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倾国倾城,也倾心
有用么?
她笑了一笑,很苦涩,低声的,仿佛自言自语说道:“其实我真的不想介意。”也不想生气。
如果可以不在乎他,她不用痛苦,不用纠结,比什么都强。
可如果,终究只是如果。
手上的力道松了,他紧紧的拥抱着她,神情无比的认真,仿佛他要说的是什么神圣不可一世的东西:“我没碰她们,一个都没有,相信我。”
最后那句相信我,他说的格外认真,认真到她觉得这不是他了。
“你拿什么让我相信?”她有些调侃的反问,挣扎了一下,未果。
其实她是相信他的,只要是他说的,她都相信。
这并不是盲目的信任。
而是夜容这人,他自信,狂妄,根本就不屑撒谎,他也不会这样做。
所以她相信他!
如果他要宠幸了谁,他是决不会隐瞒她的。
虽然相信了他,可看到他这样认真严肃的表情,她却仿佛看到什么开心的事一样,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他没宠幸绯衣,更没有宠幸西苑中的任何一个女人。
这个认知,让念离心中像灌了蜜一样的甜。
心中,升起淡淡的暖意。
这温暖,让年念离想要留住。
她温顺的窝在夜容怀中,素白的手指,从身后抱住他。
那力道,不轻不重的恰到好处。
夜容心中一喜,眉梢的疼宠倾泻而出。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笑了一笑:“用我的心保证……”
感受到手下的跳动,念离呆了一呆。
她看向他,正是那抹淡淡的笑,倾国倾城,也倾心。
瞬间,因为这笑,让人有种春暖花开的感觉。
一个男人,长的太美也不好。
祸水啊!
念离感叹一声,淡淡的疲惫涌上来:“今天多少号?”
她全身心的依赖在他怀抱中。
懒懒的,漫不经心的。
他小心的抱着她,手心都是暖意:“15,怎么了?”
“又是15了,真快……”
她嘀咕一声,感觉他的身子僵硬了,瞬间又软了下来。
15,真不是个好日子。
难道只因为她穿来的那天是15号,所以每月15都要如此痛苦一翻么?
眉,紧蹙!
心中沉甸甸的感觉又升起来了。
她嘀咕一声,在他手臂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的嘀咕他听到了,在刹那间,全身僵硬,仿佛石雕一般。
15,15。又是15!
他脸色一沉,黑的可媲美黑炭。
那张脸,虽然还是倾国倾城,却再无人敢直视。
冷,只因为太冷了。
没有一丝暖的气息,冷的不像个正常人。
将她放好在床榻上,捏好了被子,他转身走出去,没有丝毫犹豫。
外面,宸炎跪在地上,头垂的低低的。
他的声音,淡的没有情绪:“多久?”
宸炎只觉得这声音飘渺的扑捉不到,一颤,他低声回答:“半月即可。”
半个月,只要半个月,那人就能回来了。
宸炎抬头,院中空空如也,原本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他的视线移到那扇紧闭的门,突然一阵悲哀。
再有半个月那人就能回来了,这个女子,又可以得宠多久呢?
得宠与失宠也不过瞬间的事,怕是,也快了吧?
不过这些不关他的事。
他转身,悄无声息的退开。
桌台上的檀香升起缕缕淡淡的青烟色。
年念离有些不安的在夜容怀中挣扎了一下,他手臂一紧,霸道的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臂弯中,不顾在场的人那有些异样的眼光,在她耳边暧昧的呢喃道:“念离,再动你得负责灭火。”
尽管他说的暧昧,可她还是听出了他口气中的不悦。
这个男人,生气了!
念离扫了眼下面的几个人,脸上一热,僵硬着身子不再动弹。
真搞不懂,这个男人为什么每次商量这种事都要带上她!
是信任么?
可她不想要!
万一那天因为这种事丢了命可不好!
