧掉日记本,毁灭最后的证据?就算在他口中,你养父不是好东西,那他为什么三缄其口?”
叶珩愤怒地攥紧拳头,指关节咯吱作响。
“你再悲愤也没用。”林密丝毫不惧,“我见过太多犯人的家属,都不相信自己的亲人会犯罪。结果呢?事实证明,大多数罪犯都有两副面孔,凶恶地对着受害者,温情地对着自己的家人。”
唐爱再也听不下去了,扬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林警官,你的猜测是主观臆断,完全站不住脚。”
三人齐刷刷向唐爱看去,林密惊讶,叶珩沉默,胖子呆愣愣地问:“唐小姐,你醒了?”
“刚醒,听了个七七八八。”唐爱走过来,扫了林密一眼,“珩是美玉,他本姓白。这个名字是白叔叔给叶珩起的,也寄予了他对叶珩的厚望,希望他为人干净,白璧无瑕。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钱财去研发禁药?”
林密想说什么,唐爱再一次打断:“没错,我也是主观臆测,大家半斤对八两,谁也压不倒谁。证据嘛,我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到的。”
叶珩看着唐爱,眼睛里闪着细小芒丝,不知道是灯光的折射,还是因为微微泪光。
“唐爱,你也跟着回去了,那你有发现吗?”林密问。
唐爱回想了一阵子,才说:“我在白叔叔放杂物的纸盒里,发现了一张药房开的小票,他购买过一瓶抗抑郁的药。”
林密吃惊:“抑郁症?案卷里没有提到这一点!看来这倒是个新发现,很可能白京玏自焚,就是因为抑郁症发作。”
“抑郁症只是表面原因,真正原因是老狐狸。”
“为什么?”
“因为我爸亲口告诉过我,老狐狸不是好人。”
林密有些无奈:“叶珩,所有的指控都需要证据。如果没有证据显示叶家明有违法行为,那……”
没说出的话意思非常明显,无非是奈何不了老狐狸。
叶珩听出了潜台词,狠狠抽了几口烟,香烟在指尖明明灭灭。
他顿了顿才说:“对了,当时……我看到运动包上的毛发了,我爸否认是猴子毛,但是并没有告诉我是何种动物的。”
“当时没做毛发鉴定吗?”胖子问林密。
林密摇头:“当时事发突然,嫌疑犯突然自焚而死,所以没有太多后续就结案了。”她抬眼看向叶珩,语气诚恳,“如果你认为有必要,我回去后就再次提取证物,让检验科检查。”
“谢谢。”
“要是没有其他信息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还要上班。”林密拿起背包,站起身,“叶珩,送送我吧。”
她的语气自然流畅,并没有因为唐爱的存在而有任何犹豫。
唐爱心里倒是咯噔了一下,面上云淡风轻。
叶珩答应,走到唐爱身边的时候,却轻轻一搂她的肩膀,低声说:“我去去就回来。”
胖子尴尬地看向别处。
唐爱脸红,掩饰地说:“我又没催你。”
“但是我听到了你心里不情愿的哼哼声。”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软濡糯甜,这突如其来的宠溺让唐爱脸颊烧得更烫了。
走到电梯处,叶珩按下电梯,然后和林密肩并肩地等待。镜面的电梯门,映出两人的身影。
林密打破了沉默:“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是我没有找到证据。相反,我还要向你说谢谢,不是你我根本不知道案卷的内容。”叶珩看向林密,眸光深邃。
林密哼笑一声,耸了耸肩膀:“可我道歉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
电梯叮的一声抵达,然后电梯门徐徐开启。林密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径直走进电梯里,按下一楼。
叶珩眼疾手快地扒开电梯门,一步跨进电梯,电梯门在他身后堪堪关上。林密目瞪口呆,忍不住责备:“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说吧,你道歉的到底是哪件事?”
林密扭头看向别处,电梯轿厢的四面也都是镜面,清清楚楚地映出两人表情的细节,让她无处可逃。
“说啊,你到底哪里感觉对不住我?”叶珩将两手撑在林密的两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林密索性豁出去了,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明知道你有女朋友还对你图谋不轨,我是个没有操守的人,真是对不住你,行了吧?”
