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赤裸裸的伤痛
“姑娘稍等。”宸炎转身出去了。
石屋中间有张大床,念离看着低垂着头的璇玑,嘱咐道:“璇玑,你先下去休息会儿吧。”
璇玑沉默,点了点头出去了。
念离趴在石床上,一天的劳累,很快就迷糊的睡了过去。
石屋外,大风吹着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
屋内,适中的温度让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纤长的睫毛颤了两颤,念离揉了两下眼睛,眼前豁然是那张让人朝思暮想的脸。
“夜容?”
他凑的极近,灼热的气息打在她的皮肤上。
这么近的距离,她能看够看清楚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细数每一根睫毛。
见他沉默,念离往后蹭了蹭,疑惑看他:“夜容?”
他仿佛正在看她,深邃的眸子中,有种朦胧的雾气。
看着,看着……
他伸手一把抱主她,身体蹭了蹭,低沉的声音沙哑而性感,带着点小小的倔强:“你怎么来了?”
就像一个赌气的孩子……
这样的夜容,真的很可爱!
念离发现,此刻的夜容有别于以往的冷酷,此时的他,仿若脆弱的琉璃。
透明的……干净的……脆弱的……
那些想念,那些质问,那些妥协与服从,此刻通通不在念离的脑子中。
她回抱住他,叹了口气:“我想你。”
我想你……
仅仅三个字,她却是第一次开口说这样的话。
缱绻的,温柔的,害羞的……
当她看向他时,粉嫩的唇,却是紧抿着的,强气的……
夜容忽然笑了,薄薄的唇,性感的上杨:“念离,念离。我也想你,很想。”
蹭了蹭,两个人相拥着倒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念离抬头看他,蠕了蠕唇,想到绯衣的决绝和那些吻痕,想到初夏的劝告和妥协,想说的话,突然又咽了回去。
或许,她不该想太多。
这件事,念离终极没有问过夜容,只不过心中,却多少有点疙瘩。
晚饭十分。
餐桌上,念离与夜容面对面坐着。
夜容夹了口菜给念离,沉吟了一会儿,开口打破沉默:“怎么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麻烦?”
念离趴了口饭,看他:“老九送我来的,一路很顺利。夜容,你是不是不高兴?”
不高兴我来……
夜容放下碗,认真的看她,眼眸,深邃如永夜。
“阿离,吃完饭,我们去拜祭娘吧。”
那一句话,是从没有过的温柔。
那一刻的夜容,如骨血般刻在年念离心中!
此刻的他无比虔诚,深邃的眸中,是赤裸裸的伤痛。
脆弱的、悲伤的、伤痛的、绝望的、恨的……
五位繁杂的感情,通通的,不加掩饰。
那一拜,那一俯身。
无不倾尽所有的感情,燃烧所有的爱与恨。
在莲妃的坟墓前,他跪着叩首,虔诚的,就像一个信徒!
这样的司夜容,有种说不清的味道,他漂亮的能让你为他去死!
三拜下去,他焚了三根香,转首给了念离。
“阿离,拜三拜。”
念离知道,这里给别人上香只要一拜就够了的。
夜容让她拜三拜,她没有异议。
恭敬、尊敬的,念离接过他手中的香火,无比认真,的对着莲妃的石棺拜了三拜。
夜容笑了,眉开眼笑。
没有算计,没有阴谋,不是残忍,不是冰冷的笑。
而是纯粹的,单纯的笑。
此刻的他,或许因为是在莲妃的坟墓前,竟笑的像个初生婴儿一般纯净:“娘说,第一个带来看她的人,一定是她儿媳妇。”
“阿离,你是我第一个带进来这里的人。”
念离的脑海中恍惚闪过九皇子说的话。
如果夜容不让她进皇陵,他说,千万别进。
老九,是这个意思吧?
如此尊敬莲妃的夜容,如果不是他愿意带进来的人,谁进来了,还能活着出去?
这样的虔诚的司夜容,这样尊敬爱护莲妃的司夜容。
他在他娘面前对她说这样的话……
念离忽然笑了,无声的笑。
满足了,值了!
这一世,她认定了眼前的男子。
爱也好,依赖也罢,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宠幸了绯衣也好,纳别人为妾也罢。
他是她的,是她的……
她会信任他,一直一直的信任他!
