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睡得分外香甜
缚沛显然未料她会说出这样一篇话来,挥一挥手示意她起来,“别怕,朕倒是多心了。”
容容摇一摇头,屈膝软软道:“奴才死罪,还忘皇上息怒。”
双膝地触那一刻被缚沛扶起:“容卿的心意与朕来说仿若愧宝。既是夫妻,试问天下哪一位夫君见自己的妻子须息怒?”
缚沛学着她先前的语气倜傥道。
容容仿若心下感动,眼眶泛红。缚沛举手为她擦拭,宫人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缚沛携了容容走进殿内,容容心中‘嘣嘣’不停,心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般。
缚沛好笑:“既是夫妻,不用如此紧张。”容容扭捏着,面上火辣辣的热。缚沛‘哈哈’大笑。
窗前的两根红烛一下下的跳跃,照着他们的脸也是一下下的亮。
明黄的帷幕长穗垂地,宽阔的御塌,塌前搁置了一尺来宽的鎏金鞋塌,流苏金钩勾着龙帐,光滑如镜的大理文案地砖倒影出殿内的物件。
四下静悄悄的无一丝声音,容容心下不由自主的害怕,她强自镇定,极力说服自己眼前这人便是她的夫君。
缚沛以为她窘迫,在容容耳边响起他温柔的呼吸:“别怕。”他拉着容容的手在御踏边坐下,亲自为她褪下鞋袜,捧起她的脚细细的看了够,方道:“皇后的足太粗大,惠妃的倒是纤细若无骨,恩嫔的稍嫌黑重,惟有容卿的玉足柔美似玉,白美无遐。”
容容心中微觉不快,只是脸上不能表现出来,落了个善妒的样子,只微笑道:“皇上这御手是握天气乾坤的,怎的握住我这小女子的足猓,也不害臊。”
缚沛倜傥道:“容卿这玉足,便是朕的乾坤。”
容容不自觉‘嘤咛’一声,顺势倚入他怀中。
他欺近唇齿时,容容有一瞬的窒息,脑子一片迷茫,忽然胸前微凉,来不及思考张嘴狠狠的咬了下去,腥咸的血浆蔓延口中。
缚沛并不可置信的瞧着她,仿佛要把容容穿透一般,‘拍’响亮的巴掌在她脸上留下鲜红的四指印子,火辣辣的疼,嘴角涔出淡淡血渍。
奇怪的是,第一次遇到反抗的缚沛,不仅不生气,反倒来了兴趣,异样的兴奋。
缚沛强自镇静,“未曾想我的妃子居然有容才人这般过人的胆色,倒是难得了。”他气极,连自称‘朕’似乎也忘了。黄长政在外面听见了声响大声道:“皇上有何吩咐?”
容容闭眼不去瞧他,一副任他处置的模样,他反而出奇的平静:“没事,都退下。”
容容不解,以为他会遣黄长政送了她去冷宫。
他缓缓行至桌前,径自倒了口茶喝了方道:“朕与你有仇?”容容摇摇头。
“那么便是旁人逼迫你入宫?”容容不语,仍然只摇头。
“既与朕无仇,又无人逼迫与你,若适才那班奴才去传旨你自称身体不适也未不可。”
容容庸懒的连摇头也不屑,闭眼时流出大颗的泪水,别说缚沛,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只他近身的时候不自控的恶心,忍不住吐将出来。
缚沛亦失去了耐心,霸道的撕去容容的衣裳,象个强盗般占了她的身子……
容容无声的哭泣着,心里的委屈比身体的痛楚更甚,他仿佛受伤的野兽咆哮着,莫名一种揪心的感觉。折腾了半夜却将容容踢下床去,命林汐带她回端阳宫。
林汐见到容容狼狈的模样吓的不知如何是好,已不复之前的高兴。‘咚咚咚’的朝缚沛猛磕头:“皇上息怒,娘娘身体尚未痊愈,不知何处得罪皇上那也是无心的,请皇上开恩。”
缚沛更是恼怒,猛然踢了林汐一脚用尽全力,怒道:“好个忠心的奴才,黄长政何在?拉了她们主仆二人去辛者库,未招不得见。”
黄长政愣在那不知如何是好,“皇上,这…”
“再罗嗦,一便陪她们去做洗衣奴罢。”
黄长政不敢再说,领路带容容和林汐出殿。
巨大的耻辱笼罩着容容,离了承乾宫半里路程时黄长政才道:“委屈娘娘了,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奴才也说不上什么话,待过得几日皇上怒气消了便会想起娘娘的好,奴才再在旁敲敲边鼓,回得端阳宫也不是什么难事。”