她气喘吁吁,像是刚刚做过一百个俯卧撑。
叶珩愕然,然后哧哧笑了起来:“有时候你生气的样子像个警察,有时候生气就会很可爱,就比如现在,很像一个女人。”
“什么叫像,本来就是!”
“好,是我口误。”叶珩将两手插在裤兜里,半认真半调侃,“林密,你明明知道我是个潜在罪犯,还喜欢上我,说明你是真心待我,我很感动。”
“真给面子。”林密烦躁地撩了下头发,扭过脸不予理睬。她现在很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清醒清醒。
居然跟花花公子搞暧昧,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电梯终于到了一楼,林密逃也似的出了电梯,却忽然听到叶珩在身后喊她。
她站住,心有不甘地看着他。
“真的谢谢你。”叶珩笑得温润。
林密忽然来了脾气,噔噔噔走回他面前,示威似的看着他:“那你倒是说说,拿什么谢礼?”
他略一思考,回答:“帮你揍人。”
“揍谁?”
“那个逃你婚的男人,我知道你心里气难平,就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他顿了顿又说,“还有,以后谁敢伤害你,我就帮你揍他。”
林密怔了一会儿,默默地转身离开。
走到单元门门口,她回过头,看到叶珩还在原地站着没动。他的目光悲悯又悠长,缠绕在她身侧,让她感觉温暖又安全。
“你的谢礼不错,不愧是叶小公子。”林密粲然一笑,眼底却已有泪意。
当时新郎逃婚,她作为新娘承受了莫大的压力。可更多的压力是,很多人都说,放他走吧,他是浑蛋,你一定能把后续处理得很好。
因为身份的缘故,一直都是她在保护别人。于是所有人都将她视为女强人,认为她刀剑不入无坚不摧,没有人觉得她应该被保护。
可是,盾牌也有疲惫的时候。更何况她不是盾牌,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
叶珩回了家,唐爱已经睡下了。他拧了下门把手,发现门已经被反锁。
他们的确没有同居一室,但是自从确定了恋爱关系以后,他和唐爱每天晚上都会甜蜜地互道晚安,从未有一天遗漏。
胖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打哈欠:“唐小姐说困,就先去睡了,我看着她很正常,你也别打扰,今天折腾得够呛。”
“女人说没事,就是有事。”
“啊?”胖子预感不妙。
室内一片黑暗,唐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当听到叶珩和胖子的对话时,不由得冷笑连连。很快响起了敲门声,笃笃笃,很有节奏,但她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懒洋洋地回了一声:“睡了,有什么事明天聊。”
门外的叶珩并不放弃,依然敲门。唐爱干脆将被子蒙住头,不再回应。
大概过了五分钟,她猛然掀开被子,再听,外面果然已经平静如初。
一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的诅咒还未完全出口,唐爱就听到胖子的惊呼声:“老大,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太危险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
“给我下来,别作死!”
唐爱头皮发麻,一跃而起,快步走到窗边。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一部分阳台,她居然看见叶珩已经打开了保险门,半个身子探在外面。
“闭嘴,我要爬过去。”叶珩指了指唐爱的窗子。
夜色昏暗,她又关了灯,叶珩并没有看到唐爱。可是唐爱却将他的处境看个清清楚楚。
从阳台到卧室的窗户距离不远,中间只有一根下水管,还有一个用来放置空调柜机的小平台,其他都要靠徒手攀爬,太危险了!
唐爱气得吐血,将窗子一把打开,怒道:“叶珩,你发什么神经!”
“啊?你让我过去?”他故意装作听不见的样子,“你等着,我这就过去,你把窗子给我开大点!”
说着,叶珩就转过身,一只脚够在阳台外侧的小阳台,一只脚够到小平台,然后倾斜身子去扶那根下水管。唐爱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别冲动,给我回去!”
“回去?可是我要见你。”叶珩回头,眼神无辜。
“我去见你,好了吧?你走门,走门知道吗!”唐爱恨得牙痒痒。
叶珩这才慢腾腾地返回去,胖子伸手去拉他。唐爱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暗骂了一声“神经病”,愤愤地将窗子锁上。然而就在这时,叶珩脚下一滑,整个人突然悬空。
“啊啊啊啊!”胖子一把拉住叶珩的胳膊,可自己也被拖出去一大截。眼看叶珩就要坠楼!