纯黑色的匣子,配着白皙的近乎没有血色的手指,漂亮的让人移不眼睛。
夜容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匣子打开。
里面是一根有些旧的白玉簪,簪身上青白的玉交错,是上好的和田玉雕刻而成的。
念离的簪子被那持剑的人拿走后,头发就一直用布条绑着。
撕下布条,三千青丝倾泻而下,铺满了后背。
白玉般的肌肤,黑的近乎发紫的发。
夜容抓起一缕放在掌心,艳绝的唇,从发上,一一的吻过。
然而,他将她的发,心细的绾在脑后。
白玉簪,就这样斜斜的插在青丝中。
念离心中一震,他不是没为她绾过发,然后没有那一次会像这样震撼。
他为她绾发,这是白头偕老的意思?
“这个簪子,是娘生前佩戴的。”
“娘说,若我把簪子送给那位姑娘,今生就只能娶其一人。”
“我一直以为,这根簪子,今生都送不出去。”
“现下,我将它送于你。年念离,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
踌躇了许久,念离咬着手指,终于鼓起勇气问他:“夜容,能给我说说莲姨……呃……娘以前的事吗?”
这样的称呼多少有些别扭,然而在夜容眼光赤裸裸的威胁下,念离还是识相的转换了称呼。
那方突然沉默了下去,她担心他心中不愉,忙改口道:“等你想说时再说吧,我不逼你,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此时的年念离,她以为她们会很长久的一直走下去,却不曾想一切结局早已注定。
司夜容闻言,从沉默中抬头看她一眼。
忽而又垂下长睫毛遮住了眼中复杂的光芒,再抬头来时,他的眼中却多了一丝悲伤。
他陷入回忆中,缓缓道:“娘是位温婉的女子,她懂事听话,不管和谁说话都细声细语,从不曾对谁大小声,对我也是疼到了骨子里。别人欺负她,她不会吭声。可若谁要欺负我,娘一定会和他拼命……娘看起来很娇柔,对自己认定的事却格外固执,甚至到了不死不罢休的地步……”
“娘她不爱出宫门,然而不管是多恶劣的天气,每天都会在天还未亮时起来,只为等在侧殿中能默默的看去上早朝那人一眼。”
“娘很疼我,小时候宫人苛刻我们母子,过冬时没有缓和的衣裳,都是娘一针一线自己将旧衣叠在一起缝缝补补出来的。”
“莲宫,在宫中就和冷宫没有区别,我从出生到十二岁一直都没有见过那人。”
“娘每天都等在莲宫,奢望有一日那人能够看她一眼……有太监给我说,只要我学习成绩好,那人就会来看娘。至此,我勤奋学习,打仗、兵法、治国之道,我什么都学,可直到死,那人也不愿意多看我和娘一眼……”
或许是因为并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情,司夜容一直说的断断续续,甚至还有点语无伦次。
没有停顿,他继续说:“宫人们看不起我们母子,皇后也一直在上面施压,在宫中就连个下人也能随便给我和娘脸色看……在我十二岁前,那人一直没有召见我。直到在国宴上,我打败了唐国的小将军,那人才召见我,开始宽带我……”
“可他却始终不愿意去见娘。我曾想带娘离开,可娘宁愿守着莲宫直到死,也不愿意离开那宫中半步。”
情淡淡,恨意深深……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细细听去,里面全是压抑不住的恨……
“十五岁那年冬天特别冷,娘因为郁积成疾再加上又染了风寒几乎病入膏肓,皇后一直介怀当年的事情,就连御医也不愿意给娘诊治……”
“待病期间,娘还一直喊着那人的名字。我于是去求他,在承德殿门口跪了三天三夜,他不愿意,始终不愿意看我娘一眼……”
“不愿见到娘就此离去,我在皇宫的密室偷了护国秘药给娘服下。娘好了之后,宫中发现我偷了秘药,那人下令抓我,我差点死在天牢……”
没有说他怎么得救,司夜容忽然停在这里。
念离看他的双眼,发现里面是一片恍惚,隐约中还有朦胧的雾气浮现在眼角。
过了一会儿,就在念离以为他不在说话的时候,他顿了一顿,声音却多了两分显而易见的脆弱:“娘唯一的愿望不是做他的正妻,不是和他同床共枕,娘只是希望他能够看我们母子娘一样,只是希望他不要如此苛待于我”
念离震惊,双手环抱住他。
心疼他,心疼眼前这个男人的遭遇……
辉煌的背后是什么?是没有人知道惨淡童年……
是宫人鄙视的眼神,不是父亲的恨与怨,是他的无视,彻彻底底的无视……
他是出色的皇子,背后却是无人问津的心酸……
做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多,却始终还是得不到一个回眸的眼神。
宫人鄙视他,下人看不起他,他唯一的温暖仅仅是她的母亲!
