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章,另有伤处//
床上的年轻男子依旧未语,心口闷疼。
屋外,风決已屏退了方才守在门外的那两名士兵,他自己独自守在房门外。
当风決一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砰”的一声响!
风決又破门而入。
风決像一阵旋风似的冲到床边,见男子醒来,兴奋而豪横的一把将随流扯开,欣喜的摇着床上的男子,“公子,公子,您终于醒了,真是吓死属下了!”
——回头得叫厨房的人给自己煮碗压惊汤。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还有热气腾腾的眼泪。
舒浅钰被莽撞大汗风決的粗鲁动作弄得心惊肉跳,正准备开口提醒风決多少克制一下他那暴烈的激动|情绪,却已经被人抢了先。
年轻男子脸色一黑,黑得跟锅底似的,难受和愤怒的情绪交织在那张俊脸上,哑着嗓子吃力的沉声道,“混账,快放开本……本公子!”
他的声音中透着疲惫,仿佛说这句话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风決一边说,一边慌忙放开男子,“公子,对不起,属下太高兴了,一时忘记您还有伤……”在身。
风決甫一停止动作,随流便慌忙将他从床榻边拉开。
随流冲风決叱责道,“公子还有伤,你多少顾忌点!”
风決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过头了,连连点头应“是是是”。
随流又焦急的问床上的年轻男子,“公子,您还有哪儿不舒服?”
躺在床上的男子吃力的低声回应了一句,“你和风決都出去吧。”
风決刚开始对容貌和美不沾边的舒浅钰持命令的态度,不过现下已经多了许多信任之感,由此衍生出恭敬之态。
他走之前对舒浅钰叮嘱了句,“尽心为我家公子医治,钱银少不了你的。”
风決说话的语气明显比刚才有礼貌许多。
随流又何尝不怀疑呢,但主子叫他们出去,他迟疑了一会儿,打量了下闭着双眸躺在床上衣衫敞开的男子,又扫了眼平和的舒浅钰,最终同风決一样迈步出去。
屋子里面萦绕着男子粗重的呼吸。
舒浅钰能清晰的听见他的呼吸声。
今日沈昭熙昏过去之前,伤口一阵阵锐疼,浑身发热。
他醒来时,不见军医,第一眼看见的人却是这个不过及笄年华的女子。
他知道,自己的中毒之症不寻常,这个身穿靛蓝色衣裳的女子是随流和风決他们找来为他诊治的大夫。
如今伤口的位置虽不似晕倒前那般疼得厉害,但依旧很疼,身上仍然在发热,特别是伤口的位置,又疼又热,熬得他额头冒汗。
舒浅钰知道沈昭熙现在很难受,遂又在他身体的几大穴位施针。
他灼|热的身子时而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冰凉的葱白手指触及他的肌肤,如一缕清泉,令人有种凉爽之感。
舒浅钰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他闭着双眸,眉头不展,不过,嘴唇没有刚才那般泛白,气色好了一些,伤口周围的紫黑色也没有再继续蔓延,逐渐消退。
忙碌了一会儿后,她再次收针。
随流和风決皆在外面守着。
风決在走廊上来回走动,甚是烦躁。
随流站在一旁,脸上的愁城难解。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随流和风決皆扭头看见站在门口的舒浅钰,遂赶紧迎了上去。
随流急切问道,“姑娘,公子如何了?”
“暂时不会有事。”舒浅钰抿了下唇,复又开口,“此毒罕见,很是难解,我也不知究竟是何种毒,暂时解不了,他究竟能撑多久,我也不知道。”
此话一出,随流和风決仿佛被人狠狠地泼了一桶凉水,难掩失落之色。
舒浅钰面容平和,不见波澜,对这种情形早就习以为常。
她从医囊中取出一个扁平圆柱状的小瓷瓶,是一瓶药膏。
她将手中的药递给随流,叮嘱道,“这个药膏可用于涂在伤口处,每日早晚各一次,可缓解他的症状。”
随流接过小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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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丰城。
太阳在不知不觉中西沉,夕阳的余晖灼灼。
不同于余州余樵县的冷清,丰城繁华热闹,街巷中商贩的吆喝声不绝入耳,街上的人们来来回回,络绎不绝,人流如潮。
锦程客栈的二楼,沈昭熙正坐在雅座上用膳,旁边立着的人是他的贴身随扈风決和随流。
距离沈昭熙化险为夷那晚已经过去了三日,他今日刚到丰城不久,先找了这家客栈歇脚。
就在这时,一楼掌柜的位置传来粗犷的说话声。
“掌柜,我要住店,给我来一间上房。”
一位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豪气干云的将手中那一锭十两银元宝磕在柜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锦程客栈的掌柜是位接近五十岁的男子,留着胡子,原本他正在敲打算盘,听见响动,掌柜抬头,看都没有看一眼粗犷男子手中的银两,满脸惬意的说,“这位客官,今日本店已客满,已经没有房间了,您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那位粗犷男子不得不离去。
后面又有两位客官陆续来锦程客栈打算住店,掌柜依旧说没有房间了,叫他们去别家看看。
有一辆马车从街头驶来,在这家锦程客栈门前停下。
一位身穿靛蓝罗裙的少女从马车上下来,旋即,她打发了驱车的车夫,马车离去,少女独自一人走进这家锦程客栈内。
掌柜笑着说道,“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既打尖,也住店。”
女子平和的声音传入沈昭熙耳中,沈昭熙夹菜的动作登时一顿。
——这声音听着怎会如此熟悉呢?
