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前世今生2
烟花三月好时节,正是桃花盛开的好时候,尤其是郊外寺庙山上的春景,甚为动人,不少贵妇人都想着去山上进香求愿,小姐公子们就去寺庙后院的大槐树下求姻缘。
据说这棵大树是被月老降了神力的,只要将写着心意之人名字的木牌用红绳系在枝头上,就能将二人的命运牢牢地绑在一起,很多闺阁小姐羞涩于口,只能将愿望托付在这颗树上。
“这山还真高。”一个穿着碧色袄裙的女子气喘吁吁地停在半山腰上,用帕子不停地擦拭脸上的汗水,蹙眉道,“母亲,我上不去了。”
“你呀,这山陡得很,我总不能让轿子抬你上去吧,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坚持。”
闻言,女子撇撇嘴,余光不经意落在刚刚赶到的女孩身上,指着她跋扈地喊:“你给我过来,背我上去!”
女孩的脸“唰——”的一下变得煞白,她自己都累得快晕过去了,如何能背得动她?而且若不小心摔到了这位大小姐,指不定又是一顿毒打,想到此处,她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摇摇欲坠。
“行了,容儿,她好歹也是你妹妹,别为难她了。”
顾容冷笑,“我可不记得我还有个这样卑贱的妹妹。”
女孩不敢吭声,类似的辱骂她听得太多,从开始的愤愤不平,到现在的麻木,她早就不在乎这些恶毒的语言。
旗袍女人看向女孩,眼中难掩厌恶之情,“顾婠婠,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跟上来,你要是走丢了,我们可不带你回去!”
顾婠婠喏喏地答:“是。”
顾婠婠刻意放慢自己的速度,她看着前面那对相互搀扶的母女,一阵恍惚,曾几何时,她也和娘亲一起搀扶着爬山,可现在……
她自小便没有父亲,娘亲说,她的父亲外出做生意了,多年了无音讯,也是在一年前,娘亲才得知父亲在上海,娘亲变卖了家里唯一的房产,带着她去上海寻父,可途中遇到了山匪,娘亲为了保护她不幸遇害,她躲过了山匪的追杀,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上海,找到了生父。
可是,他的父亲却不认她,不愿让她进家门,她在门口跪了三天,家丁才让她进去,后来她知道,父亲让她进门,是因为他妻子怕私生女认亲的丑闻外传,不得已才让她进门。
她不禁觉得可笑,明明娘亲是和父亲拜过天地,做过公证的妻子,怎么反而成了外面的女人?
原来,父亲骗了娘亲,他根本不是什么落难的读书人,他是上海新起之秀——顾家的家主,他有妻子,他的妻子在他娶娘亲时就已经有了身孕,他突然回去,也是因为他的妻子要生了,这一去,便彻底忘了娘亲,更不晓得,她娘亲也有了他的孩子。
前面的那对母女,就是她父亲的原配和长女,她们都不喜欢她,不止她们,顾家上下所有人都不喜欢她,在她踏进顾家大门之时,甚至惨遭笞打,他们用各种不堪的语言羞辱她,到现在想起来,还是感觉身子发寒。
顾婠婠只要想到她的父亲,想到这一年来所受的委屈,便无心再欣赏美景,不知不觉,也爬上了寺庙。
顾婠婠找不到郑氏母女,随着人流,来到了传说中的槐树下。
那棵槐树很大,几乎占了院子一半的地面,上面布满了红绳木牌,密密麻麻,不禁让人怀疑,树枝迟早要被这些木牌给压断。
想来应是很灵验,所以才会有这么人愿意来系上这个。
“啪——”
忽然,一个木牌从树上掉落,正好落在顾婠婠脚边,顾婠婠怔了怔,蹲下来将木牌捡起,当看到木牌上的字时,顾婠婠眼中闪过浓浓的惊讶。
“婠婠?”
顾婠婠猛地抬头,一个穿着小西装的男人缓缓朝她走来,目光柔和,脚步轻盈,风度翩翩,不少女子都一脸爱慕地看着他,魅力可见一斑。
“林大哥?”
顾婠婠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林西定,她忽然想到手中的木牌,问:“这是你的?”
林西定不明白顾婠婠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稍稍迟疑了一会儿,笑着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顾婠婠的脸烧得厉害,她下意识的认为,他没有正面回答,就等于默认,他把木牌挂在这树上的用意不明而喻,难道说,他……喜欢她?
“我……我……”
林西定蹙了蹙眉,关切地问:“婠婠,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
“没有……没有什么……”顾婠婠低着头,绕开林西定跑掉了。
“婠婠……婠婠……”林西定一头雾水,叫了几声没有喊住顾婠婠,一脸莫名其妙,“她这是怎么了啊?”
大树的另一侧,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负手而立,抬头望着满满的木牌子沉思,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过路的人都不敢靠近,纷纷躲远。
“爷。”男子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回过头,那人走过来,道:“爷,府里一切都准备好了,您赶紧回去吧。”
“那走吧。”
顾婠婠找不到郑氏母女,便自己下山回去,他们以为她平日甚少出门,若是不跟她们走在一起,肯定找不到回去的路,可是顾婠婠自小在山野长大,这种小山她走一遍就记住了,没有郑氏母女在,她反而很轻松,很快就下了山。
顾婠婠有心事,所以到了门口也没注意到站在门口焦灼渡步的顾桥,顾桥见到顾婠婠,忙走上去,一脸怒色,“欣宜和容儿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父……父亲……”这是顾婠婠第二次见到顾桥。
她第一次见到父亲,也只是在门口,见到了气急败坏的他,看到她和母亲苦苦寻找的父亲如此不欢迎她,说不难过是假的,后面她被太太扔到了后院一个偏僻的角落,就更见不上他,一年后的今天,她总算再次见到她的“父亲”了。
见顾婠婠在愣神,顾桥眼底浮现出几分厌恶,当年也怪他,一时被柳月湘那个女人所迷惑,险些忘了自己的妻儿母亲,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没成想,那个女人竟生了个女儿,还不知是哪来的野种,若不是顾婠婠死缠烂打,母亲又怕家丑外扬,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允许这个野种进他家的大门!
“我问你话呢!”顾桥不禁拔高了声线,疾言厉色的模样吓得顾婠婠很快从伤感中走出来,断断续续地说:“他们还在山上没回来,我找不到她们,就先回来了。”
顾桥气得吹胡子瞪眼,“什么时候还去上香,今天是什么日子她都忘了吗?”
顾桥虽然是在生郑欣宜的气,但顾婠婠莫名认为,他是看到她就烦躁,她知道自己一向不大招人喜欢,只能默默低着头,不敢言语。
“老陈,你赶紧去把二太太叫出来!”
闻言,陈管家忙道:“老爷,二太太是二房的,您要带她去,那也得叫上二老爷,一下子三个人过去,似乎不大好看啊.”
顾桥沉吟一会儿,点头道:“也是,那就让晴儿跟我一起去。”
“老爷,二小姐染了风寒,恐怕不宜出门。”
“那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去吧?这种场合,连个女眷都没有,像什么样子!”顾桥大怒,话音刚落,他瞥向身旁的顾婠婠,眯了没有,似是不耐,“那你跟我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