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毒舌权让
正逢初春,早晨起来并不是很暖和,却容易犯困,顾婠婠扫了会儿地便困了,趴在石桌前昏昏欲睡。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重有力的脚步声,顾婠婠猛地起身,一转头,便看到权让那面无表情的脸,那张脸她不知看了多少遍,却百看不腻,如果他还记得她该多好啊。
想了想,顾婠婠苦笑,算了,还是不记得好了,他真的没必要再记得那些个伤心事。
“督爷回来了。”
“嗯。”权让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轻轻的发出一个鼻音,便越过她准备回房,却被顾婠婠叫住,“督爷留步。”
权让停下脚步,微微侧头,“何事?”
顾婠婠抿了抿唇,“婠婠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便是。”
闻言,顾婠婠便再无顾及,她深吸一口气,说道:“督爷,婠婠初来乍到,本不该多言,可……可婠婠实在看不下去了。”
权让挑眉,“哦?府中有何事让你看不下去?说来听听。”
“杨管家平日打理府中琐事已经很辛苦了,可到了三更半夜还有人为了点小事来叨扰他,杨管家年纪大了,哪经得起这番折腾!”
权让蹙眉,他本以为顾婠婠是来跟他告刘妈的状,原来是为这事,“你说的小事是指……”
顾婠婠忙答:“无非就是什么椅子坏了,屋里进虫子,东西被人偷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晚上还要找杨管家解决,督爷不觉得不妥吗?”
权让没有反驳,赞同的点点头,“不错,杨管家确实辛苦了,到时候我知会一声就是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顾婠婠摇摇头,“没了。”
话音刚落,权让便转身离开,愣是让顾婠婠那句:你吃饭了没?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唉,算了慢慢来吧。
权让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近几日再也没见着大晚上敲杨管家门的人,开始杨管家还不知所措,难得这么清闲舒适的睡了几天好觉,后来知道是顾婠婠向权让说了这事,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当初他把顾婠婠要过来只是为了和刘妈争一口气,没想到这姑娘不仅人踏实,还知道心疼人,这么好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是卧底啊!
此后,他看顾婠婠怎么看怎么顺眼,还给了她一个好差事——园丁。
原先的园丁因为年纪大告老还乡了,杨管家不论三七二十一,直接把顾婠婠顶了上去,大有府中花草树木任由她摆弄之势,可顾婠婠哪里懂这些,没几天就把后花园整得不成样子,杨管家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要补救,却已经来不及了,权让也注意到后花园最近惨不忍睹的景象,心情不甚美好,听说最近是顾婠婠在打理园艺之事,让人寻了她过去问话,杨管家放下心来,还好督爷没有把这些怪到他头上。
顾婠婠听说权让因为后花园的花草被她整焉了的事特地把她叫去问话,心中生惑,按理说,权让不是那种连这点小事都要兴师动众的人,也没那个时间搭理她这个小丫头,怎么非要把她叫过去啊。
可寄人篱下,她又只是个小丫鬟,别说主子只是叫她过去问话,哪怕让她去死,她也得照做啊。
顾婠婠纠结一番,还是乖乖的去权让的院子了。
权让住在总督府中央位置的听风院里,听风院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界,一走进去,一股暖风扑面而来,混杂着不知名的花香味,顾婠婠脑子忽地一片空白,她突然想起来,后花园里那片花草,好像是权让费尽心思,亲自养起来的,她却只用了几天时间
就给糟蹋没了……
后背一片发凉。
顾婠婠忐忑的进了院子,对面就是权让的房间,房间前面是一片空旷的空地,两边还栽种着梨花树,屋前有一池小鱼塘,里边的小鱼欢快的嬉戏撒欢,一派生机勃勃,和权让沉稳内敛的性子丝毫不搭。
看着面前的景象,顾婠婠一阵恍惚,为什么她感觉这里很熟悉,就好像她曾经在这里,度过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
可她确定,她没见过,前世因为对权让的恐惧,她从未来过听风院,更不知道,听风院是个如此别致的地方。
顾婠婠晃了晃脑袋,应该是昨天没睡好吧,她从没来过听风院,这里的样子又怎么会见过呢。
也不知道权让是不是太自信了,听风院没有一个人看守,根本不怕有不轨之人潜入,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顾婠婠咳了一声,轻轻喊道:“督爷。”
回应她的只有枝头上的几只鸟叫声。
“督爷,我进来了。”顾婠婠又试着喊了一声,里面依旧没有回应,权让似乎不在,她大着胆子,提起藏青色的裙角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权让是个严于律己的人,屋内的摆设亦是井井有序,一尘不染,和院子里的景致相反,屋内透着股压抑的氛围,让人喘不过气。
顾婠婠正四处张望,帘帐内突然传出一阵异动,“谁?谁在那!”
