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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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滴滴的那次。”
“嗯,现在都用这个号码。”
难不成她还乐得像换口红一样天天换手机号?
他淡淡地开口:“那以前的呢?”
以前……是指他们交往的时候?
甘陶干干地笑了声:“之前手机掉过一次,后来干脆重新办了张卡,以前的号码早就不用了。”
魏孟崎陷入沉默,四周像火车经过隧道般陡然撞入一片黑,只有微弱的壁灯照着路。
他要把车停在停车场?
车子像是拐进了山路十八弯,每个坡道都要来次大转弯飘移,十分考验耐心和车技。
“这停车场设计得……也太不合理了。”甘陶小声嘀咕,“你把车停在这儿,是待会儿要去办事?”
玛莎拉蒂“轰隆”一声驶过安全带进入直道,顺理成章地入了停车位。
他没回应,车子停稳,熄火。
甘陶自讨没趣,也不奢求他应答,解开安全带,却瞥见身旁的人无比淡然地望着她,纹丝不动。
她也怔忡地回望他几秒:“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想要打探什么机密……”
“甘陶。”
不轻不重,平铺直叙的声音。加之他们此刻的距离、他的神情,甘陶打了个激灵,几乎是立马正襟危坐。
她轻咳一声:“我在听。”
他极少有这般严肃认真、面不带笑的时刻。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风趣又体贴,拿捏得好亲密的分寸,礼物约会循序渐进,深得女人心。
当然,物质的东西对她的吸引力从来都不大。但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她是真的很开心。
爱情有着让人满足又迷恋的魔力,不后悔。
想到这里,纵使怅然若失,内心倒坦然许多。
这些天浸在回忆的梦里,她总是不自觉想起和他交往时候的事……
那些黄粱一梦的记忆。
甘陶叹气似的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噢,不对。
他刚才不是要说什么来着?
正准备问,就听魏孟崎携着气音的低笑溢出,不急不缓道:
“交男朋友了吗?”
一秒。
两秒。
五秒……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不受控制地在她胸腔内晃得地动山摇。
甘陶眼神早已移开飘忽不定,但身子却僵硬得无法动弹。
这句话冲击太大,她一时被震得魂游天外。
“吓到你了?”
你觉得呢?
前男友淡然自若地问出这样的问题,无论是谁都会被噎住的好不好!
“不方便说也无妨,我也只是随便问问,不是想要打探你的隐私。”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她刚才也对他说过同样版本的话,他也如她此刻一般报以沉默。
甘陶发觉,自己与魏孟崎,怎么总是处于被动的劣势?
久别重逢见了一面就梦见他,因为他的话心情像坐过山车般跌宕起伏,无外乎是他的出现又挑起了她埋藏在心底的感情。
她心下酸涩又无奈,他真的是一个很容易点燃旧情火花的男人。
也许他尚未知觉,怀着这般心情的,只有她们这些还心念旧爱的人。
甘陶摇头:“我就一小透明,普通人,哪有你这么招人注意。”
话音刚落,甘陶回味,这句话说得未免牙酸了些。
从停车场走上来,拐个弯到十字路口就进入中山街。
灯火通明的夜市美食小吃街,热闹非凡。
甘陶诧异地回头仰视跟在自己身后的魏孟崎,他难道有话要说?
人声鼎沸的路口,她借着路灯细细看他的眉眼,看着他一步步朝她走近,停在跟前,一如那年,他似从天而降,来到她身边。
“我没什么招人注意的地方,”他垂眸酝酿了一下,眉心拢起,状作苦恼的模样,“也就一暴发户似的普通男人。”
甘陶张了张唇,眨眼愣神,片刻后,扑哧笑了。
等她弯腰笑够了,发现魏孟崎还是低头静静看着她。
她单手捂嘴,借着清嗓的工夫控制情绪,眼底因为方才的笑染了层淡淡的水渍,亮而柔:“你也不用,嗯……这样贬低自己来逗我笑。”
甘陶沉默两秒,复而展眉弯唇,耸肩道:“你很好的,大家都知道。”
“我很好?”他追问道。
“……嗯。”
“大家是谁?”
“唔,你的朋友、你的漫画粉丝、你的下属、你以前和现在的女朋友们……”
“你也觉得我好?”
甘陶注视着他:“是。”
魏孟崎微笑着,淡淡直视她:“那为什么还要和我分手?”
火舌舔过银勺在大锅里蹿起,白烟滚滚,香味四溢。
一旁摊贩的掌勺人意味不明地朝摊前的二人投去探究目光。
两人对视。
时隔两年,再问分手的原因,还能心平气和地说出理由吗?
缭绕的白烟,隔着这俗世的气息,她眼前仿佛浮现出那年冬天,温柔英俊的男人微笑着从身后把她裹进大衣里,陪她看整夜烟火。
太多甜蜜的回忆如枷锁困住她的心,灼热的情感抑制不住迸发吞没她的理智——
甘陶指尖狠狠攥进掌心,牙齿抵着舌尖最柔软的一块,直到手腹疼痛使她渐渐清醒,直到淡淡血腥味蔓延口腔。
她听见自己半开玩笑道:“就是因为你太好,大概怕真离不开你,况且你讨厌前女友死缠烂打,说不准我想不开就殉情了。”
魏孟崎敛了笑,一贯带暖的眸沾了凉意。
“是我做了什么欺负了你,让你讨厌我?”
甘陶愕然:“怎么会。”
魏孟崎皱眉:“那为什么你想的不是留在我身边,而是赶紧离开我?”
这个问题——
甘陶恍然明白了今晚心情时起时沉的原因。
他的只言片语,总能让她眼前重现过往的画面。
但她此刻没有因为男人不笑而感到畏惧,反而觉得他面无表情,抿唇看她的样子,有种由内而外的淡淡怨念和……
激萌?
甘陶轻叹,或许这就是时光的作用。
“陈年往事了,”甘陶扔下一句飘在风里的话,抽了串插在稻草秸秆架上的冰糖葫芦,付了钱回头看他,“你要跟我逛小吃街?”
背后是高楼大厦,前方是人烟嘈杂,就像两个世界。
就像两个人。
“我也没吃,”魏孟崎捏了捏鼻梁,恢复一贯的温润浅笑,叹气勾唇,“不介意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