唐爱眼泪涌出,连滚带爬地开了卧室门,跑到阳台上去拉两人。她声音里带了哭腔:“你个浑蛋,赶紧用脚找着力点啊!”
胖子咬牙挺着,挤出两个字:“使……劲!”
叶珩仰着头,不仅没有临死前的恐惧,反而笑眯眯地说:“唐爱,你真的愿意见我了?”
“见你!”
“不会出尔反尔赶我吧?”
“不赶不赶不赶!”
“无论发生什么事,一辈子都不会赶我走?”叶珩还在问。
“无论任何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废话做什么?”唐爱揪住叶珩的衣袖,想将他往上拉,却徒劳无功。
谁知叶珩说了一声“好嘞”,一只脚够到小阳台边缘,另一只手抓住阳台的护栏,稍一用力就跳了上来。他身手敏捷,一系列动作完成得快如闪电,胖子半天没反应过来。
唐爱红了眼眶,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往卧室里走。就在关门的那一刹那,叶珩突然从门缝挤了进来:“别食言啊,是你说的,会见我。”
“你要说什么?”
“你用银色寿蜗,看到我和林密了吧?”叶珩歪着头看她。
唐爱脸红,转过身狠狠捶打他的胸口:“你凭什么处处留情?为什么你喜欢那么多人?”
“我只喜欢你。”他脱口而出。
“我不信!”唐爱气恼地瞪他一眼。
本来,她唤出银色蜗牛是要再看一看过去的场景,看看能不能找出更多细节。没想到没看到2008年,却看到了十分钟前,叶珩和林密在电梯里无比暧昧的一幕。
她心里翻江倒海,眼看控制不住情绪,赶紧将银色蜗牛收了起来。想起叶珩以前的作风,她更是醋海翻波,怒火中烧。
叶珩笑起来,拉着她的手说:“我和她没什么的,只是谢谢她,毕竟她也帮了我们很多忙。”
唐爱还是生气,扭着头不说话。叶珩突然发力一扯,搂过唐爱,翻身将她按在床上。
这一吻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过了好久两人才分开。唐爱憋得满脸通红,差点喘不过来气,好一阵子才说:“你无赖!”
“我是无赖,你从第一天就知道。”桃花眼弯起来,格外地好看。
“看来你对我不是真心的。”唐爱故意板着脸。
叶珩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软声说:“是真心的,但是要怎么证明给你看呢?要不,我跳个楼吧?我要是没死,那就是……”
唐爱忙捂住叶珩的嘴,睁大眼睛:“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叶珩抱着她,枕着她的乌发,在她耳畔说:“不让我说这个,那我就说情话吧。唐爱,我爱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如果没有你,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人海十万,有你在其中,我才愿意存身于世。
弱水三千,有你在其中,我才愿意取一瓢饮。
东南西北,有你的方向,我才愿意前行冒险。
唐爱心里甜蜜,转过身躺在他怀里,喃喃地说:“叶珩,我暂时看不到2008年的场景了,不过我会再试试看的。”
“看不到了?”
“是的,也许是因为我们的侵入,改变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所以……”
提及此事,叶珩的神情有些哀伤:“可是结果仍然没有改变,只是过程改变了一点点。”
“那如果往前呢?”唐爱建议,“我们可以去看看,在2008年7月21号之前发生了什么!”
叶珩一怔,默默思索片刻,才摇头:“不,我不能让你再冒险。”
“可是……”
“我现在已经有思路了。”叶珩说,“你不是看到我爸在服用抗抑郁的药物吗?那他肯定会进行心理咨询。不过,他会避开医学院的附属医院,选择附近的心理诊所。明天我会逐一排查。”
唐爱若有所思:“这倒是个方向。”
“不管怎样,你都不要再使用银色蜗牛了。”叶珩说,“明天你就用萤火虫毒素让它休眠吧。”
唐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甜梦之后,唐爱在清晨熹光中醒来,感觉格外惬意。
她转移视线,看了身边的叶珩一眼。他睡得很沉,鼻翼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唐爱羞涩一笑,为他掖好被子边角,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结果她刚打开卧室门,就看到胖子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脸无奈的表情。
“胖子,你干吗?”唐爱惊讶。
胖子似乎很不好意思,吭吭哧哧地问:“唐小姐,我好像莫名其妙就成电灯泡了,要不然我搬走。”
唐爱捂嘴一笑:“你想什么呢?”
