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狼与狈
陈子恒不语,这个老家伙,干嘛那么牛,有本事今天白天为什么不和那个恶少干一仗?
出了道观,不一会儿就听到林涛阵阵,北国的春天依然寒冷而且风沙弥漫。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下走。
“呕······”山梁上传来狼的叫声。
“呕--------”对面山梁紧接着就是回应。
妈的,是不是二八月狼走窝子哩?陈子恒知道家乡的狗在这时候是欢快的季节,野狗野猫在春天的夜里不消停,公狗母狗公猫母猫欢快的唱着生命进行曲,不知羞耻交媾。野狼是不是也是这样,公狼这边叫,母狼这边和?
管他哩?陈子恒手拿桃木棍,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下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依稀可以听见山下的打更声,已经三更了。忽然觉得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陈子恒吓得几乎跌坐在地,只见峡谷里一道流萤,点点绿色的光影充斥,那是狼的眼睛。
有野狼在后面追,陈子恒脚下生风,尽管一只脚不灵便。
赶到山下,已经过了四更,再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躲过更夫,陈子恒找到镇子东边,看到一个高大的门楼,门楼两面两座石狮张牙舞爪,朱红的大门,几行杨树叶子大的铆钉镶嵌。陈子恒看看左右外人,拿出老道长给的那团东西,沿着铆钉划拉了几下。
事毕,陈子恒躲在高大门楼前的小河边。把一片荷叶盖在头上。
喘息未定,觉得身后刮过来一阵风。原来是野狼群赶过来,闻着朱红大门转了几圈,抬腿“吱吱啦啦”往大门上尿了一阵。陈子恒正觉得奇怪,这帮野家伙,一路跟来就是为了撒泡尿?看来,骚,是动物界的通则,一群野狼可以一路下山就是为了撒泡尿。
陈子恒没有迷幻过来,就见几十匹野狼,伸出前爪拍门,朱红的大门没有反应,这帮畜生就展开利爪滋啦滋啦的抓门。
瞬间,朱红的大门面目全非。
打更声近,群狼停住了抓扯,绿莹莹的眼睛盯着更夫。更夫擦了一下猩红的烂眼边子,把灯笼往狼群跟前凑,看到面前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把灯笼一扔,连滚带爬屁滚尿流的逃窜。
纸糊的灯笼在大街上呼的燃烧,春风吹过,火苗顽强的挣扎了几下,终于湮灭。
东方一现鱼肚白,朱红大门开了,一个老家丁扛着扫帚出来,揉揉眼睛,好像觉得不对劲,往大门上瞅了一阵,丢下扫帚,又匆匆的回到院子。
陈子恒回到道观已经近正午。老道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说道:“做完了?”
“做完了。”
“回屋睡吧。”
“好。”陈志恒钻进脏兮兮的被子,蒙头就睡,一夜奔波劳累,一夜惊悚疲极。
不知何时,屁股上挨了一棍。“起来。”
“还要干嘛?”见月光透过窄小的窗棂投进来,陈志恒揉揉眼睛说道。
“下山,把这个扔到那户人家的房顶上。”老道长交给陈子恒一棍拳头大小的弟兄。
“昨天晚上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快去快回。”
陈子恒不情愿的接过。有了昨天晚上的经过,今天晚上下山顺利多了,来到那户人家,“唰”的把那团东西扔到房顶,不一会儿,一阵冷风吹过,山林里传来“哈哈哈”的笑声,笑声惊悚。陈子恒吓得赶紧抱头鼠窜。
再次回到山上,老道长已经做好了红焖兔肉,深红色的野兔肉配上竹笋、黑木耳,撒上野葱,陈子恒吃了一个肚园。
“做完了。”
“做完了。”
“睡吧。”
“不瞌睡。”陈子恒真的不瞌睡,一是今天睡到下午,生物钟已经乱了,再是那一家的上空恐怖的笑声。
“不瞌睡就去打坐吧。”老道长说道。
“打坐能坐出什么?”
“只要心静,想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没有什么。”
“你不是说不出三日那家会有血光之灾吗?真的有吗?”陈子恒对前天老道长的话记忆犹新。
“那就要看这一家是不是认识我老道了,认识了,好说。早点睡,今天晚上有人来。”老道长不再说话,独自瞑目。
神神道道的,不就是一个假道长吗?连你自己都承认的,故弄玄虚。
陈子恒打坐一会儿,就迷迷糊糊起来。醒来,见一众人伏地,老道长闭目养神,像没有看见这帮俗人。
“道长,这个小畜生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真人驾到,冒犯道长,请道长恕罪。”地上跪着的一个老者说道。
“无量天尊,回去吧,回去吧,冤孽已深,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此乃天意。”道长说道。
“道长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侯家就这一根独苗,。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家老爷回来,一定不会原谅我们的。来,大公子给道长磕头。”老者拉住一个年轻男子,只见年轻男子面色蜡黄,眼圈乌青,很显然是睡眠不足。
年轻男子一直梗着脖子,老者一把把他按倒在地,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
道长仍是不语,那老者一挥手,从外面进来两个壮男,抬着食盒,食盒上摆放了一只全羊,一个猪头,另外一些银锭。
“把这些献给玉帝,他老人家要是开眼,公子有救,玉帝不开眼,天意难违。”
壮汉把贡品摆上桌案,道长终于起身,一阵喃喃自语,忽然撩起道袍,舞动手中桃木剑,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只见泥塑的玉帝竟然睁开了眼睛,就连严肃的面孔也慈祥了起来。
“孺子可救。备轿。”老道长急叫道。
外面一定小轿匆匆进来,老道挑起轿帘,嗖的钻进去。“快走,不要误了时辰。”
几个壮汉抬起轿子飞奔下山。陈子恒从灰暗的里间出来,看到香案上的美味,禁不住咽口唾沫,把猪头和山羊取下,用盐巴揉搓一阵,挂在屋里的墙壁上,锁上门,也下山去了。
不是因为老道长一人下山放心不下,实在是陈子恒已经跑了两个夜晚,就看道长怎样收拾局面。
来到镇上,已经看见前面人山人海,小镇不大,谁家有个长短,不消一个时辰就会家喻户晓。这镇上的大户请来了山上的道士来做法,却是稀奇,要知道这一家比厉鬼都恶,哪里会看上道士做法?