容容心下感激,道:“承公公关照,皇上怕是真生气了,我也不盼着回宫。”顿了顿,自身上撕下一块布,咬破了食指在歪歪斜斜写了几个字,郑重的说到:“若公公有心,将这块布交给恩嫔娘娘臣妾便感激不尽了。”
黄长政自容容手中接过破布,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容容行至宫中,夏岚和众奴才皆点烛候在正殿,桌上皆是红枣莲子,见她此时回来心下疑惑,却也是欢欢喜喜行李,道:“恭喜娘娘的大喜,奴才们等着您回来讨赏了。”
容容尴尬着不知如何是好,林汐道:“这喜暂时是没了,我和娘娘这就收拾几件零碎东西,稍侯就去辛着库当差。”
宫人诧异不已,却又不敢多问,夏岚焦急的看着容容,容容只得道:“岚儿,以后你就跟着恩嫔娘娘,玲儿便跟了月姐姐。”又对黄长政道:“黄公公,我宫中余下众人烦您一定给安排个好主子,大恩不敢忘。”
黄长政道:“娘娘放心,奴才拼了这总管不要,也不叫他们受委屈。”宫人哽咽叫齐声道:“娘娘,让奴才们也随你一起去辛者库侍侯吧。”
容容感动不已,细细交代了一翻。
夏岚为容容和林汐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容容拿了首饰银子分了一大包给黄长政,他推迟着不肯要,容容道:“蒙公公不嫌弃,去了辛者库我这银子首饰也用不上,日后还有倚靠公公的地方呢。”他这才收下。
容容将余下的银子首饰全分给了宫人,他们皆呜咽着迟疑不收。
行至辛者库已是卯时,天刚微亮,辛者库却已开始劳作。整个辛者库的人忙个不停,洗衣衫的浆衣衫的忙作一团,见容容主仆来了也无人理会。黄长政大声道:“晴姑姑,晴姑姑在吗?”
过了许久,一女子从内殿走了出来,着一酱紫色麻布装,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玲珑有至的身材若隐若现,美丽的脸上有条三寸长的细疤,在这朦胧的早晨显得特别诡异。
她也打量着容容,对黄长政道:“黄公公,这个月是第三个了。”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冰冷冷的,带着她钵盂头轻轻的颤抖,她接着道:“是哪宫娘娘送来的?又想要我怎么折磨?哼!”
林汐忍不住激灵一个冷战。黄长政道:“皇上嘱咐送来的,还请姑姑不要为难。”
她漠然的瞧了容容一眼,不屑的说到:“你倒真有本事呵!”说罢送走了黄长政,带容容跟林汐入殿,她推开晒衣房旁边一排房子的一间厢房,对容容道:“以后就住这吧,收拾收拾出去干活吧。”
林汐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塞给晴姑姑,她也不推迟收下了,林汐道:“晴姑姑,有什么活让我来干吧,我家娘娘身体不适,辛苦不得。”
晴姑姑又冷哼一声:“你只道她还是以前的娘娘么?到了我这辛者库,什么人都一样。”她看着容容,眼神有一种莫名的感伤,仿佛是容容的错觉。晴姑姑又接着道:“干不了也行,干不了活,饭也吃不了了!”
林汐还欲再说,容容瞥她一眼,示意她多说无意,容容恭谨的道:“姑姑见凉,以后望姑姑多多指教才是。”
“你倒懂事。”晴姑姑颇的得意,语气老气横楸:“赶紧收拾收拾,大堆活等着你们。”说罢径自离开。
容容与林汐推门走进厢房,这厢房又窄又脏,似乎还有股死耗子的味道不知从何方隐隐传来,角落里放了两铺床,摇摇欲坠的就要塌了一般。林汐皱着眉,忧郁的说:“二小姐,我去求晴姑姑给咱们换间好些的厢房吧。”
容容道:“不必了,想也好不到哪去。”随便收拾一翻,容容拉着林汐要去找晴姑姑,林汐红着眼圈,道:“委屈小姐了,再休息一阵吧。”
容容索性停下手里的动作,正色道:“林汐,你不想问我为何我会得罪昏君?”