“你和他都……”胖子难以启齿的表情显得十分痛苦,“我再住下去,不合适吧。”
唐爱往他头上狠狠一敲:“想什么呢?我和他没什么,昨天聊到半夜,然后困到不行,就一人一边睡着了。”
“啊?”胖子跳了起来,“老大能忍住?他大学的外号可是……”
胖子欲言又止,唐爱被勾起了好奇心,凑过去低声问:“是什么?”
“不能说,老大会打死我的。”
“我不会出卖你的,你悄悄告诉我就行,就当我们之间多了个小秘密。说,叶珩以前的外号是什么?”
胖子嗫嚅着说:“老大的外号,极具个人感情色彩。没追到他的,说他是大众情人。被他分手的,喊他‘行走的种马’。”
唐爱没想到叶珩以前的私生活这样糜烂,立即收了笑容。胖子被她的脸色吓到了,急得赶紧说:“不告诉你吧,你非要追着问。现在可不许跟老大生气,不然他又要跳楼了。”
“没生气。”唐爱恹恹的,心里还是酸意汹涌,“你把萤火虫毒素找出来一支给我吧。”
胖子直瞪眼:“你要休眠寿蜗?”
“我本来不想的,还想为他做一点事,可是他昨天这样劝我。”唐爱回答。
胖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老大亲口让你休眠寿蜗?”
“对啊,怎么了?”唐爱觉得胖子很奇怪。
胖子赶紧摇头:“没什么,等老大起床了,我再给你拿。”
唐爱笑了笑,掏出手机登录外卖APP,开始订早餐。眼前花花绿绿的餐点图片十分诱人,可是丝毫没有激起她的食欲。
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明道不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7点10分,叶珩起床。
胖子拉着他在浴室里神神秘秘地商量了好一会儿,出来后才不情不愿地给了唐爱一瓶萤火虫毒素。
唐爱接过来,半开玩笑地说:“你就这么不希望我把寿蜗休眠?”
“哪有!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再慎重考虑下,你们一天一个想法,都跟不上你们的节奏。”胖子结结巴巴地回答。
唐爱没说话,心里异样的感觉却更加强烈了。胖子是个不会撒谎的人,心虚和慌张都写在脸上。
他到底在隐瞒自己什么?
唐爱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餐,一抬头才看到叶珩的一身行头。他今天的上衣是古驰的花卉方块刺绣小白T,几朵妖娆花朵在胸口扭曲地绽放。下身是一条版型极佳的灰色羊毛高腰西裤,显得他的腿又长又直。手腕上绑了一条爱马仕的丝巾,刚好遮住了那根蜗形线。
“不好看吗?”叶珩注意到她眼神古怪。
“不好看,太风骚。”
“那你的建议是什么?”叶珩不顾胖子一脸被肉麻到的表情,笑眯眯地问,“从现在开始,我要把我的全部都交给女朋友。”
唐爱狠狠敲碎了一只五香蛋,咬牙切齿地说:“这可是你说的!”
十分钟后,叶珩不自在地看着落地镜中的自己。
小白T换成了一件低调的黑色T裇,西裤换成了一条普通牛仔裤。因为裤腰太大,被唐爱用一根牛皮腰带狠狠一扎,几个褶皱折得像包子皮。他十分为难:“这搭配太普通了吧?”