知道的越少,生命越安全,夜容却偏偏不如她的意。
他满意一笑,视线转到下面,脸色一沉,正色道:“开始吧。”
“是。”
几个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密谋,念离听的心惊胆战,却也对事情有了初步的了解。
北疆这一战,夜容与皇帝在出兵这一事上终究占了上风。
皇帝封秦将军为骠骑大军将,点兵二十上北上抗敌。
在皇太后和秦将军出兵一事上的双重压力,皇帝明智的妥协,封秦三小姐为妃,只待秦三小姐及笄并完婚。
古代女子的命运真可悲,尤其生在世家,除了巩固利益外,似乎做什么都不得自由。
相比之下,念离简直太幸福了。
她也生在世家企业,不过却有一个疼她的爸爸,爱她的妹妹,虽然年非离处处抢自己男朋友,却从不会做出对她不好的事,牺牲子女联姻这种事,就算破产,年家也永远不会用……
因为年非离不仅是个妖孽,还是……
年念离的思绪一阵恍惚,夜容喊了她两声,见她没做声,面色沉了一沉:“念离!”
“干什么?”被他吓了一跳,念离回神,怒瞪着他。
打断她好不容易敢回忆一次的东西,这人,真不厚道!
其实,她想家了,真的想了。
念离的心中一阵阵的疼,那是思念的味道。
见她面色瞬间黯然了下去,夜容心中一动,小心的将她扯回自己怀中,柔声道:“怎么了?”
念离撇了撇嘴:“我想家了。”
家……她想家了!
夜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念离的家,念离的家……
他的心中,一阵愧疚,但也只是瞬间的事,他的面容又恢复了沉寂。
波澜不惊的,他紧紧的拥抱着她,温柔的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是疼宠:“念离,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她注视着他,那一笑,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她迷惑在他的笑中,醉倒在他温柔的眼神中。
握着他的大手,她回给他一个笑,倔强中带着脆弱,柔柔的,氤氲着水汽的美瞳,尖尖的小巴,苍白的没有血色,却美的教人“心碎”。
他心中一真疼痛,眼光放的更柔了,仿佛注视着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这个男人,她清晰的认知到,她很喜欢!
“秦将军明日出战北疆,带着二十万兵马,听说皇上会来相送……”
“皇上?天呐……我们也去看看吧?”
“到时候街上的百姓一定会堵的水泄不通,那里有我们的位置……”
“远远的看一眼也好,不能看到皇上,看一眼秦将军也好……”
秦将军出战了?这么急?
念离悄无声息的从几个婢女身边走过去,心中还有些心惊。
昨天夜容他们才说的事,不想今日皇帝就下旨令秦将军点兵出战了,那么迎娶秦三小姐的事怕也快了吧?
真悲哀!
念离叹了口气走进东苑,远远的,初夏站在大殿外,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绿衣丫鬟。
看到念离走来,初夏带着丫鬟恭敬的行了个礼。
念离扫了眼低垂着头的丫鬟,疑惑道:“阿初,有事么?”
初夏点了点头,淡淡道:“这婢子伤好了,你看着安排吧。”
“谁?”
“奴婢璇玑。”
念离这才看清这婢女,正是定罪那日的璇玑。
“璇玑?”念离笑了一笑,她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呢。
她淡淡的注视着她,她的头低的很低,露出两只玲珑小巧的耳垂,有种卑微的神态。
念离漫不经心道:“璇玑,你抬起头来我看看。”
然后,念离看到女子如愿的抬起头,一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眸睁的大大的,一长白皙小巧的瓜子脸,像是某种动物一样的柔,有一种楚楚可怜的神情。
那是一种最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神情。
那眼眸中的光芒,纯碎的让人自卑,因为太清澈了,就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念离好奇。
“伤好了?”她随口道。
璇玑抿了抿嘴,感激的对着她一笑,像朵娇嫩的太阳花,好的让人忍不住摘了去:“回姑娘,奴婢身上的伤已经全部好了。”
念离也笑,露出八颗白森森的牙齿,灿烂十足:“感激到也不必,本身就是我害了你,既然伤好了,就下去吧,以后做事小心点。”
不要再笨的为别人出头,根本就不值得!
璇玑却跪了下去,坚定的看着念离,哀求道:“奴婢出了王府就是死路一条,请姑娘收留璇玑吧,璇玑为奴为婢定会好好照顾姑娘。”
说着,璇玑磕了两个响头,那软弱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出了王府就活不了了?为什么?”
“奴婢若是被王府驱逐出去,外面没有人敢在雇佣奴婢的。”
念离看向初夏,初夏低声道:“被王府驱逐的人,外面没人敢收。”
没想到还有这么变态的一条,不过相比王府的规矩,这已经不算什么了。
初夏又补了一句:“你一向不喜欢被人贴身伺候,留下她并没有什么用处。”
留下璇玑到底是好是坏呢?