林汐道:“二小姐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林汐现下只愿二小姐平平安安保住了性命就好了。”
容容感动不已,哽咽道:“我已入了辛者库,如今恩熙隆宠,月才人似乎也颇的缚沛欢心,一朝获宠也未可知。”言至此,容容不禁担忧着说到:“只盼她们此刻自保重要,莫被我牵连才好。”
容容与林汐皆唏嘘不已,突听外面一人道:“再不出来干活我倒要被你们牵连了。”正是晴姑姑,忙拉了林汐随晴姑姑到洗衣房。
洗衣房里一股汗珠子混合了皂角粉的味道,容容微微皱眉,手指稍稍在鼻尖掩了下,晴姑姑道:“怎么?嫌臭啊?没叫你们去刷马桶就该谢恩了。你们刚来,主子门的衣服可不敢让你们碰,把这奴才的衣衫洗好了就成了。”
容容见眼前堆了满满三大箩筐宫女太监服,道:“请教晴姑姑,不知这些分几天洗好呢?”
晴姑姑登了她一眼,大惊小怪的道:“几天?你几个时辰要是洗不完,有你好瞧的。”说罢愤愤离去。
容容也不理会林汐的是无奈还是怜悯,只不把自己手当自己的,摞起袖子拼命的措洗,渐渐的双手亦麻木的失去的知觉。
到了天黑的时候,还是差了一箩筐,晴姑姑自然是狠狠的责备了她们一翻,念在是犯饭倒也赏了晚膳给二人。送饭的时候晴姑姑道:“这次倒也罢了,免得饿了你们明天没力气干活,下次我安排的事情要是再没做完,就是饿死了也没人可怜你们。”
晚膳后,容容连沐浴也顾不上就睡了,只是这夜,睡的分外香甜。
两人第二日自是早早起床,此时已掌握了些许技巧,容容与林汐分工合作,不仅快了许多,人也轻松了少,洗剩的衣衫也愈来愈少。晴姑姑自然免不了骂几句。林汐会问容容:“为何小姐这般逆来顺受,我们的大计呢?”容容道:“如今我们只须安安分分把自己份内的事做好便是了,要想出这辛者库,少不了要晴姑姑全力筹谋的。”
到了第十日那天,两人终是将晴姑姑分配的衣服洗了个干净,容容与林汐欢喜的抱在一起,挑剔的晴姑姑亦轻笑一声:“没出息的蹄子,洗了几件衣衫也高兴成这样。”
容容道:“于姑姑来说我欧阳容容不过是洗了几件普通的衣衫,但我却不这么认为。”晴姑姑‘哦’一声,她接着道:“洗这衣衫自然是没什么巧的,只是这后宫的女人若只满于现状,凡事只求无过不求无功,那便是一辈子也出不了这辛者库的。”
容容注意瞧着晴姑姑的表情,她对容容话里的隐射似乎豪无反应,嘲讽着道:“口气倒是不小,进了这辛者库,比冷宫还不如。
进了冷宫倒还是个主子,指不定哪日皇上想起招了回去,这辛者库是下贱的奴才场所,我大泰开国以来还没哪个进了辛者库的妃嫔能出的去,多半是受不了自行了段的。”晴姑姑斜了容容一眼:“你倒是个硬骨头,不过想复位?哼,那是万万不能的。”
她说完也不再理会容容,独自离开了。
一日,辛者库众人皆在劳作,一宫女寻晴姑姑何在,这宫女模样清秀,穿着也颇为得体,想是哪位主子前得脸的奴婢,容容依稀记得有些眼熟。
只见她拉着晴姑姑‘啧啧’道:“阿晴,几日不见气色倒不错。哎,我就没你这么清闲了,皇上常要来看我家贤妃娘娘,可把我们这些奴婢忙坏了。”容容心道,原来是咸福宫谨贤妃宫里的人。
晴姑姑只是面无表情:“元冬姑姑这话就忤逆了,莫不是怪皇上劳烦了您吧?”
元冬面上讪讪的甚是尴尬:“晴姑姑莫胡说。这皇上看我家娘娘总比看不自量力的钟无艳好。”她话说到此处双眼瞧着晴姑姑脸上的疤子,讽刺的笑着。
晴姑姑似乎也不在意,取过身边宫女手里的桃红的宫装递给元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元冬憋憋嘴,道:“还以为自己是娘娘么?哼!”
容容心中暗暗有底。她晾了手中的衣服正准备喝口茶,突听一人带着哭腔道:“容妹妹…。”容容回头,是恩熙,多日不见,她的样子似乎也憔悴了很多,身后跟着的夏岚只会‘嗽嗽’的掉眼泪,话也说不出一句,摸样甚是可怜。
恩熙亦泪眼婆娑的说到:“妹妹委屈了,近日可好?”