“就是要普通才行,省得你出去招蜂引蝶。”唐爱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到门外。
叶珩笑着回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下:“别吃醋了,蜂蝶再多,我也已经情有独钟。”
“不敢太相信一只花蝴蝶。”唐爱踮起脚,将额头送了过去。然而她却腾出另一只手,将叶珩精心打造的发型揉成了鸡窝。
“祝顺利!”唐爱奸笑着关上了门。
叶珩对着走廊里的防火箱,看到乱七八糟的发型,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个爱吃干醋的女朋友,真要命。”
上午10点,唐爱拿出那瓶萤火虫毒素。
透明的液体,安静地躺在瓶中。
曾经,唐爱做梦都想摆脱掉这只银色寿蜗。然而当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她却不知所措了。
只要将萤火虫毒素滴在皮肤上,寿蜗就会休眠,暂时不会干扰她的生活。可是那只小玻璃瓶被她攥出了汗水,唐爱也没有下定决心。
她想了很久,放下萤火虫毒素,居然鬼使神差地将银色蜗牛从蜗形线里召唤了出来。
现在是6月11号上午10点,叶珩已经离开两个小时,胖子也在十分钟之前带着一沓简历出门找工作,出租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散发着银白色微光的寿蜗浮在她面前,似乎在等着她的命令。
唐爱深吸一口气,将寿蜗上的刻度放大,然后找到了今天早上7点10分左右的场景。在这个时间段里,胖子是将叶珩拉到浴室里商量的。唐爱总觉得,胖子是在回避她。
这算不算偷窥?
“肯定不算,我只是……好奇而已。”唐爱自我安慰。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老大,你行事风格要是这样吊诡,我可帮不了你。”
唐爱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恍然发现那声音是胖子,而且就是从寿蜗呈现的画面里传出来的。她记得上一次这样看过去的画面,还像在看哑剧。没想到这次可以听到声音!
难道说,她体内的寿蜗在一天一天地成熟?
唐爱正胡思乱想着,眼前的画面却渐渐清淅,像是用手机在播放一部电影,主角就是叶珩和胖子。
只见叶珩拨了拨头发,淡淡地回答胖子:“我怎么吊诡了?”
胖子急了:“当初你定了个计划,要让唐小姐体内的银色蜗牛成熟,我来配合你忽悠她!现在寿蜗成熟了,你却要她用萤火虫毒素休眠?老大你给我说清楚,你现在是要我继续忽悠,还是不干了?”
“不干了。”叶珩拿起牙刷,开始往牙刷上挤牙膏。
胖子一把将牙刷夺下来:“你说得轻巧!你不找证据啦?你们上次回到十五年前,收获太小了!再回去一趟啊!”
“不回去了。”叶珩看着镜子发呆,“我不想再目睹我父亲……再一次走向灭亡。”
胖子气得团团转,最后愤愤地说:“那我呢?你当初答应我,会让我研究新物种。结果你现在让这两只寿蜗说休眠就休眠!”
叶珩沉默。
“我跟着你,不要工资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做研究吗?咱们说好的,一定要骗唐小姐说萤火虫毒素对寿蜗没作用!结果你倒好,从实验室里出来就告诉她,萤火虫毒素可以休眠寿蜗。要不是我拦着,你当场就给她用了。敢情咱俩设定好的计划,你说改就改?”
叶珩怔怔地说:“是我对不起她。”
“你现在知道说对不起了?”胖子不屑地说,“你明明知道,寿蜗的熟跟人体激素水平有关,你还要让唐爱和你住在一个屋檐下!你们一个金色寿蜗,一个银色寿蜗,距离很近的时候,会互相刺激而长大!你怕不够快,你还和她谈恋爱,这样激素水平受到更大波动,寿蜗会更快地成熟!你……”
叶珩出手如电,猛然抓住胖子衣领,眼睛里燃烧起熊熊火焰:“别说了!”
胖子也呆住了,看着叶珩的目光有些悲哀:“老大,我懂你。别看那么多女人追你,可你谁也没有爱上过。现在,你也是不爱的,对吧?”
叶珩瞪着他,没说话。
“别爱上猎物,你没资格。”
叶珩像被重重地打击了一样,颓然松开手。胖子低着头说:“算了,你要让她用萤火虫毒素,就让她用吧。反正这样反反复复的,计划也执行不下去了。”
唐爱怔怔地看着寿蜗蜗壳上呈现的画面。这是发生在两个多小时之前的事情,可是她怎么感觉是那样陌生呢?
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说她是计划的一部分?
寿蜗难道不是自发长大成熟的吗?为什么这也是叶珩计划中的一部分?
他还有什么瞒着自己?
