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神秘女子
鲁俊生陷入一片浓重的黑暗,四周安静的出奇,空气又湿又黏,其中还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他不知道黑暗中有什么,但能清楚听见有某个陌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呢喃,那语调像极了某部动画片中的“坏蛋”,不停地再重复着一些恶毒的话语。倏忽间,他听到了那个声音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声音渐渐靠近,最后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鲁俊生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恶臭气息,简直比最臭的粪坑还臭。他拼命地想要逃跑,却发觉双脚已经被什么东西缠住,像是带刺的荆棘,让他动弹不得。
火把熄灭后,墓室被黑暗笼罩,卤蛋不自觉的回想起小时候的噩梦。这梦影响了好多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敢关灯睡觉,即便是父母坚持关灯,他也会在枕头底下偷偷藏个手电筒。光明能扑灭黑暗,或者是反过来,总之,光能让人安心不少。想到这里,鲁俊生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上的手电筒,心里似乎是踏实了不少。
钟柯俯卧在方形的石洞里,洞壁摸上去潮湿的很。她觉得自己的袖口已经被浸湿了,但她顾不了那么多,只是紧张地盯着后室入口的方向,即便眼前只是一片黑暗。她对自己的职业可能遭遇的危险有所准备,不过女记者从没想过会遇到这种情景。钟柯的心已经快跳到嗓子眼了。
脚步声以极其怪异的节奏,逐渐地向警察与记者所在的墓穴后室靠近。从声音上判断,对方似乎是光着脚,时不时的在石头地面上拖拽,发出一种瘆人的沙沙声。
女记者捂住嘴,怕自己不小心尖叫出声来。现在让她坚持能待在原地的理由,无非是押宝在鲁俊生的体格优势。如果对方真的是罪犯,那有很大几率会被与她同行的肌肉警察给制服。
卤蛋则尽量稳定着自己的情绪,用理性尽量赶走刚才梦魇的回忆。他认为正在靠近的脚步声之所以奇怪,很可能是因为他们拿走了洞口的火把,导致对方没有光源,不得不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由于这个墓穴并没有耳室,因此无论如何,对方都可以摸到后室来,因为只有一条笔直的通路。鲁俊生在黑暗中点点头,或多或少给自己增添了不少信心。他蓄势待发,时刻准备着像一头猛虎一样,扑向对方——他也同意钟柯的见解,对方很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了俩人的意料。那人刚进入后室,就忽然扑倒了下来,似乎是撞到什么地方。然后传来了隐约的啜泣声,似乎是个女人的声音。哭声越来越大,其中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嘶鸣,似乎充满了怨气一般。钟柯听闻后,直起鸡皮疙瘩。
“君……何在?”陌生的女声突然朝着后室发问,语调凄惨至极。“今我来思……君何在?”
听到这样的话,鲁俊生也不禁打起寒颤来。在这古墓里,对方居然还操着一口文言腔,这不是摆明着装神弄鬼吗?警察硬着头皮,迅速从腰间抽出手电筒,朝着声音的方向照去。
突如其来的光亮,令墓中的所有人都一下子难以适应。待到警察的瞳孔快速适应后,他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东西。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匍在石棺边,她柳眉杏眼,唇红齿白,左眼下方有一颗显眼的泪痣——这分明就是壁画中的女子!
鲁俊生倒吸一口冷气,他脑中此刻只想到一样东西。
转生符!