容容点点头,晴姑姑也过来告吉祥,准了容容与恩熙叙话。容容心中欢喜,拉着恩熙和夏岚左右看个够,几人来到她的厢房,夏岚‘哇’的一下哭出声来:“小姐,你怎么住这样的地方?奴婢看着心疼,这皇上…。也太狠心了。”
林汐忙捂住夏岚的嘴。容容安慰了夏岚一番,对恩熙道:“姐姐,妹妹可有牵累与你?”恩熙欲开口,夏岚又抢着道:“恩嫔娘娘若不是为小姐求情,也不会被皇上冷落这么几日,总算今日心情好了些,才准了我们来瞧瞧小姐您。”
恩熙道:“妹妹当初不顾得自己危险,还托黄长政给了我那东西叫我‘切记自保’,姐姐就是拼了这性命也没什么,只是皇上他…。”恩熙怕我难过,说到此处不再言语。
容容无谓的冷笑道:“他自是薄幸,只是不该连姐姐也一同怪罪。”
恩熙道:“妹妹那日不知哪里得罪了皇上,宫中谁也不知道,只知道皇上甚是恼怒,连皇后娘娘为你说了句话也被罚了一月奉银,皇上不过是几日不来看我,算是龙恩浩荡了。”恩熙瞧着容容的脸色不太好,怕她生气,转语道:“等皇上的气消了,姐姐在去给你说说。现在我能帮妹妹做什么尽管开口。”
容容道:“我若着急,更是回不去。你切不可贸然再为我冒险,先扶持了月婵,她虽是才人,宫中的人缘却颇好。你们也好有个照应,在慢慢为我筹谋也不迟,只要你们稳固了,别人拿我也是没办法的。”
恩熙点点头,道:“你宫中的奴才黄长政回了皇后,都安排了个可靠的去处,你也不必担心。”
容容道:“他们只须谨慎行事,也没人会为难了他们几个奴才。我瞧着晴姑姑倒是个有故事的人,姐姐回宫后设法查查她以前在哪个宫里侍侯,若她能助我,回端阳宫定不会是难事。”
容容与恩熙又寒暄了一番,恩熙临走时交代晴姑姑仔细关照容容,打赏了她便走了。恩熙前脚刚走,晴姑姑便登了容容一眼,道:“以为叫我小小的嫔妃,就可以出去了?哼…。”
容容不以不意,笑道:“姑姑这话我倒听的奇怪,莫不是姑姑经常见的便是皇后贵妃么?”晴姑姑不理会她,骂道:“得了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再不干活,看我怎么收拾你这蹄子。”
过了三日后,夏岚乘着来取衣服的机会对容容道:“晴姑姑原来是以前谨贤妃宫里的宫女,后来皇上看上她机敏可人,又甚是懂得讨好皇上,便封了她的位份,过了两年后竟比当初的谨贤位份还高,一时宫中盛宠无比,后来就怀孕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小惨了,晴姑姑便怪罪是谨贤妃娘娘害了她的孩子。”
容容道:“以贤妃娘娘的为人,似乎不象。”
“可不是吗?”夏岚警惕的看了遍四周,怕旁人听见,接着又道:“当初太后尚还健在,当时皇上的后嗣不多,把谨贤妃娘娘关在自己宫里不许见任何人,谁知才过了半个月太医院的院判钟太医便诊出谨贤妃娘娘已经怀龙嗣一个月了,而且还是个男胎。”
容容心中疑惑,素闻太医院的钟太医医术高明,只是怀胎才一月如何能诊断出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后来呢?”
“说来也巧,刚传出谨贤妃娘娘有喜,晴姑姑当时的贴身宫女便暴弊,宫中皆传是晴姑姑自己没怀孕陷害谨贤娘娘被她的贴身宫女发现便处死了她。后来谨贤妃娘娘自然是封位赐赏了。到了谨贤妃娘娘怀胎八月的时候又不知什么缘故早产了,幸而钟太医医术高明才救了谨贤妃娘娘顺利诞下三皇子,后来查名原来是喝了晴姑姑送来的保胎药。”
容容心中飞快思量,夏岚走后想着如何跟晴姑姑开口,以贤妃的性格似乎没有那恶毒,那么是她掩饰了自己,还是别人假借她之手呢?或者,真是晴姑姑陷害了她?否则,为何喝了晴姑姑送的安胎药便早产?
心中千头万绪解不开,这宫中尽是龙潭虎穴,容容打了个寒战,不知道下一步该当如何?若晴姑姑是次种阴险之人,那怎知与她合作后会如何陷害容容?若她不是自己毒辣,经过这么多年,以现在的情形她是无心也无力在得到皇上垂青,那么,容容又该拿什么去打动她为自己打算?