会不会吗,是为日后留下的一个隐患呢!
然,年念离是谁?
她做事任性,随性,她对璇玑有好奇,她就势必会留下她!
“主子,可以打发她到后院去,不一定要留在东苑。”初夏有心阻止。
“留下吧。”
终究,念离没听进去,她大手一挥,因为自己那点好奇心,留下了璇玑。
日后,每当想起这个决定,年念离又痛又恨,悔的肠子都青了!
“念离,这么急着找我,难道……想我了?”
九皇子看着她,修长的手指划过如凝脂一般的肌肤,笑眯眯的像只狐狸。
“是啊,想你了。”念离也笑,笑的脸不见眼。
九皇子打了个寒颤,自动自发的将手收了回来,正色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
“没事你会找我么?”
“不会!”
九皇子讽刺一笑,心口却一阵阵的疼。
念离皱了皱眉,朝外招呼道:“上茶。”
不一会儿,璇玑走了进来。
恭敬的帮两人填了茶水,低着头,又恭敬的退了下去。
念离拍了拍九皇子,压低声音道:“老九,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
“对那婢女的感觉。”
九皇子抽了抽嘴角,额头划下三条黑线。“你又在搞什么鬼?”
“没有。我就问你看到那个婢女有没有什么感觉而已。”
九皇子啜了扣茶,“你换婢女了?初夏呢?”
没道理,不应该一点感觉也没有!
念离想了一想,杨起声音,朝外招呼道:“上点心。”
“你到底搞什么?”九皇子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你认真看!”末了,又补了一句:“看婢女。”
璇玑走了进来,手捧着两盘点心。
九皇子认真的看着,一双桃花眼,带起片片桃花,看着看着,眉头皱了起来。
念离有些兴奋:“怎么样?看清楚了吧?这次什么感觉?”
璇玑将点心放在桌子上,正准备退下去,不料,念离又道:“璇玑,你先等等。”
她不知道念离让她等什么,只能站在原地,瞪着一双眼睛。
看到九皇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渐渐的,璇玑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只能惶恐的低下头去,却听念离又道:“抬起头,不准低下去。”
璇玑的双眸,染上了浓重的氤氲。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干巴巴的站着,不敢动,也不敢乱看,双手紧纠着衣摆,无措的站着。
有些傻,更多的却是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九皇子终于将视线移开。
念离朝璇玑摆了摆手:“璇玑,你先下去。”璇玑无措的看了两人一眼,小心翼翼的走出去。
她又将视线看向九皇子,狭长的眼,一笑,眼尾插入鬓发,像只狡黠的狐狸:“这次可看清楚了?到底什么感觉,老实给我说说……”
“唔……”
沉吟了一下,九皇子摸着下巴,危险的桃花眼,流连在念离身上,瞳孔闪烁着魅惑的光芒,带一点儿危险,一点儿诱惑。
他道:“想蹂躏的感觉。”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到底是说的谁?
原本该兴奋的念离,却因为他这样的神情,不知觉的咽了咽口水。她退开一步,干巴巴道:“看我作甚?”
九皇子忽而一笑,开玩笑道:“当然是想蹂躏你。”
“去死!”她呸了一声。
“一起?”
“再说,回头让你七哥废了你。”
“是啊……七哥……”
喃喃自语般,他说了一句话,她没有听清楚。
他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上挑的桃花眼,染上两分深色,笑了一笑,自有一顾风流潇洒,随,大步走了出去。
年念离在房间,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天朝十七年,九月下旬。
秦将军点兵二十万出战北疆,皇帝司容忻亲自送到城门以示恩宠。
此刻……
北京城的大街上,人潮涌动,万千百姓齐聚街头。
凡是能看到城门的地方,一律挤的水泄不通。
念离好不容易挤到第一楼楼下,见次地方相比其他其他地儿空旷不少,并想在此落脚,那知刚挤到门口,并被护院推搡着踉跄倒退两下,一屁股跌在地上。
“哪来的小姑娘?走,走。要看热闹去其他地方去,第一楼今儿个被商公子包场了。”
第一楼三楼的阁楼上,有个好位置。
那个位置,能看尽这半边城风景,自然不需要挤。
啐了一口,念离从地上拍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笑眯眯道:“包场?我出双倍价钱怎么样?”