那个悲哀的女人,那个为爱默默等待了一生却换不会一瞥的女人……
为爱等待一生的女人!
她虽悲哀,却更固执……
“可他一直记恨我娘因为怀我的事害他和皇后隔阂多年,直到死去那一刻,他仍然不原谅我娘,甚至连遗嘱都下令不准晋升我娘的封号……”
“那些封号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为什么不管我多么出色,他始终看不到我和我娘。不管我做了什么,他从不会多我看和娘一眼。不管我怎么求他,他最终到死都不愿意去看娘一眼”
“我娘受不了打击,他死后没多久,那年冬天,娘也跟着去了”
胸襟处,有湿濡的液体淌下。
念离大惊,那是司夜容的眼泪……
他居然流泪了?
“他在意这江山,在意司容忻,我就要毁了他……毁了他……”
他忽然打住,搂住念离的手,力道一直加大,几乎要将他融入骨血。
一会儿,他又开始抽泣,眼泪吧嗒吧嗒的都掉在念离的脖颈处。
念离只觉得痛,这个男人,恨意已经深种,这江山,怕是不会安稳……
缓缓的,他恨声道:“女人为什么要这样蠢?一生等待这一个人,却换不会只言片语”
“她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要这样愚蠢?为什么……为什么不离开……”
“连命都没了?为什么还是放不下那个男人?”
“我恨她!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愿意离开……”
“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这样对待?”
“我是她的儿子,是她的儿子……”
抽泣着,他紧抱着她,哭的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脆弱的,让人心疼……
念离缓缓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轻轻的,暖暖的……
张了张口,却词穷,找不到可以安慰他的话。
忽然发现,词语竟是这般苍白无力。
淡粉的唇,吻着他脸上的泪,一下一下的,她将那些眼泪吃了下去。
苦涩的,让人觉得连心都是苦的……
他的泪,逐渐停止。
她还是吻着,他的眼、他的睫、他的鼻、他的唇……
一一的吻过。
纯洁的吻,不带有任何色彩的吻。
这个男人,是她爱的。
当天在回到石屋的时候,床上那些冷硬的东西全换成了软绵绵的,念离喜欢的。
夜容还守在陵墓中,念离回来的时候,宸炎握着剑站在门口。
一看到她回来,忙迎了过去:“年姑娘,看王爷对你多好,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换过了,是你喜欢的。”
王爷的好,又岂只有这些……
连陵墓都让你进去过了。
枕头,床单,甚至连床也从石头床换成了软绵绵的。
那是,念离根据自己喜好做的圆木床。
司夜容是个细心的人,小到吃住,大到穿衣住行,这些都无一不让念离满足。
他很细心,或是只对他细心?
念离笑了一笑,话题一转:“璇玑呢?”
“在厨房,正忙着呢。”
“你把她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宸炎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璇玑来的时候,念离正端坐在椅子上喝茶。
屋内除了年姑娘,再无其他人。
扫了一圈,璇玑忽而低下了头去:“不知姑娘找璇玑有何事?”
“是这样的。”念离放下茶杯,打量着璇玑,笑了一笑:“我看你的卖身契上你家离邺城不远,我和王爷在这段时间不会离开这里,所以我想放你几天假,你可以回家去看看。”
年姑娘,果然是个好主子。
璇玑听言,抬头看她,氤氲着水汽的双眼,格外的明亮。
就像是天边的星子,散落了一地的星光。
格外的璀璨,美的让人窒息!
想了想,念离又补了一句:“带薪休假,不扣你工钱哦”
“姑娘,是真的吗?”
已经有好些年没回家了,往年最多托付人家寄些工钱回去。
现在能够回家看一眼,璇玑心中激动。
“当然是真的。”说着,念离从身上拿了张银票出来。
“这是一百两,就当是你的预付工资。”
璇玑接过,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想法,心中忽然有些愧疚。
“我会让宸炎送你下山。”
“等等……”璇玑惊叫道:“璇玑走了,谁来照顾姑娘?”