鲁俊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拽起女记者,怎么在低矮的石洞中飞奔的,只记得钟柯一路上都在歇斯底里地尖叫。他以自己都无法相信的速度跑出了墓穴,迎接他们的,是一轮皎洁的月光以及不远处山脚下星星点点的灯光。
终于看到了村庄,卤蛋稍微恢复了神志,顿时发觉自己的衬衫已经湿透,上气不接下气。抱在怀里的女记者也停止了尖叫,目光呆滞的看着他,仿佛是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般,渴望着安全感。鲁俊生调整了一下呼吸,决定一鼓作气跑到村子里,就在百步之后,他们遇上了一个像是当地村民的中年男子。该男子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俩,鲁俊生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了些什么: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衣衫不整,气喘吁吁,在这个夜黑风高的山林里……这村民应该是以为他俩在山里做了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想赶紧扭头离开,却被鲁俊生一把抓住肩膀,吓了一跳。
“大哥别紧张,我们是遭遇了狼群……”卤蛋又搬出那副警察的样子,用沉稳的嗓音和令人信任的口吻说道。“这位女士扭伤了脚,想找个歇脚的地方。”
村民看了看钟柯的脚踝,确实肿胀,就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卤蛋怕对方认为自己是个不法之徒,于是主动掏出了身份证给对方看,这才博取了信任。村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下山。
一路上,钟柯因为刚才的过度惊吓,昏睡了过去。卤蛋换了个姿势,还是将其背在背上。鲁俊生向村民介绍他俩来自于海城,是记者,要采访神鹿林派出所的耿所长,但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在山里迷了路,又遇到了狼群……村民说他们运气真是好,说山下的村子叫三十二乡,是神鹿林三十二个区块里,唯一住着人的地方,至于神鹿林派出所,是在山的另一头,如果从乡里的平地绕着山走,大概要走上一天才到。卤蛋点点头,刚才经历的还心有余悸,当下无暇再去多考虑什么了,先找到个歇脚处再说吧。
“我侄儿去外地打工了,他的房子由我看着,你们今晚在里面住,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善良的村民为他们打理好床铺,并端来了一盘热过的馒头和一些小米粥。鲁俊生对此非常感激,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来,塞在对方手里,却被推了回来。“咱们这里不兴这套!来了就是客人!但今天太晚了,我是个巡林员,家里没备什么小菜……”
“老哥你真是大好人!”
村民朴实地笑了笑,朝他摆摆手,便回自家去了。
鲁俊生瘫坐下来,看着床铺上钟柯平顺且规律地呼吸着,就放下心来,心想着她现在一定是睡着了。不过男女授受不亲,这屋子只有一张床,床被女记者占了,他就只能靠在椅子上应付一宿了。
可是,他怎么可能安然入睡?
他们俩不久前再一次见证了转生符的超自然力量,亲眼看到了墓穴顶上的画中女子栩栩如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卤蛋觉得,这就再一次证明,他之前千真万确看到了复生的“陈勇”……
鲁俊生的脑中一片混乱,仿佛这一切都是梦一般,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醒来。
第二天清晨,一宿没合眼的卤蛋看到床上的钟柯缓缓地坐起身,神情呆滞地看着四周的环境,显得很茫然。他告诉她昨晚的事情,但当他提到墓穴的事时,女记者的脸上显然染上了一层阴郁。
“今天我带你去县里医院,看一下脚伤。”
“那派出所怎么办?”
“昨天跟老乡打听过了,耿所长住在派出所的宿舍里,从山里走大概半天,从平地走要一天,所以……”
“你打算放弃了?”
“不,到县医院,我找机会打个电话去吧。”
“那么怎么找到陈勇老家呢?”
“见机行事吧。”
钟柯从鲁俊生的回答中听出,这位光头警察显然有些懈怠,或许是因为疲倦,更可能是由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墓穴见闻。复生的古代女子,她究竟是什么人?当地人有没有见过?女记者心中充满了疑问。
这时候,昨天向他们施以援手的村民来敲门了。
老乡带来了一些地瓜和几根包谷,并说若是他们需要,今天可以去县里买些菜和肉回来。鲁俊生表示感激之后,借机提出送钟柯去医院的打算,却不料被告知去医院最近的路也是翻越昨天的山。
“老乡,可否告诉我们怎么走?我们昨天黑灯瞎火的乱走,都不知道怎么回到原来的山道上。”
“行啊,我今天也要去巡林,正好带你们一起!”
钟柯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被光头警察背着,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村民很快就将他们带到了昨天发现狼群的山路上,并没有经过墓穴。这说明墓穴不是什么近道,那支洞口的火把,可能就是那个复生的女子留下的……想到这里,她不寒而栗。
鲁俊生也注意到了这点,但就在此时,村民听下来说:“我要往北走,进神木林了,只能送你们这里了,接下来的路,你们沿着进山的路原路走出去,到了山脚下往南走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到县里了。”
“感激不尽,老乡,还没问你尊姓大名呢?”
“啊,我以为你们知道,忘了你们是外地来的……”
“我们怎么会知道。”
“我们三十二乡啊,都姓鹿,所以平日里没什么人会问姓什么。我叫鹿三,大伙都叫我三哥。”
“都姓鹿?”鲁俊生觉得奇怪,就追问道:“那你们村里,有没有姓陈的?”
“陈?”
“耳东陈。”
“哦!我之前那个巡林员就姓陈!陈建!两年前去世了。”
“他有没有儿子?”
“有!有个儿子叫陈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