黑暗中突有一人道:“你倒是行动的快。”
容容一惊,回过头对来人道:“晴姑姑这么晚了还未安歇?今天是快了点,活都干完了,还得多谢姑姑平日的教导。”
她道:“你也不必这般拍马,我平日里只教训你,却没教导你。”
容容好笑,道:“姑姑的教训可不就是最好的教导么?姑姑也睡不着吗?”
晴姑姑怔怔的看着星空朦胧的月光不言语,比之同容初见她时眼中若隐若现的感伤更浓。容容不经意道:“这样的情景,确实容易想起很多事情。比如自己的爱郎,又比如自己的好姐妹。”
晴姑姑怒目瞪视容容良久,见她并无恶意慢慢平静下来,安静的说道:“是啊,他曾经说,我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美些。”
晴姑姑说的恍若无声,此刻她仿佛陷入巨大的甜蜜回忆中,眼睛里充满了柔蜜,就好象一个最温柔的妻子在回忆她亲爱的夫君,就连她脸上的疤此刻看来也是那么温柔。
容容豁然开朗,真心爱一个人才会有这样柔情,她心中只怕一千个一万个想再回到皇上身边。只是美貌已不在,就象李夫人一样,虽是倾国倾城,却在最当宠的时候忽然得了不治之症。每次汉武帝去探望她,她总是不肯见他。别人问原因,她说自己以色侍君难免色衰爱驰,不让他见到病中的自己就是希望在他心中永远留下自己最美的样子。
容容衷心的赞道:“姑姑,您以前肯定是个美人。很美的美人。”
晴姑姑疑惑的瞧着她,神情很生气,道:“你知道了什么?”
容容认真的转过身,眼睛瞧着她深邃浓黑的眸子:“我相信,姑姑您是委屈的。”
晴姑姑由怒气冲冲变成了深深的困惑:“你凭什么信我?而我,又凭什么信你?”
容容镇定又神秘的对她道:“姑姑,您是个聪明人。帮什么人有用,什么人又能帮您,您应该比谁都清楚。你别无选择。”
她奇道:“你怎知我一定就愿意帮你?我在这辛者库习惯的很,并不想回到宫中享受奴才的伺候。”
容容道:“姑姑也许不羡慕那些浮华,也许不再贪恋皇上的情谊,难道姑姑连你的骨肉是如何给人害死的也不想知道了么?你不想替他报仇了么?”
晴姑姑听到此处似乎有些嫉恨,她沉默了半晌,忽而,她仿佛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对容容说:“我若还有你这样一张脸,又何尝不想荣华富贵呢?”
晴姑姑也不管她接不接话,沉声接着道:“我马佳氏雪晴虽无什么显赫的家世,却也是温柔贤惠,玲珑浮屠。当年皇上专宠我一人,招人嫉妒也是免不了的。她却连我的孩子也害死,一个未出生的生命又有什么错?这已经不是嫉妒的问题,是人品问题,枉我还把她当亲姐妹般。”
容容关切的问她:“姑姑可是说贤妃娘娘?”
“除了她,谁会那么心计重?当年我亦怀疑腹中的孩子不是她下的毒手,后来我真心跟她交好,谁知道她竟诬陷我害的她早产。”
“若姑姑是贤妃娘娘,会不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害一个已经对自己失去威胁的人?”
晴姑姑惊慌的看着容容,就像一只受伤的猫一样。
容容不忍:“姑姑当年必定是听了小人的教唆,当初钟太医诊断出贤妃娘娘怀的是男胎,晴姑姑当时又失去骨肉,对她是没有一分威胁的。而害你骨肉的,也必定不是她。”
晴姑姑奇道:“你如何知道?当初宫中并无人知道我是怎样失去龙胎的。”
容容道:“正是因为无人知道姑姑是如何失去骨肉的那才奇怪。若真是贤妃娘娘,你想她会不会让人不知道你是如何失去龙胎的呢?”