钱?夜容有的是。
而她,从无产阶级,变成了小富婆一枚。
“有钱了不起?”那护院鄙夷的看了眼她。
“双倍不行?那十倍怎么样?反正你们做生意的,价高者得不是么?”念离继续笑。
做生意么,本身就是利益出发。
她既然肯出十倍的价钱,就是有心和他做生意。
“十倍也不行!”那知那护院想也不想一口否决。
眼看着周遭越来越挤,估计离秦将军出行的时间不远了。
念离心下一急,睨视着那护院,双眸冷冽,嘴角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
“找你们老板来和我谈。”
说罢,拍了拍灰尘,仅直往第一楼走去。
门口,两护卫一把拦下念离。
念离退后一步,啐道:“给我让开!”
护院面无表情,只当不见。
“让是不让?”
继续面无表情。
脸上隐隐有着不耐之色,念离摸了摸腰际两只啜了迷药的银针,正待出招,忽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和谐的声音。
“让她进来。”
门打开,两个护院得了命令,迅速的放念离进去。
冷冷的瞥了眼两人,念离目不斜视的走进去。
大厅内,除了两个店小二并无其他人。
念离只扫了一眼,接着仅直走上了二楼,眼眸一扫,仍然是空空如也。
除了几张桌椅,并不见任何人,自然也没有刚开口说话之人。
念离心下好奇,回头去寻,一惊……
一张俊脸,贴的极近,正眯着眼看她,“你要出十倍的价钱包场?”
此人贴的极近,念离大惊,后退一步,疑惑的杨了杨眉:“嗯?”
男子也不在意她的举动,笑了一笑,大手一挥,傲气十足道:“商某包给你。”
“你姓商?”
“唔。”
虽然有钱,但也不带这么用的。
想了一想,念离眯着眼,嬉笑道:“哪里,哪里。商公子既然已经允我进来,自然不需要包场了,更何况商家财大气粗,商公子自然不稀罕我这几个小钱。”
“商某倒真不稀罕姑娘的小钱。”商家,这北京城大半的银号都是属于商家的。
和商姓人比钱,天呐!
她脑子秀逗了才会如此。
念离无耐之下只有干笑。
男子也笑,笑的意味不明,笑的傲气十足,笑的念离莫名其妙。
难道她说错了?
却不想这人变脸比翻书快。
他打了个响指,两个护卫从暗处走出来。
指着她,男子毋容置疑道:“丢出去……”
丢她出去?!
而且是从二楼。
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念离觉得看看热闹重过钱。
两个护卫,已到了眼前,正要动手。
“等一下!”她高喊。
男子不为所动,继续笑眯眯的看着楼下拥挤的人群。
念离被两个护卫抬起,正要往外送。
咬了咬牙,喊道:“十倍就十倍!”
反正是夜容的钱,不是她的。
心下这想着,念离掏钱的手仿佛更轻松了点。
男子接过几张银票,随手丢给护卫,骄傲道:“赏你们了。”
护卫心下大乐,两人接过银票,悄无声息的退下去分钱去了。
“你……”念离指着他,显些气的吐血。
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额前细碎的发,他眼眸一弯,笑嘻嘻道:“姑娘请进,三楼位置颇好。”
这变脸的速度,啧啧……
“不是说不稀罕姑奶奶的钱么?要赏赐不会拿你自己的钱么?小气鬼!”
骂了一句,念离转身,往三楼走去。
看台下,城门口。
上万的将士,穿着统一的铠甲,拿着武器,威风凛凛的站在城门下。
这时,皇城门口一阵骚动,接着,震耳欲聋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远远看去,几个人,围绕着一团明黄。
念离正欲在看,却见大街上所有人都已经跪下,嘴里吐出的,是统一的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齐划一的声音,震耳欲聋。
那声势,那气势。
无一不让人震慑。
举目望去,人群中,唯有那一团尊贵的,无可比拟的明黄,屹立在众人之上,就像是俯视众生的神,怜悯的,慈悲的在看着他的百姓。
在他的将士前,在城门口,他就这样定定的站着,天人一般的姿态,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周身雍容的气质,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平静之后,是那人的声音。
“平身……”
玉碎一般,敲击着众人的心。
念离愣愣的看着,猫一般的眼,紧紧的锁着那人。
想要更近一步,看的更清楚,却是只能看到那团明黄。
这时,一声低喃传进耳中。
“容忻…司容忻……”
当今皇帝大名,司容忻!