尽管很想回去,可一想到自己的职责,璇玑不免有些犹豫。
“有王爷在,王爷会照顾我的。”那个人,何时让她觉得不妥过?
纵容冷酷无情,对她却始终柔情似水。
念离的双眼,微微眯起,弯弯的笑成月牙,嘴边的弧度,现成一个半月。
夜容走进来,看到的并是这样的念离。
调皮的、狡黠的、轻灵的、大气的……
“阿离”
声音低沉性感,带着别样的诱惑。
璇玑听言,不自觉的抬头看他,那双如永夜般深邃的眼,刚刚好扫过她。然后,她看到他轻微的皱了皱眉。
似乎是不耐烦的样子?
到底是怎样璇玑不清楚,只是心中却因为那个人的那一皱眉,失落了一下下。
再去看时,他已经走到了年念离的身边,一手圈着她的身子,嘴边的弧度很柔和很柔和,那双深邃的眼,撒落了充满暖意的笑容。
那种笑容,璇玑忽然就觉得刺眼。
为什么,他不对她笑?
为什么,他对年姑娘笑的那么好看?
惊觉到自己的态度,璇玑大惊,低垂着头慌忙间就要出去。
却听王爷忽然开口道:“她怎么在这里?”
他这话,是问的年念离。
王爷不是个会关心这种事的人,璇玑心中一喜,脚步不自觉的顿了顿。
念离看了看璇玑,翘起唇角风情万种的笑了笑:“这丫头我看着挺赏心悦目的,就给高总管要了过来当贴身丫头了。夜容,怎么了?”
他点了点她的鼻尖,一脸宠溺:“没事。只是不希望你如此轻信别人。”
要知道,丫鬟有时候也是很危险的。
这点年念离自然也知道,不过璇玑,念离却从没把她算在那个危险的范围内。
原因嘛……
若是来害人的,眼神绝对不会如此清澈坚定。
对于看人这一点,念离还是有信心的。
想过璇玑不可能来害自己,却是从没往其他地方想过……
再去看时,房间就只有夜容,璇玑连影子都没了。
璇玑么,本以为王爷记得自己,可一听到那句话,直接泪奔的下山回家去了。
司夜容对年念离很是宠爱……
这几天,两人一直腻在一起,都快成连体婴了。
早上夜容守了陵墓之后,两个吃了晚餐之后,开始所谓的‘饱暖思淫欲’。
夜容的动作很急促,带着从没有过的狂野,念离尽量的配后他,有种抵死缠绵的感觉……
如此这般XX那般OO几天之后,念离泪奔了……
禽兽!司夜容太禽兽了……
除了守墓吃饭,两个人几乎就没有出过房门,念离再怎么样,也有点受不了司夜容的热情。
隐隐约约,念离绝对这段时间有点不对劲,却始终说不上那里不对。
司夜容很听话,念离说什么是什么。
念离说一,夜容绝不会说二。
念离说往东,司夜容绝不会往西。
如此这般那般之后,年念离的尾巴开始翘上了天。
心中得意之余,那点小小的不安,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半个月后,终于,要回王府了!
念离从床上蹦蹦跳跳起来打开窗子,外面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冷风从窗口惯进来,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下雪了!”
惊叫一声,她把窗子关上,转身,再次窝进了被窝。
很冷,她怕冷!非常的怕!!
司夜容摸了摸她的手,发现她全身都是冷的,忍不住低声咒骂了。
“宸炎,加暖炉!”
外面的宸炎打个了哆嗦,恭敬恭敬的走去弄东西了。
念离的身子一年四季都是带着淡淡的凉意的,从不会让人觉得温暖。
冬天,念离几本每每都要冷的打颤。
紧握着的手有暖流淌过,念离侧脸看他,他蹙着眉,一脸的担忧。
忽然,年念离就笑了:“夜容,夜容。不用担心啦,我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虽然这里没空调,但还有暖炉可以用呀。”
“哦,对了。你不知道空调是什么吧?那东西,可比你们这的暖炉好多喏。”
念离歪着头看他,拇指拧着尖尖的下巴,一双眼,带着特有的轻灵。
空调?