挤进人群,看见道长已经进入状态,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桃木剑呼呼生风。一堆黄表纸燃烧,道长把没有燃尽的纸灰浸到一个大碗里,仰头喝下,然后猛地吐到斑驳的朱红大门上,朱红的大门在阳光下很快的干涸,现出一个狂啸的狼头,围观的村民唏嘘不已。
“少爷是冲撞了山上的狼神”。气喘吁吁的道长给这户官家说道。
“道长,您一定要救救公子啊。”老管家祈求到。
“这头狼是狼王,不是一般的狼崽,在山上有一帮狼队,不是一般的道术能够降服。我在山上居住,只怕得罪了狼王,以后就没有法子上山了。捉这狼王我是自绝后路,必须重新修缮道观,方能杜绝后患。”
老管家听出道长意思,拉住道长回到院子里,一番耳语,道长将管家奉上沉甸甸的包裹塞进道袍深处,说道:“你把外面围观之人清理一下,老道我要和这头狼比试比试。”
老管家出了门就是一阵吆喝,奈何围观人员太多,只是在门前清理出来一块空地。
道长出门,舞动桃木剑,嘴里哇哇乱叫,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张符咒,舞动了一阵,道长把符咒“哗”的贴到朱红大门上,然后桃木剑刺向符咒。朱红大门上一溜深褐色的东西流下,伴随着一股恶臭。
众人惊呆了。
道长翩翩起舞,忽然把手里的东西撒向符咒,一团蓝火窜出,朱红的大门恢复了原始的模样。
有胆大的走上来,把手指伸向大门,想看看大门上面到底是什么。
“三人之内不要动大门,否则后果自负。”老道长撂下这句话,背上桃木剑,独自消失在人群里。
众人再看,见老道长飘逸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半山腰。
陈子恒从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追上老道。
“后面是否有人跟过来?”老道长像后面长了眼睛,不回头的说道。
陈子恒望望左右,山道上就一老一少两个人,知道老道长是给自己说话,就应道:“没有人跟来。”
“你离我远些。”
陈子恒不知道老道长何意,把脚步停下来,直到看不见老道长了,才慢慢的往山上走。
上了山,见老道长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背上一个包裹。
“天就要黑了,道长这是往哪里去?”陈子恒问道。
“下山。你随我下山。”
“往哪里去?要多长时间。”
“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四处云游。走到哪里是哪里,走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老道长说。
“你不是说要将道观修缮一下吗?”
“那是以后的事,若果回来就修缮道观,若果不回来了,就让后来者做吧。”
陈子恒不解,不过今天看了老道长的表演,老道长真的有一定功夫的,陈志恒在人群里就听见啧啧称赞声,为何刚有了名气,就要离开?他没有再问,就是问了估计道长也不会说。
陈子恒简单的收拾一下,这里没有他的任何余物,只是洗把脸,把一根山木棍子拿上,下山要用,那猪头和全羊就不要了。
走到半山坡,看到远处上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个官军。老道长看见,连忙拉陈子恒躲进旁边的树林里。
远远的就看见为首的那人面色嗔怒,一脸恶像。
“山上除了那个道观,没有人烟,这队人马上去是干啥的?”陈子恒问道。
“不要说话。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们是来杀我们的。”老道长轻飘飘的说。
“啥,我们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杀我们?”
“本以为要过些日子他们会来,想不到这么快。你看见领头的那人是谁了吗?”
“除了您,我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
“他是那恶少的父亲,有其子也有其父。恶少的父亲今天回来了,一定听说今天我给他家捉鬼的事。”
“他应该来感谢你呀,是不是上山来送锦旗,送感谢信啥的,说不定会送来几个大元宝。”
“送你一个屁呀,你没有看见他们手里提着大刀,杀气腾腾的。”老道长说。
“你给他们家降妖捉怪,他们应该来感谢你,为什么要要杀我们?”
“肯定是京城来了高人,看出了端倪。”
“看出啥端倪?”
“就是看穿了咱的把戏。”
“咱没有演把戏啊!”陈子恒不解,觉得今天道长高深莫测,功夫高深,心想等老道长那一天高兴了就提出要拜他为师,想不到老道长把自己的功夫称为小把戏。
见那队人马走远了,老道长说:“走吧,不能经过那个镇子里。咱们走小道上山,翻过这座山,就会看到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