侧头看去,念离一惊,正是那小气的商家公子。
此刻,他噙着意味不明的笑,视线朦朦胧胧的锁在皇帝司容忻身上,竟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仿佛痴了一般,又仿佛若有所思。
这般盯着司容忻看,莫不是这姓商公子好男风?
心下大惊,念离疑惑道:“你看的清么?”
位置太远,任凭念离怎么看,都只能看到那人大致的轮廓。
不过肯定不是什么丑八怪,看夜容这相貌就知道了。
皇家么,出的绝对是极品!
商姬有刹那的恍惚,待回过神来,只看到眼前一张一脸。
尖尖的小巴,狐狸一般的眼,眼尾上吊,似嗔非嗔,欲语还休。
此刻,那双眼的主子,正疑惑的看着自己。
这么被注视着,竟生出了无限风情。
他一愣,视线又转到那团明黄之上,喃喃自语道:“用心。自然看得见……”
果真好男风!
念离一惊,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背部:“求而不得,舍却不能。我同情你。”
高高在上的皇帝,纵使商家财大势大,终究是求而不得。
更何况,宫中从未传言过皇帝好男风的传言。
求而不得么?
商姬一愣,慵懒的仿佛没骨头般应了一声:“唔……”
城门下一阵骚动,两人的视线移到城门口。
只见一人从马上下来,穿一身铠甲,威风凛凛,正气浩然。
恭敬的跪于皇帝面前。此人,定是秦将军无疑了。
“秦将军和众将士此番前去保家卫国,乃真男儿。朕特赐此剑,自副将以下,不听号令,格杀勿论!望将军与将士早日凯旋而归……”皇帝的声音悠悠响起,透着两分庄重,细细听去,却发现并无任何特别激昂的情绪起伏。
秦将军行了一礼,双手接过宝剑。
挺直腰杆立在众将士之前,一口嗓音,中气十足:“皇恩浩荡,臣指天为誓。此生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番前去,保家卫国,誓死杀敌。平北疆之乱,还我天朝安好……”
“保家卫国,誓死杀敌……”
后面的将士,纷纷举起手中武器,激昂的声音,震慑人心。
秦将军打了个声势,瞬间,将士们都安静了下来。
接着,是一声低喝:“出发……”
众将士在秦将军的带领下,进退有度的转换着阵形。而后,在百姓的目送下,威风凛凛,整齐划一的向着北城门而去。
待走到第一楼的时候,念离终于看清了秦将军。
是个中年人,龙眉大眼,长相颇为英俊,下颚处,一条刀疤延至左脸,无损他的英俊,反而更添两分威严的气势。
一个女子,十五、六岁的样子,站在门口十丈远的地方,紧咬着唇,望着远去的秦将军,泪流满面……
不久后,念离在皇宫再次见到了这位,秦三小姐!
皇帝站在门口,双手复在身后,目送他的将士渐行渐远,那双美瞳,平静无波。而后,在百官的恭送下,回了皇宫。
尊贵的五爪金龙皇袍,在空中,带出一个雍容的弧度。一如他的人,雍容华贵,天人之姿!
待人群走远,念离感慨的叹了口气:“秦将军还真是治军严谨啊,看将士这态度,仿佛秦将军才是他们的主子似的。”
商姬诧异的瞥了眼她,随口接道:“这是秦家军,秦将军纵然再好,亦比不得夜王。”
听到熟悉的名字,念离心中一动,只觉得满心的骄傲。
“哦……”
不动神色的,她挑了挑眉毛,疑惑的看向商姬:“夜容纵使再好也只是个王爷,在带军上,又怎么比得过秦将军?”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仿佛没意识到念离的问题,商姬侃侃而谈:“秦将军虽然治军严谨,手下将士除了秦家军,南北兵营的铁甲军与银甲军,即便到了秦将军之手,却也只听皇令。”
“夜王不同,在夜王手下训练过的士兵,不认虎符,不认皇令,只听令于夜王。”
天朝有大半的权利落在夜容之手,再加上手上的几十万兵马,夜容想要举事,起码有一半的胜算,而现在,几乎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也只不过差了个逼宫的理由而已。
夜容虽喜欢掌控他人命令,却并想爱权之人。
他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何苦还要坐上那个位置?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念离心思百转千回,脸上却不动神色。
她眨了两下眼睛,颇感兴趣的问:“世人皆传,夜王暴虐,手段残忍,嗜杀如命,视人命如草芥。那些士兵,莫不是被夜王逼的?又怎么会甘心听令于他?”