里面没人应答,顾婠婠慢慢走近,帘帐里热气腾腾,水雾袅袅升起,顾婠婠迅速取下头上的木簪,用来防身,她一手掀开了帘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只听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一个赤裸的身体从眼前的浴桶里站了起来,顾婠婠惊呆了,愣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直到权让披上了浴衣,她才想起捂住自己的眼睛,“督爷,对……对不起,我以为里面没人才进来的,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顾婠婠转身就要走,却被权让叫住,她身子抖了抖,紧闭双眼侧过头问:“爷还有什么吩咐?”
权让挑眉,“你过来。”
顾婠婠一怔,忘了面前的权让还是赤身裸体,竟睁开了眼睛,权让虽然披上了衣服,但仅仅是遮住了后面,那不可描述的部位正对着她,吓得顾婠婠就要叫出声,见状,权让赶紧堵住了顾婠婠的嘴,顾婠婠惊恐的瞪大眼睛,鼻尖充斥着淡淡的花香味,原来堂堂两江总督,也是跟女孩一样用花瓣洗澡的。
“别出声。”权让的说话声总带着点疏离,此刻,顾婠婠莫名其妙的听出了魅惑之感,很快,她又在心里骂自己,顾婠婠啊顾婠婠,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权让难不成还是故意勾引你的?
不过此情此景,倒真像在偷情。
良久,权让才放开了手,顾婠婠如获大赦,轻轻推开权让,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方才她太紧张,连呼吸都忘了。
权让穿好衣服,抬眼看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顾婠婠,冷冷的问:“你来做什么?”
顾婠婠懵了,“不是……督爷让我来的吗?”
闻言,权让蹙起眉头,“胡说八道,我何时说过让你过来了?还不出去,让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顾婠婠咽了咽口水,忙福礼,“婠婠唐突了,我这就走。”
“站住!”顾婠婠刚走到门口,又被权让叫住,她回过头,连声认错,“我不是故意进来的,真是有人说您找我,我才……”
“我记得你说过,你会按摩?”权让冷不丁的蹦出一句,堵住了顾婠婠下面的话,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权让,不确定的问,“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你知道你以后会怎么死吗?”
两人好像根本不在一个世界里,没等顾婠婠反应过来,权让便不耐烦的说:“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吗?我不是跟你说话,难不成是和鬼聊天?过来!”
顾婠婠乖乖走了过去,权让毫不避讳顾婠婠是个女孩子,把身上的衣服脱下继续泡澡,好在她早有防备,把眼睛闭得死死的,权让坐在浴桶里等了好久也没见顾婠婠过来,他回过头,见她闭着眼睛傻傻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谁要是把她派来做卧底,那绝对是脑子有坑。
“你还想站多久?”
顾婠婠眯着眼,权让那跟锅底有得一拼的脸映入眼帘,她赶忙上前,“来了来了。”
权让不由叹了口气,估计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顾婠婠这种没有眼力见的女子吧。
不过按摩的手法还真不是吹的,都可以出去开家店了,“你家在何处?可还有人?”
顾婠婠笑着答:“回爷的话,婠婠出身卑微,不过是个乡野女子,家里也就是个不知名的小村子,实在入不了爷的耳,我没有旁的亲人,自小便与母亲相依为命,可是,我和母亲在躲山匪的路上失散了,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可还好。”
“你还有个母亲?对了,你们为什么会遇上山匪啊?”权让又问。
顾婠婠觉着奇怪,今天权让的话怎么这么多啊?她也没多想,半真半假的答:“近来灾荒泛滥,村子里突发蝗灾,我与母亲没有法子,只能来上海谋生,不想途中……”说着,顾婠婠咬咬嘴皮,要哭不哭的样子当真是楚楚可怜。
权让看着水中的倒影,正巧能瞧见顾婠婠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他忽地一笑,调侃道:“你和你母亲还真是命大,竟能从发蝗灾的村子里千里迢迢的来到上海。”
蹩脚的故事,做作的演技,权让觉得顾婠婠是越来越有趣了。
顾婠婠没有得到权让的怜惜,反而惹来他怀疑,她只能呵呵干笑,转移话题,“爷,您方才问我知不知道自个儿以后是怎么死的,难道您知道?”
顾婠婠娴熟的手法叫权让好生舒服,他惬意的闭上眼睛,说:“蠢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