唐爱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这是她替叶珩挑选衣服的时候,偷偷从他口袋里掏出来的。
事情没那么简单,她要亲自去查证。
唐爱走到叶珩卧室门口,犹豫着将钥匙插进门锁。啪嗒一声,卧室门开了,她看到一个以灰黑色调为主的男性卧室。
叶珩喜欢看书,枕头边上放着两本科普类读物。唐爱拿起来翻了翻,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打开床头柜,她看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杂物,也没有特别之处。
唐爱无奈地翻了翻书架,正想放弃离开,眼角却忽然瞥见最边上的一本书。那本书旁边露出了牛皮纸的边缘。
她抽出来,发现那里面装着一份以内脏细胞为样本的DNA鉴定报告,鉴定对象就是她和叶珩。
唐爱还记得当时和胖子一起讨论的结果,假如这两份DNA鉴定结果显示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那就说明寿蜗没有侵入到他们的五脏六腑,通过换血是可以摆脱寿蜗的。
可是那天晚上,叶珩拿着这份报告回来,脸色很差。他告诉唐爱,DNA检测结果是他们有血缘关系。
他们当然不可能有血缘关系,这个结果只能说明寿蜗的细胞已经遍布他们全身。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寿蜗所取代。
唐爱当时又害怕又伤心,几乎没有勇气去看一眼这份报告。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又可笑又可悲,居然就听信了叶珩,没有去确认。
终于,她翻开最后一页,看到了最后的结果。
唐爱一松手,报告单从手中飘然而落。
世界的坍塌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原来,这一切真的是叶珩设下的局。他只是想让她一步步走进局里,利用她的银色寿蜗回到十五年前,拿到证明父亲清白的证据。
唐爱莫名记起多年前那个海上的夏夜,她给他讲了图兰朵公主的故事。那个女人要世界上最极致的爱情,要让爱人愿意为了她去死。可是当公主真的遇到了这样的爱情,却不肯就范,违背了自己许下的承诺。
所谓的爱,只是一场骗局。
夏夜闷热,蛙声清脆。
叶珩从一个小区里出来,无奈地用黑色记号笔将A4纸上的一行地址划去。这已经是最后一家心理咨询诊所了,经过查询,并没有白京玏当年的就诊记录。
医不自医,说的就是医生自己生病了,一般都会陷入盲目自信,或者讳疾忌医的态度中去。难道白京玏当年也是如此,知道自己得了抑郁症,却没有向任何心理医生就诊?
还是说,自己的方向错了?
虽说抑郁症是一种心理疾病,但白京玏的情况不一样,他是心里藏了一个惊天秘密,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既然已经进行药物治疗,就不可能没有咨询过心理医生。
叶珩压下满心的疑团,驱车来到街旁一家蛋糕店。穿围裙的店员看到他,立即热情地迎上来:“叶先生,您的蛋糕已经做好了,请问您想好在蛋糕上加什么字了吗?”
6月11号,是唐爱的生日。她没说,他也没问,只是偷偷订了一个蛋糕,好给她一个惊喜。
叶珩一笑,说:“就写‘囿你于心,一生宠爱’。”
说着,他从柜台上拿起纸和笔,认认真真地将那八个字写下来。
店员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原来是情话,一看就是送给女朋友的。叶先生,您稍等。”
叶珩笑着答应,站在玻璃柜外面看着店员用奶油笔在上面写字。
囿你于心,一生宠爱——这是他一直想要对她说的话。
等这件事解决了,他会带她远走高飞。萤火虫毒素只是治标不治本,寿蜗迟早会醒来,继续蚕食他们的生命。说不定,还会有其他怪事发生。如果一定会变成别人眼中的怪物,他最终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那么他宁愿掌控自己的爱情。
“叶先生,已经包装好了。”几分钟后,店员将蛋糕递给叶珩。
叶珩谢过,转身给车子开锁。就在他刚坐进驾驶座的时候,胖子的电话打来了:“老大,唐爱不见了!”
“怎么不见了?”叶珩心头猛沉。
“她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走了。老大,她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胖子急得快哭了。
尽管是大夏天,叶珩还是打了个冷战。
她要是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一定恨透了他。
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安稳平凡地活到八十岁。
可是他,毁了她的梦想。
叶珩挂掉胖子的电话,开始打给唐爱。可是冷淡直白的系统提示音告诉他,唐爱已经关机。
她去哪里了?
