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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孟崎面无表情地下楼,一路径直走到餐厅,在银蔻身边坐下。方伶烟嘴咬着筷子,半伏身在餐桌上,目光哀怨地盯着他。

他端起碗,先吃口了饭,又举起筷子夹菜。

“小烟,好好吃饭,养成什么习惯,老爱咬那筷子。”银蔻蹙眉道。

方伶烟嘟唇不满,扫了眼满大桌的菜肴,用筷子戳着米饭:“这么多菜,怎么不把陶陶接来一起吃啊?哥,最近都没见你跟陶陶在一起,不会又有新欢了吧?”

魏孟崎嗤笑:“放心,在你要二胎之前,是不会看到我们分手的。”

方伶烟本就生性爱玩,若不是被徐江屹“引诱上钩”,哪里会刚大学毕业就要了小孩儿。因此,她在期盼子孙成群的长辈淫威下壮烈扬言三十岁前决不要二胎,宁可一辈子不要!

屋内春意盎然,屋外寒风凛冽。方伶烟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院子里被冬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花草树木,自言自语道:“感觉又要下雪了,每年初雪都让人猝不及防,不知道今年会是什么时候?”回头,就见沙发前,披外套欲离开的魏孟崎。

方伶烟打量两眼,惊诧问:“这么晚了,去哪儿?”

魏孟崎:“回家。”

方伶烟:“不是说好住这儿,明天陪外婆出去散心吗?”

魏孟崎:“明天早上我再过来接你们。”

方伶烟:“什么急事要回家?不知道的人以为你要去幽会呢。”

银蔻端着茶杯,从厨房里走出:“阿崎,怎么要回去了?”

魏孟崎:“睡不好,找回我的幽会对象。”

方伶烟愣神两秒,眨了眨眼,瞅到银蔻陡变的脸色,倒抽气冲上前去挽住她的手腕,嘿了两声,安抚:“他说的就是陶陶,外婆您别生气,我哥早就浪子回头了……”

甘陶请了一周的假。

海珠不放心,也请假要来陪她,被她摇头推拒。按部就班的这一周生活,除了不去上班,她过得和以往没两样。

或者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往常别无二致。

只是心口空落落的,日复一日的生活,不明白有什么意义。

洗衣机甩干衣物停止运作,她端着盆到阳台晒衣服,寒风刺骨,刮得她眼睛又辣又冰,止不住眯起。

一开始,她也没想着往下望。毕竟新公寓家住五楼,天寒地冻,没了像夏秋季节趴在栏杆上吹夜风的享受。

完全是无意瞥了眼,她见着有车,又多瞧了两眼。

双手扒着阳台栏杆,探出头,一声不响地朝下,盯了半晌。

折返屋内,她拿起手机,等了大概十分钟,也没见任何信息和电话。

她走到阳台,望着那尚未离开的轿车,拨了他的电话。

很快,那边接起。

“陶陶。”

她默不作声,靠着线路那头不清晰的杂音和呼吸,辨别他此刻身处的环境:“你在我家楼下?”

他不答反问:“你睡了吗?”

她打开衣柜,找出长款羽绒服披上,走到玄关。

“准备,你在做什么?”

“想你。”

她抿唇笑了下,把连接阳台那间房的灯熄灭,拿过钥匙,蹑手蹑脚地关门。

“什么声音?”魏孟崎敏锐地捕捉到细微声响,“你要出门?”

甘陶小碎步下楼:“我在锁门,刚才风吹的而已。”

魏孟崎低低“嗯”了声,又自胸膛微微长叹气,轻声叮嘱:“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绷着自己……你想一个人待着,在你想见我前,我不会去找你,也不会烦你,但切记,一定要为爱你的人,珍惜你自己,懂吗?”

“不懂。”她低声回,“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毫无保留爱我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爱你啊。”他无奈又酸涩地截断。

千言万语,欲说还休,都在这四个字里。

甘陶踩下最后一层台阶,侧望黑色玛莎拉蒂车牌尾,烫着眼眶,轻声笑了。

“我……准备睡觉了。”她肩抵着墙,左手环抱住右手臂,歪头举着手机。

他闷而重地自胸腔呼出口气,不敢轻言妄动,只是低低应了声:“好。”

“对了。”她眯缝着眼,静望着车。

“嗯?”他很快回应。

“崎路向心,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思忖两秒,换了个更言简意赅的方式,“‘心’是指阮心吗?”