沈昭熙不禁朝掌柜的位置看去,站在柜台前的那个女子的背影着实熟悉。
“那女子的背影真像小六姑娘……”风決的话暗搓搓的直观简明。
沈昭熙顿时没了胃口,放下手中的木箸,喜怒不形于色。
风決以为他家公子是吃饱了,所以感觉桌上的饭食不香了。
随流知道,此时沈昭熙不悦了。
楼下清晰的传来掌柜客套的说话声,“本店的客房已满,客官……”
沈昭熙只听见掌柜的话说到这儿便止住了,却不知缘由。
那女子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什拿给掌柜看。
那物什是一个永子吊坠,色白如羊脂,尺寸比一般的围棋白子稍微大一些,上面雕刻着一个“郁”字。
掌柜见后,抬眸认真地端详着面容谈不上美丽的年轻女子,目光中带着怀疑,过了一会儿,掌柜才终于认清此人究竟是谁。
虽然掌柜心中困惑,但他还是立即笑意吟吟的说道,“莫怪我眼拙,姑娘真真是改头换面,我刚刚才没能认出姑娘。”
“无妨。”
掌柜先是速速叫来个店内的仆役帮他看守柜台,再亲自领着年轻女子上二楼。
“请随我来,我带姑娘去上房。”掌柜的嗓音不带奉承和讨好,却又不失礼貌。
女子从柜台那儿转身,二楼雅座的沈昭熙三人便看见了她的面容。
“还真是小六姑娘。”风決惊诧,他的话依旧明搓搓的直白。
此女子可不就是三日前在余州余樵县为沈昭熙诊治的那位姑娘吗。
舒浅钰敏锐的察觉到二楼的目光,抬头,循着方向看过去,那三人正在看着她。
她与沈昭熙的目光有片刻的接触。
沈昭熙目光寡淡,隐隐透着冷意。
一般人见了这样的目光会内心发怵,后背冒汗,但舒浅钰丝毫不畏惧,还冲他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她心道:这位公子的命……有点苦,怪可怜的。
沈昭熙的心脏骤然锐疼了一下,他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下意识的捂着胸口。
舒浅钰别开目光,随同前面的掌柜去二楼的房间。
随流只觉得他家公子眸色中的冷意更深了几分,不禁为那位之前自称小六的姑娘暗暗捏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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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沈昭熙对舒浅钰嫉恶如仇的态度还得从那晚在望江馆中说起。
那晚,风決有事情离开了一小会儿,她正准备同面前的随流说,从哪儿把她接来,便把她送回哪儿去。
忽然听见房间里面的沈昭熙轻喊了声,她和随流连忙走进去一探究竟。
“本……”沈昭熙看见舒浅钰时,立即止了话,转而让舒浅钰出去。
后来舒浅钰才知道沈昭熙是想要小解,让随流伺|候他如厕。
不多时,随流携着夜壶出来了,神情很是意味不明。
舒浅钰和随流提及该送她回去了。
随流却忽然神秘兮兮的把舒浅钰拉到院子里去,但又迟迟不说话。
“随侍卫,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舒浅钰率先开口,语气淡淡。
“小六姑娘……”随流感觉有点难以启齿。
板正的随流忽然很小心翼翼的尽量把声音变小,舒浅钰怪不习惯的。
犹豫了下,最终随流低声说,“我方才不经意间发现公子另有伤处。”
“还有伤处?”舒浅钰皱眉。
方才风決不是说已无其它伤口了吗?
随流点点头,又皱着眉头,“不过以公子的性子,他不允旁人诊治他那处伤,但我觉得此伤口不容小觑,因为伤口已经出现脓包。”
“为何不允诊治,伤在了何处?”舒浅钰心中疑惑。
那么诡秘,该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