叶珩眉头紧锁,把方向盘攥得越来越紧。片刻后,他在导航仪上定位了“医学院”。
唐爱和父母处于决裂冷战的状态,这种时候肯定不会回家。加上现在是毕业季,还没到最后离校的日子,她很可能回了学校。
导航仪温柔的女声响起,叶珩开始启动汽车。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他没看清楚就立即接听:“喂,唐爱吗?”
“不是,我是林密。”林密的声音有些愕然,“你和唐爱没在一起?”
“唐爱不见了,我要去找她!”
“你先别急,说说你今天都查出什么了?”林密问。
叶珩一边开车一边说:“没查出什么,医院的心理精神科,还有附近的诊所,都没有我父亲的就诊记录。毕竟十五年过去了,很多东西没法查!林密,你既然主动给我打电话,那就一定是从证据上查到线索了是吗?”
“是的。”林密说,“检验科的报告出来了,你父亲运动包里的毛发不是猴子的。”
叶珩心头狂跳,干脆将车子靠路边停下。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那是什么?”
“DNA显示是人类的,还要进一步查证。”
叶珩手一松,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他想起回到十五年前的时候,在阳台抢下父亲正在焚烧的一个笔记本,笔记本里有一句话:今天是试药的第五十天……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非常炎热了,可是白京玏还穿着长袖长裤。他好像很不愿意露出皮肤。
不管叶珩当时如何疯狂地追问,白京玏都不肯回答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神经质地摇头说:“我不能说,说了你会告诉你妈妈……”
“喂喂?叶珩,说话呀!”手机里传来林密的呼喊,打断了叶珩的思绪。
叶珩将手机捡起来,淡淡地说:“不用查了。”
“什么意思?”
“很简单,那不是什么猴毛,自然不能成为我父亲盗窃的证据。”叶珩摸了摸额头笑了,眼中却泪光闪闪,“他是清白的。”
林密声音颤抖:“可是,这毛发是怎么回事呢?叶珩,我去找你,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们一起商量一下。”
叶珩没有立即回答。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林密,你知道吗?我高考那会儿,老狐狸让我学精密化学,毕业后可以进入叶家的化妆品公司工作。我跟他杠上了,一意孤行地选了应用化学专业,制药方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我干吗要当一条狗呢?我要成为一名顶尖的制药师,我要让这世间所有病痛都有痊愈的可能!”
他答非所问,让林密顿感不妙:“叶珩,你会的!只要你想,并付出努力,你就能做得到!”
“没用,我知道这世上最难治愈的是心病。心一旦病了,就只能病到死!”叶珩语气怪异,“你知道我有多恨老狐狸吗?”
林密赶紧劝说:“叶珩,你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你们误以为那是猴毛,其实是人类的毛发……”叶珩冷笑起来,“这就是返祖现象。”
这个事实太让人震惊,林密一时没有说话。
“返祖现象。”叶珩的声音有些沙哑,“回到十五年前,从我发现我父亲参与过试药,我就知道没什么好结果。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些毛发都是我父亲的……是试药的副作用,让他的身体出现了退化返祖现象。”
“叶珩!”
“现在,你知道我有多恨老狐狸了吧?”黑暗中,叶珩的声音平静自持,不辨喜怒。
空气闷热,天上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就要袭来。
“妈,叶家以前还做过制药吗?”卧室里,唐佳佳捧着一杯牛奶坐在床上,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叶夫人穿着丝绒睡衣坐在床边,闻言一脸慈爱瞬间消散。她强笑着问:“怎么这样问,你又看到什么啦?”