司夜容没有多问,只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她会说很多他没有听过名字,也会做很多他没有见过的东西。
可是,他知道,那些都来自她的家乡。
虽然她从没有给他说过她的家乡是怎么样的,可是,他知道……
石屋的门前停着一两豪华马上,马车边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
或许是因为体质的关系,即使穿了很多衣服,念离仍然觉得冷,从心底里冷。
冷风刮在脸上,像刀片似的要将人凌迟。
司夜容紧了紧握着的手,看到被冻的瑟瑟发抖的她,忍不住使用内功来温暖她。
感受到了这顾暖流,念离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笑。
她掐了掐他的手心,将他的手拉的更紧了。
她想起他给她说的那个十五岁的冬天,他娘去世的那个冬天,一定,很冷吧。
忽然就有一种,想要温暖他的感觉。
马车了准备了两个暖炉,板子上铺满了野兽的皮毛。
很温暖,不得不说,司夜容吩咐的很周到!
马车走的并不快,却很稳。
一路稳稳当当的回到了邺城,念离吩咐宸炎去接璇玑,在邺城住了一晚。
第二日,念离还没起来的时候,璇玑已经到了。
因为天气的关系,再加上璇玑不会骑马,念离吩咐璇玑上了马车。
司夜容看着眼前这个人,这双眼小兔子似的眼睛,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
王爷居然没有赶自己下马车?
璇玑觉得很高兴,心口砰砰的跳着。
看着王爷那张脸,视线怎么也移不开。
可她不能这么看着王爷,她只能在心中偷偷的想着,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念离靠坐在夜容身上,半阖着眼,有些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却被外面刀剑相交的声音吵醒。
“怎么回事?”揉了揉眼睛,念离看向夜容。
他抿着唇,坚毅的下巴绷的死紧,却是下意识的回给她安抚一笑:“是刺客,有我在,不用担心。”
念离下意识的坐正身子,虽然他说过不用担心,可看到他紧蹙的眉,念离知道,怕是没那么好过。
视线往车厢一扫,璇玑紧抱着身子蹲在角落,氤氲的水眼,倔强的睁着。
两个不会武功的女人,纵使夜容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同时保护两个人。
而念离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司夜容会毫不犹豫的舍弃璇玑。
在他眼中,璇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丫鬟。
浓浓的血腥味传来,外面的战况越发激烈。
念离张了张口,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自私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都顾不好又怎么会顾及别人?
正想着,遽然的,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闷哼声,掺假着压抑的痛苦。
这声音格外的熟悉,不是别人,却正是宸炎。
宸炎如此高的武功居然受伤了?
夜容眉头一皱,深邃的眸带着两分肃杀之气,他回首,手指从念离肌肤上划过,带着淡淡的暖意:“你待在这里不要下去,我去去外面会会他们。”
他们?
夜容知道来人是谁?
念离手一紧下意识的捏紧了他的衣袖,他回过头来,薄唇浅浅的上扬:“不用担心。”
蠕了蠕唇,念离勉强的笑了笑:“小心……”
他一笑,飞身下去。
帘子落下,阻隔了外面的视线,听着外面刀剑交接的声音,念离抓紧了护栏,想要下去看看,可是更怕连累了他,只能坐着干着急。
“王爷……会不会有事?”璇玑小心翼翼的挪过身子。
小小的脸,苍白而毫无血色,唯独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担忧与害怕。
念离一惊,却没有多想,只安慰道:“不用怕,王爷在不会有事的。”
璇玑沉默。
血腥味越来越浓,不时掺假着几声痛苦的闷哼声传来。
咬紧了牙,念离克制自己不要下去,不能给他添麻烦,十指紧紧的绞在一起。
司夜容武功很高,可念离还是担心。
终于,念离按耐不住的挑起帘子的一角,视线一眼就落在司夜容身上。
他穿一身黑衣,俊美绝伦的五官如刀刻一般轮廓分明,而此刻那张脸,带着极度的肃杀之气,他的身手很快,念离只能看到刀剑舞成一片银光。
他在那银光中应对自如,刀剑从黑衣人身上略过,再抽回来时,黑衣人已经了无气息的到了下去。
念离看到过夜容杀人,看到过很多次,每次都让她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而这一次,念离唯一的感觉却是担心。
担心司夜容!