他沉默良久,她耐心等待。

直到那辆车门打开,她微侧身子,隐于墙后。见他背靠着车门,点燃了根烟,红色星火就在指尖,好似风一吹,就熄灭。

甘陶小声催促:“被问住了?放心吧,我又不怪你,伤心生气早就过了,现在纯属好奇而已。”

他的动作看上去像是深吸了口烟:“到底是谁比较生气?”

甘陶愣住,我啊,你有什么好气的哦?

他冷笑一声:“原来我的掏心掏肺,一直以来都被你曲解。”

那时她才知晓,崎路向心,并非简单的人名取字。人生路上,明天和意外不能提前预知,生命就是一场崎岖不平的漫长旅途。兜兜转转,浩浩汤汤,梦和爱,是它背负的两大使命。而最终延伸的方向,始终是灵魂的本心。

如若真要拟人化,那么“崎”便是魏孟崎前半生蜿蜒的情路,但这条路的终点,是他“本心”之处。

而“本心”,便是甘陶。

他更是在听了她理解的版本后,缄默良久,才道:“是我太高估你了。我不过是换了个方式表达爱意,倒远不如‘我爱你’这三个字来得实在。”

甘陶哽咽,小声嘟囔:“那你还想见我吗?”

他回:“气得头疼,五脏六腑都疼,怕见了更疼。”

言外之意,不见了。

“哦。”她闷闷挪进视野,“那我上去了,外边冻死了,还得被你嫌弃……”

话没说完,那倚在车旁的男人,倏地转身,不可置信地望来——

那双犹亮的眸子,是她辽阔孤寂的心间天幕下,即便乌云遮盖,也无法掩住光辉的唯一星辰。

魏孟崎在风里拥紧她。

甘陶似乎也渐渐能明白,烈日灼灼下仍要紧牵手不放的情侣,和寒风刺骨中明明温暖的轿车就在一旁,仍抱得难舍难分不肯挪步的现象,究竟为何。

天崩地裂来临前,一秒的时光也不舍浪费。

甘陶贴着那起伏的胸口,双臂张开,环住他坚实的腰背:“问你个事儿,你先答应我不许生气。”

魏孟崎应了,示意她问。

甘陶:“是不是年纪大的男人,脸皮都厚?”

魏孟崎:“怎么说?”

甘陶:“别人说出‘我爱你’时,郑重又沉重,你怎么像说‘我要吃饭’一样简单?”

察觉不对,她又补充:“我不是说你随便,也不是那个脸皮厚的意思,就是有些人会比较害羞,但……”

魏孟崎:“好了,我懂。我只能说,情到深处,流露真心。不必有负担,也无需刻意讨好雕琢。就像我想抱你,想吻你,都是情不自禁下,顺势而发的情感。”

甘陶:“嗯……我好像明白了。情不自禁是能感染的,就像每次你想吻我,其实我也想吻你……”

魏孟崎:“所以陶陶,不要吝啬于表达爱,再多老练的手段和兜转的圈子,都远不及勇敢而真诚地说出‘爱你’动人。两情相悦,本就纯粹美好。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抱住她,吻上她,在她耳边告诉她。”

甘陶:“什么?”

魏孟崎将她裹进呢子大衣里,两指掐住她下颌,仔仔细细看她一遍。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温柔吻住:“很爱很爱她。”

他实现了她的美梦,教会了她去爱人。

后半生如愿以偿,拥有他。

江淮大学B区女生宿舍302。

“玉籽!你快上微博!崎君的微博,快看!”下铺敷面膜的女孩儿猛地伸长腿去踹顶上床板,吓得上铺女生嚷了几声,也是飞快打开微博。

玉籽瞪大双眸,冷静十几秒,才憋出:“这……什么意思啊?”

“少女漫啊!大爱啊!我的神!”

@崎君:置顶崎路向心,心归故土,爱即归宿,为汝归乡。

@崎君:热门下一部漫画《崎路向心》,以故乡为背景,寻找爱的意义。为了她,从今只画少女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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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与你,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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