“没什么,我就是今天去了顶楼的书房,看到好多生物制药的书籍,还看到爸的笔记。”唐佳佳喝了一口牛奶。
叶夫人观察着唐佳佳的脸色:“是啊,叶家十几年前开了化妆品生产线之后,就把名下所有的制药厂都盘出去了。”
“为什么?制药很有前途啊,一旦开发出新药,那都是几亿甚至几十亿的市场价值。”唐佳佳表情很认真。
叶夫人耸了耸肩膀:“还不是因为你爸?他就是个化学疯子,一心想要做全球原创新药,难度大不说,审批也难,临床试验出了好几次事故。前期的成本太大,也挺没意思。”
唐佳佳却兴奋地睁大眼睛:“可我觉得很有意义啊,全球的原创新药一旦研发出来,就能填补国际医药界的空白。”
叶夫人揉了揉太阳穴:“哎哟,话题怎么说到这里了?太复杂了,让人头痛。你快睡吧,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唐佳佳欲言又止,听叶夫人如此说,也只能乖乖地把牛奶喝光,关掉了床头灯。
叶夫人叮嘱了两句,起身离开。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外面的雷雨声更加突兀,隆隆地传进耳朵。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大地。
唐佳佳静静地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雷雨倾盆而下,在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水坑。路人行色匆匆,大部分店铺挂出了打烊的牌子。
唐爱拖着行李箱,在雨中失魂落魄地走着。风太大,雨水疯狂地向她身上浇去,她手里那柄透明的伞形同虚设。
她抬头看着伞,雨水迅速打在透明的伞面上,凝结成一串串珠帘向下坠落。在别人眼中这是雨落,而在她眼中,这多像心碎。
唐爱猛然将伞丢开去,一个人走在雨里。她的头发很快湿透,贴在头皮上,刘海遮住了她的视线,可她全然不顾,依然慢慢地走着。
脸上已经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唐爱!”叶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接着,那把被她丢掉的伞又重新举在她的头顶。
唐爱一个激灵,猛然推开身后的叶珩,戒备地看着他:“你怎么跟过来了?你想干什么?”
叶珩也浑身湿透,一手拎着蛋糕,一手举着伞。他目光里满是悲哀:“今天是你的生日。”
这只蛋糕盒包装精美,盒顶是透明的亚力克,依稀可以看到蛋糕顶上的那几个粉红色的奶油字。
囿你于心,一生宠爱。
唐爱盯着那蛋糕几秒钟,忽然伸出手来:“你是来送蛋糕的?那好,你给我,可以走了。”
叶珩将蛋糕盒递给唐爱,将雨伞往她那边倾斜,自己大半个身子都露在暴雨中。
唐爱解开蛋糕盒,冷冷地看了那蛋糕一眼,随手将蛋糕扔到地上!
叶珩默默地闭上眼睛。
“叶珩,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一个浑蛋!”唐爱声嘶力竭地喊,“我本来……我本来可以过正常的人生!是你,毁了这一切!一切!”
暴雨冲刷着蛋糕上的奶油。很快,地面上形成了一条五颜六色的小河,缓缓淌入下水口。
“我没想到你这样自私,完全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如果……如果你当初把所有后果都告诉我,我未必不答应你!我可能会竭尽全力帮你!可是你呢?你没有给我任何选择!”唐爱大声地控诉着。
行人经过,纷纷往这边看过来,满脸八卦的表情。如果不是肆虐的暴雨天气,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围观。
唐爱已经顾不上面子,一边哭一边愤怒地捶打着叶珩的肩膀。叶珩任由她发泄,一言不发。
许久,他才开口。
“唐爱,如果能把命给你,换我想要的东西,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叶珩语气沉重。
可惜,能够进入十五年前的银色蜗牛,在唐爱体内。他曾经无数次想,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他们。
她是一名不够理性的护士,拥有的是银色寿蜗的能力,常常因为看到病人剩下的生命而崩溃。
他是一个太压抑的复仇者,拥有的是金色寿蜗的能力,一次次地想要找寻仇人遗落在过去岁月里的罪证,却只能止步于现在,制造着小于24小时的时间循环。
如果能够互换能力,他愿意付出生命。可是这种假设永远都是假设,没人能和命运讨价还价。
“叶珩,我们完了。”唐爱狠狠地瞪了叶珩一眼,转过身,跨过地面上五彩缤纷的奶油。然而就在这时,她踩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唐爱挪开脚,低头看到地上居然躺着一个晶晶亮的东西。她微愕,弯腰将那个东西捡起来。
那是一枚八心八箭的钻戒,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暗淡的光芒。
“这是我放在蛋糕里的。我想过很多次,你发现这枚钻戒时的表情。现在看来,我没有一次猜中。”叶珩淡淡地开口,“你要是不想要,就扔了吧。”
说完,他将伞柄往唐爱手里一塞,转身离去。
唐爱的心揪痛,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喊:“我扔!你以为时至今日,我们还能继续下去吗?”
他没有回头。
雨幕中,叶珩的背影有几分决绝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