晴姑姑不解,容容又接着道:“当时你跟贤妃同在一个宫里,姑姑出事当天正在跟贤妃娘娘赏花,姑姑无缘无故小产,旁人必定会疑心她。假如我要想害姑姑,必定不会自己在场,就算再场也会让旁人明显的看出你是意外,而与我无关的。”
晴姑姑赞赏的看着她,得意道:“我果然没看错你,当时我年轻,一时让奸人利用,后来受了苦才知道自己错了,你年纪轻轻,假以时日,复出有望。”
容容道:“望姑姑栽培。”
自第二天起,晴姑姑便不在吩咐她洗奴才的衣服。她带容容来到一间独立的洗衣房——缚沛的浣衣间,一件件尽是淡淡的龙纹,明黄的颜色显出他帝王的地位。
晴姑姑微笑着道:“每日除了黄长政便是这龙袍总是贴身跟着他了,睡觉的时候也不例外。”
容容大喜:“如此多谢姑姑。”
晴姑姑目光定在她脸上,思量片刻道:“这后宫中,最缺少的便是真心。若你真心的去关怀去爱一个人,他必定能感觉到,也必定能感动。”
容容心中暗道:晴姑姑果然高明。“容容知道了,请教晴姑姑,皇上平日里的衣服熏的是什么香。”
“龙诞香。”
“请姑姑帮我准备一样东西。”
到了第五日的早晨,晴姑姑欢欢喜喜的告诉容容:“皇上说要赏浣洗的宫女,他很喜欢龙袍的梅花香,有醒脑的作用,仿佛觉得空气也清新了许多。”
林汐高兴,说:“皇上开始注意了,主子,好日子不远了。”
晴姑姑唾了口,道:“没出息的丫头,皇上不知道是你家主子。”
容容道:“姑姑说的对,不可超之过急。”
正在她们高兴的当,丽美人不知何时在身后道:“晴姑姑,是谁准了这贱蹄子去碰皇上的衣裳?姑姑是活腻味了么?”
容容与林汐皆惊讶,未过三月她怎的可以随意出门?
丽美人左右瞧了瞧辛者库,鄙夷道:“下作人就是该呆在这样的地方。”容容气极,她轻轻嗅了嗅,掩住鼻子道:“容才人?奇怪我怎么解禁了?哈哈…”丽美人特地咬重‘才人’二字,放肆的大笑,哪有一分女儿家的矜持?
丽美人又接着道:“哟,瞧我这记性。如今已经是下作的浣衣奴的,怎的还叫你‘才人’?你也不必奇怪,比起你,我那码子小事算什么?贤妃娘娘不过提了一句,皇上就连续召了我两日。”
晴姑姑并不买她的帐:“不知丽主子今日驾临我这下作的地方有何吩咐?若没紧要的事娘娘还是早早离开的好,免得弄脏了您。”
丽美人冷哼一声,似乎对晴姑姑颇为忌惮,也不理会晴姑姑语中的讽刺,只道:“本宫听皇上提起很中意最近衣裳的香料,我来瞧瞧是哪个丫头又要使这狐媚的段子迷惑皇上?”
晴姑姑道:“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只盼着皇上满意就欢喜了,怕是娘娘多心。”
丽美人意外道:“那适才本宫听到什么好日子不远了,是怎么回事?”
晴姑姑道:“娘娘莫乱猜,我们辛者库的职责便是浣洗,皇上不嫌弃夸了几句又有何不可?”
丽美人斜眼瞧着容容,分明是把刚才的话听了进去。她道:“晴姑姑,本宫管不了你们辛者库的事,只是我瞧着这两个奴才倒是机灵的很,晴姑姑可愿割爱送去我咸福宫?”
容容与林汐甚是着急,若被丽美人要了去,那便别指望有出头的日子,林汐跟着容容更是会受尽折磨。
容容一惊,回过头对来人道:“晴姑姑这么晚了还未安歇?今天是快了点,活都干完了,还得多谢姑姑平日的教导。”
她道:“你也不必这般拍马,我平日里只教训你,却没教导你。”
容容好笑,道:“姑姑的教训可不就是最好的教导么?姑姑也睡不着吗?”
晴姑姑怔怔的看着星空朦胧的月光不言语,比之同容初见她时眼中若隐若现的感伤更浓。容容不经意道:“这样的情景,确实容易想起很多事情。比如自己的爱郎,又比如自己的好姐妹。”
晴姑姑怒目瞪视容容良久,见她并无恶意慢慢平静下来,安静的说道:“是啊,他曾经说,我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美些。”晴姑姑说的恍若无声,此刻她仿佛陷入巨大的甜蜜回忆中,眼睛里充满了柔蜜,就好象一个最温柔的妻子在回忆她亲爱的夫君,就连她脸上的疤此刻看来也是那么温柔。
容容豁然开朗,真心爱一个人才会有这样柔情,她心中只怕一千个一万个想再回到皇上身边。只是美貌已不在,就象李夫人一样,虽是倾国倾城,却在最当宠的时候忽然得了不治之症。每次汉武帝去探望她,她总是不肯见他。别人问原因,她说自己以色侍君难免色衰爱驰,不让他见到病中的自己就是希望在他心中永远留下自己最美的样子。
容容衷心的赞道:“姑姑,您以前肯定是个美人。很美的美人。”
晴姑姑疑惑的瞧着她,神情很生气,道:“你知道了什么?”