商姬听闻,笑了一笑。
美瞳中,有着高深莫测的神色。
他睨了念离一眼,后者被他看的一惊,那一眼,仿佛穿透了她,直直看尽她的心底,看尽她那些小心眼,这让她老脸一红。
等她再去看时,只看到红衣少年眼中满满的骄傲与自大。
商姬忽然道:“世人传言又怎可尽信?夜王若没有手段,如今又怎么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只知道无风不起浪。”念离心下冷笑,夜容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
如果不是太过残忍,又怎会这般传?
更何况,他是王爷,谁又敢造谣!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商姬辩解道。
“残忍就是残忍,只会用权势压人。”始终,念离都没有办法不去介怀夜容的残暴。
“在世人眼中,夜王的残忍,只是其次。世人赠其八个字,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商姬视线一转,移到念离脸上。
“什么?”想也没想,念离好奇的问道。
商姬笑了一笑,飞扬跋扈的,骄傲自大的。
那张俊脸,忽然间,神采飞扬,带着蚀骨的艳绝。
他道:“冠世美人,权倾天下。在世人眼中,夜容的残忍与暴虐,都不过是这八个字的附加条件罢了。”
在夜容的容貌面前,在夜王的权利之下,这些残暴,那些令人发指的手段,根本就不算是残忍。
一切冷暴力,都笼罩在夜王的光环下。
“那么,那些士兵……”念离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商姬打断。
“世人追随的,永远都只会是强者!”强者!
没错,夜容是强者!
他手段残忍,用兵如神。
在朝堂上,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朝堂势力分为两股,他与皇帝,各占一半。
而且。商姬直直的看着念离,高深莫测,带着极致的邪恶看着她。
念离被他看的心下不安,不自觉的退了一步,他却步步紧逼,在她耳边呢喃道:“夜王他,从不要……”
念离直觉的想要捂住耳朵,手被商姬一把狠狠的扯住。
念离惊呼一声过后,冷静下来,紧抿着唇,冷冷的看着他。
无视她的冷淡,商姬邪恶的一笑,正欲再说些什么。这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压抑的气氛。
“商姬。”
冷淡的两个字,有着压抑不下的薄怒。
“原来是王爷呀。”商姬不动神色的放开手,念离退后一步,两个人同时旋身看去。
夜容一袭朝服,金冠束发,双手复在身后,站在楼梯口,此刻着冷冷淡淡的看着两个人。
明明是没有情绪的脸,念离却从中看出了两分怒气。
只因为那人,刀刻一般的线条,蹦的比平时更紧了。
“夜容……”念离低叫一声,眉心有了褶子。
夜容看着她,眉宇间的冷淡刹那被温柔所取代。
缱绻万千,满目疼宠!
“念离,过来。”
他朝她伸出一只手,手下有薄茧。
仿佛被蛊惑一般,她越过商姬,一步步朝他走去。
轻快的步伐,带着几分甜蜜。
走至商姬身旁时,商姬的唇,微微张合,淡淡的几个字,很轻很轻的,飘进脑海中。
她脚步一顿,唇上褪尽血色,只于一抹苍白。
恍惚中,只觉得被雷击一般。
“怎么了?”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夜容担忧道。
念离扫眼了笑的猖狂的商姬,视线定格在夜容那张让天地失色的脸上。语气,是淡着微微嘲讽与探究的:“他刚给我说了一句话,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什么话?”手指紧了两分,夜容的眼刀割在商姬身上。
冷冰冰的,仿佛无形的利器。
商姬皱眉,一瞬间又笑了。
无声的,张狂的,骄傲的。就像他那一身红衣,飞扬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