念离正看着夜容出神,劲风从脸颊上抚过,如刀一般将人凌迟。
回过神来的时候,尖刀已经近在咫尺,念离想要躲闪却是不极,她没有那样的身手,也没有那种力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一点点的靠近。
有一直死亡的感觉。
念离看着,感受着那种感觉。
慢慢的……
近了……近了……
黑影闪过,是刀刺入骨肉的声音,然后鲜血四溅。
不是念离的血,却是司夜容的血。
那把刀,刺在了飞速冲过来的司夜容身上。
“哈哈……夜王,你也有今天…呃…噗……”黑衣人得意的笑声笑到一般,接着一口鲜血喷洒出来,眼睛瞪的大大的,身体直直的倒了下去。
而刺进夜容身体中的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上。
他没有想到,中了他一剑的夜王,还会有精力杀他,用的还是他自己的剑……
念离呆呆的,温热的血,喷在她脸上。
温热、温热的……
那是,司夜容的血。
他的身子摇摇晃晃,胸前的黑衣早已经被血染成一片黑紫色,念离伸手过去想扶他,可他不看她,晃了两晃,他的身子直直的往地上到去……
“七哥!”
一声惊叫几乎要震破耳膜,与此同时一个人影飞跃过来,接住了司夜容倒下的身体。
不是别人,却是去了唐国的九皇子!
逐渐有马蹄声靠近,黑衣人还在厮杀,马蹄声逐渐接近,看这声势,起码来了好几十人。
黑衣人极有默契的想要后退,这方的人马却仿佛早已经知道般合作默契的栏下黑衣人,双方发人马再次的厮杀……
翘薄的唇轻轻抿着,九皇子回头看了眼呆愣的念离,眸中有着明显的担忧,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的回过头了去,手指也飞度的在司夜容身上迅速的点下去。
念离脑袋有些懵,他看着夜容,他的眼眸半阖着,嘴角抿的死紧,可他还是不看她,他是在生她的气?
气她不躲?还是……
“伤口偏离心脏的位置,在偏两分则危矣!索性止血的及时,只要好好的修养到无大碍。”太夫看着冷着一张脸的男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继续说:“在伤口好之前切记勿要动武,否则伤口撕裂则矣。”
九皇子眉峰一皱,摆手道:“下去吧。”
“是。”
太夫拿起准备好的东西,三步作两步的闪出了房间。
虽然里面个个长的倾城绝色,可那气场,还真不是他一个老头能承受的起的。
房间一时陷入了沉默,九皇子定定的站在床边,另外两个人却是坐在桌边,念离则坐在床头呆呆的看着床上虚弱的司夜容。
似乎,她才发现,原来他也会被人伤。
那么强大的一个人,从来都只有伤心的人,却被人伤了。
“没事了,先坐下吧。”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的、温柔的,仿佛薄荷一般带着淡淡的凉薄之意了。
念离抬头无意识的看了男人一眼,一惊,好美的男子!
不同与司夜容的艳绝,这个男人单看相貌来看没司夜容那种绝美,可他脸上那双魔力一般的眼眸,却让他整个人灿灿生辉。
那双眼,有一种活力,是任何美貌也匹敌不了的活力!
男人的眼扫过念离吃惊的眼,波澜不惊的,淡淡的朝她点了点头。
念离大方的回了他一个蒙娜丽莎似的微笑。
男人一愣,转过了头去。
这时,从男人身后却射来一双仿佛毒蛇一般的眼,紧紧的,那双眼死死的盯着念离,仿佛性光一般将她全身上下扫射了遍。
在那样的目光下,念离全身开始颤栗。
冷寒!
那个男人的眼,仿佛冬天里的雪,毒蛇的信子,凉凉的,带着阴鸷。
在这样的目光下,念离只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这个男人是谁?
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念离拧眉,身子没出息的颤抖了下。
“这是唐西行。”九皇子适时的转过头,视线落在念离身上,打断了唐西人身后那男人毒蛇一般的目光。
“这是施歌。”
这个男人叫施歌?
他和她第一次见面,应该没仇吧?
此刻的念离顾不上美人唐西行,一门心思却放在冷冷盯着她的施歌身上。
终于,念离叹了口气,开口问道:“我和你有仇吗?”
目光,直直的看着唐西行身后的施歌。
施歌冷声:“没有。”
念离又道:“那为什么你的目光恨不能杀了我似的?”
这回,施歌连话也没回。
九皇子打趣道:“他对谁都是这样,念离,久了你就习惯了。”
“是吗……”
眉毛拧的更紧了,不同的,念离感觉的出来,虽然施歌看别人的目光也是这样阴鸷,可和看她的目光却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