容容认真的转过身,眼睛瞧着她深邃浓黑的眸子:“我相信,姑姑您是委屈的。”
晴姑姑由怒气冲冲变成了深深的困惑:“你凭什么信我?而我,又凭什么信你?”
容容镇定又神秘的对她道:“姑姑,您是个聪明人。帮什么人有用,什么人又能帮您,您应该比谁都清楚。你别无选择。”
她奇道:“你怎知我一定就愿意帮你?我在这辛者库习惯的很,并不想回到宫中享受奴才的伺候。”
容容道:“姑姑也许不羡慕那些浮华,也许不再贪恋皇上的情谊,难道姑姑连你的骨肉是如何给人害死的也不想知道了么?你不想替他报仇了么?”
晴姑姑听到此处似乎有些嫉恨,她沉默了半晌,忽而,她仿佛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对容容说:“我若还有你这样一张脸,又何尝不想荣华富贵呢?”晴姑姑也不管她接不接话,沉声接着道:“我马佳氏雪晴虽无什么显赫的家世,却也是温柔贤惠,玲珑浮屠。当年皇上专宠我一人,招人嫉妒也是免不了的。她却连我的孩子也害死,一个未出生的生命又有什么错?这已经不是嫉妒的问题,是人品问题,枉我还把她当亲姐妹般。”
容容关切的问她:“姑姑可是说贤妃娘娘?”
“除了她,谁会那么心计重?当年我亦怀疑腹中的孩子不是她下的毒手,后来我真心跟她交好,谁知道她竟诬陷我害的她早产。”
“若姑姑是贤妃娘娘,会不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害一个已经对自己失去威胁的人?”
晴姑姑惊慌的看着容容,就像一只受伤的猫一样。
容容不忍:“姑姑当年必定是听了小人的教唆,当初钟太医诊断出贤妃娘娘怀的是男胎,晴姑姑当时又失去骨肉,对她是没有一分威胁的。而害你骨肉的,也必定不是她。”
晴姑姑奇道:“你如何知道?当初宫中并无人知道我是怎样失去龙胎的。”
容容道:“正是因为无人知道姑姑是如何失去骨肉的那才奇怪。若真是贤妃娘娘,你想她会不会让人不知道你是如何失去龙胎的呢?”
晴姑姑不解,容容又接着道:“当时你跟贤妃同在一个宫里,姑姑出事当天正在跟贤妃娘娘赏花,姑姑无缘无故小产,旁人必定会疑心她。假如我要想害姑姑,必定不会自己在场,就算再场也会让旁人明显的看出你是意外,而与我无关的。”
晴姑姑赞赏的看着她,得意道:“我果然没看错你,当时我年轻,一时让奸人利用,后来受了苦才知道自己错了,你年纪轻轻,假以时日,复出有望。”
容容道:“望姑姑栽培。”
自第二天起,晴姑姑便不在吩咐她洗奴才的衣服。她带容容来到一间独立的洗衣房——缚沛的浣衣间,一件件尽是淡淡的龙纹,明黄的颜色显出他帝王的地位。
晴姑姑微笑着道:“每日除了黄长政便是这龙袍总是贴身跟着他了,睡觉的时候也不例外。”
容容大喜:“如此多谢姑姑。”
晴姑姑目光定在她脸上,思量片刻道:“这后宫中,最缺少的便是真心。若你真心的去关怀去爱一个人,他必定能感觉到,也必定能感动。”
容容心中暗道:晴姑姑果然高明。“容容知道了,请教晴姑姑,皇上平日里的衣服熏的是什么香。”
“龙诞香。”
“请姑姑帮我准备一样东西。”
到了第五日的早晨,晴姑姑欢欢喜喜的告诉容容:“皇上说要赏浣洗的宫女,他很喜欢龙袍的梅花香,有醒脑的作用,仿佛觉得空气也清新了许多。”
林汐高兴,说:“皇上开始注意了,主子,好日子不远了。”
晴姑姑唾了口,道:“没出息的丫头,皇上不知道是你家主子。”
容容道:“姑姑说的对,不可超之过急。”
正在她们高兴的当,丽美人不知何时在身后道:“晴姑姑,是谁准了这贱蹄子去碰皇上的衣裳?姑姑是活腻味了么?”
容容与林汐皆惊讶,未过三月她怎的可以随意出门?
丽美人左右瞧了瞧辛者库,鄙夷道:“下作人就是该呆在这样的地方。”容容气极,她轻轻嗅了嗅,掩住鼻子道:“容才人?奇怪我怎么解禁了?哈哈…”丽美人特地咬重‘才人’二字,放肆的大笑,哪有一分女儿家的矜持?
丽美人又接着道:“哟,瞧我这记性。如今已经是下作的浣衣奴的,怎的还叫你‘才人’?你也不必奇怪,比起你,我那码子小事算什么?贤妃娘娘不过提了一句,皇上就连续召了我两日。”
晴姑姑并不买她的帐:“不知丽主子今日驾临我这下作的地方有何吩咐?若没紧要的事娘娘还是早早离开的好,免得弄脏了您。”
丽美人冷哼一声,似乎对晴姑姑颇为忌惮,也不理会晴姑姑语中的讽刺,只道:“本宫听皇上提起很中意最近衣裳的香料,我来瞧瞧是哪个丫头又要使这狐媚的段子迷惑皇上?”
晴姑姑道:“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只盼着皇上满意就欢喜了,怕是娘娘多心。”
丽美人意外道:“那适才本宫听到什么好日子不远了,是怎么回事?”
晴姑姑道:“娘娘莫乱猜,我们辛者库的职责便是浣洗,皇上不嫌弃夸了几句又有何不可?”
丽美人斜眼瞧着容容,分明是把刚才的话听了进去。她道:“晴姑姑,本宫管不了你们辛者库的事,只是我瞧着这两个奴才倒是机灵的很,晴姑姑可愿割爱送去我咸福宫?”
容容与林汐甚是着急,若被丽美人要了去,那便别指望有出头的日子,林汐跟着容容更是会受尽折磨。
容容与林汐甚是着急,若被丽美人要了去,那便别指望有出头的日子,林汐跟着容容更是会受尽折磨。
晴姑姑道:“娘娘看的起她们是她们的福气,只是她们惹怒了皇上,皇上要她们在这受受苦。”
丽美人鳖着嘴欲再说,容容突然喉头一痒干呕一声,丽美人怒道:“你这该死的奴才好生无理。”容容不欲争辩,刚预备行李赔罪,喉头又是一痒吐了出来。
林汐甚是担忧,急道:“请娘娘赎罪,我家主子这两日身体不适,总是无故要吐出来。”
丽美人道:“什么时候轮道你这奴才插嘴,哼!她还是什么主子?”忽然又象想起了什么,奇道:“你说她这几日都是无故要吐?”
林汐懵懂的点点头。丽美人不可置信的瞧着晴姑姑,晴姑姑则欢喜的瞧着容容,丽美人轻声嘀咕:“怎么可能?不可能啊?”
晴姑姑不理会丽美人,对林汐道:“快去回了皇后娘娘请太医来瞧瞧,你这主子怕是有喜了。”
林汐欢喜的话也说不出来,飞跑着去了延禧殿。
丽美人惶恐的瞧着容容,那样赤裸裸的厌恶嫉恨。
过不得片刻,皇后便赶来了。拉着容容的手道:“感觉怎么样?真是有喜了吗?”
容容道:“奴婢也不知道。”
皇后无奈,附在她耳边问了句。容容羞道:“迟了半月了。”
皇后喜道:“多半是了,不要再奴婢奴婢的,称回臣妾吧,皇上知道了也不许你称奴婢了。这就随我回端阳宫吧!”
容容推迟:“谢娘娘好意,还是等太医诊过后再回了皇上吧。”
皇后无法,催身边的内监去瞧瞧太医来了没有。那内监不敢怠慢,飞快的跑出去,差点与刚到门口的钟太医撞个满怀,皇后没好气的说到:“这该死的小猴子。”
容容见来的是钟太医,知是皇后有意助她,这钟太医医术高明,他诊断出来的结果必定无人质疑。钟太医行李屈膝,皇后忙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闹这些虚礼,赶紧给瞧瞧。”皇后的语气透露出真诚的关怀。
钟太医替容容把脉,又问了她几句,轻声跟皇后嘀咕了几句,皇后又翻看了彤史和敬事房的记录,钟太医跪地,道:“回娘娘,这…”他不知如何称呼容容,“欧阳氏确实有喜了。”
众宫女奴才皆恭喜皇后恭喜容容,皇后轻轻的撮着手,不知该说什么,拉着容容的手道:“妹妹这便回了端阳宫吧,皇上必定欢喜的很。”
容容道:“奴才不祥人,怕回去再惹皇上不高兴。奴才怀了皇上后嗣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想回去端阳宫。”
皇后赞道:“妹妹这般贤惠皇上不会再怪罪了,上次无心之失皇上指不定已不记得了。”
容容见推迟不过,只得随皇后回了端阳宫。
回端阳宫前容容问晴姑姑:“多谢姑姑日前的栽培,过几日我便禀了皇后娘娘将姑姑接到端阳宫,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