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晨曦的薄光透过玻璃照进室内,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书资料像是天然屏障一样将刺眼的晨光挡得严丝合缝,文件堆被刨出个不规则的坑,一团生物正趴在里面睡得鼾声四起。
“头儿,给你买了豆浆油条,快起来开工!”门被一脚踢开,巨响让鼾声骤停,桌上趴着的人以一种饱含不舍情绪的缓慢起身以及乌云密布的表情表达了没睡够的不满。
来人瞅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深知他们队长昨晚定是又熬了大半个通宵,现在起床气正盛,不是贫嘴的好时机,小心翼翼的把早餐放到桌上接着便动如疯兔似的窜出了门:“莫队慢用!”
莫鸣随手抓了抓鸡窝一样的头发,叼着牙刷去厕所洗漱,路过办公区时抬脚踢了唐满一屁股,口齿不清的骂道:“明天带早饭换个花样,吃了十天豆浆油条你他妈不腻味啊?”
“……哦,”唐满揉着屁股不服气的叫起来,“头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找女朋友啊?等有了爱心早餐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一直都有啊,国外读书,肤白貌美,家境富裕,异地九年。”
“鬼才信你啊!听八十次了!”唐满冲着莫鸣挺拔的背影怒道。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警局颜值担当,业务能力一流的队长为什么活到31岁了还至今单身,他可是听局里那些姐姐们八卦过当年队长刚进局里时那俊俏那身姿那嫩草模样曾经引起过警局一时轰动,单身的要追求,年长的要给侄女牵线,谁都想分一口肉,奈何他们队长油盐不进,坚持有个多年异地恋留学女友。
油盐不进的队长满嘴泡沫刷着牙:“废话那么多,这周手痒想写报告了?”
莫鸣接到电话的时候油条才吃了一半,昨晚通宵熬出的结案报告还没来得及交上去,他三两口把油条塞进嘴里,拿起制服外套走出门:“小满、易伊,跟我走躺派出所,有新案子了。”
唐满坐在再次熄火的Polo副驾上,满脸沧桑:“队长,您老打算什么时候换车啊?”
“换什么车,攒钱娶媳妇儿呢。”莫鸣一脸平静且手法娴熟的打燃火,开着他一步三抖的爱车稳步继续前行。
“女朋友都没有还想媳妇儿,醒醒。”易伊在后座翻了个白眼。
“国外读博,肤白……”
“停停停,知道知道,您有女朋友,您有。”唐满赶紧阻止他满嘴跑火车的上司,“我们还是说案子吧,这次是什么?”
“一个女人来自首,说杀了丈夫。”莫鸣一个急刹然后猛打方向盘,以极为骚包的方式把他那辆黄色老年Polo开上坎儿直接停在了派出所门口,“进去看看再说,有疑点。”
门口的警卫被这潇洒的停车形式吓得以为这车要袭警,正想开口呵斥就见他们平时眼睛朝天看的李哥顶着张笑脸迎向车主:“莫队可算来了,里面请,吃早饭了吗?我让人去买点包子和热牛奶。”
“李老哥别跟我这瞎客气了,先看嫌犯。”莫鸣收起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正经起来也是很唬人的。早听闻这刑侦队长青年有为,办起案子来不要命,李书建不敢多耽搁:“人在里面,还没有审,等你过来拿主意。”
徐艳蓬头垢面的在审讯室坐立难安,脸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和红肿的伤痕,她两只手无处安放般互相纠缠揉搓着,食指机械的抠刮手背,好像这样就能减少她的恐惧。
房间里进来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女人,干练的短发和利落的打扮使她显得有些疏离,徐艳更紧张了,她听见这个女人问道:“名字。”
“……徐,”徐艳脸色煞白,口干舌燥的吞了口唾沫,嗓子里仿佛卡了把刀一般撕裂的疼,“徐……艳。”
易伊抬眼仔细的近距离打量起面前的人,穿着破旧,皮肤黝黑,看起来是常年做苦活的人,小腹微微隆起,撩起的袖子下可以从青紫密布的手臂上推断出她应该浑身是伤,眼神闪躲不敢与自己对视,精神状态极差。这样的女人,是个来自首的杀人犯。
“别怕,先平复一下心情,不着急。”易伊放下笔,抬手示意外面,“小满,倒杯水进来,要热的。”
徐艳听出话语中的温柔,悄悄抬头看了易伊一眼,被发现后又慌忙低下头,她听见那个女人又叫人把空调温度升高点,还拿了个毯子给她披上。肩上厚实的重量让徐艳悬在空中的心往下落了些,她拿起纸杯将里面的热水一口气饮尽,再次看向易伊。
“小满,续杯。”易伊把杯子递给唐满,冲着终于敢正眼看她的徐艳轻声道,“别紧张,现在可以继续了吗?”
徐艳无声地点点头,又紧了紧身上的毯子。
“年龄?”
“28。”
易伊轻蹙眉头:“你看起来还很小。”
“……那,26。”
“徐艳,你听着,这不是可以撒谎的地方,你自首杀人的情节很严重,如果你继续谎报信息,会对你的量刑不利。”易伊严肃道,“你的身份证呢?”
“几年前就丢了。”
“没有补办?”
“用不上。”
审讯进行到一半时莫鸣把易伊叫了出来,他一边翻看记录一边说:“让她再详细描述下案发位置后先暂停审问,给她做个体检,查查她的身份。”
“是,”易伊看着房间里微微蜷缩身体的徐艳疑惑道,“你怀疑另有隐情?她看起来确实像过失杀人后的状态,情绪也在崩溃边缘了。”
“既然来自首,为了减轻量刑就没有撒谎的必要,她隐瞒了很多事实,而且圆不上谎,”莫鸣点了支烟,像是在思考什么,“疑罪从无,况且她身上的伤很可疑,那是成年累月下来的旧伤,应该是被长期家暴留下的痕迹。”
“那她因为不堪家暴在反抗时过失杀人就更说得通了啊。”唐满在一旁分析。
“任何案子都没有靠说得通来解决的。”莫鸣轻踹了唐满一下。恰好这时队里来电话通知找到尸体了,莫鸣吩咐保护好现场不许移动尸体后立马拽住唐满往外走,“易伊留下来等会儿继续审讯,有任何情况及时汇报,唐满跟我去现场。”
莫鸣的Polo在崎岖的山路上高速行驶时坐在副驾紧握安全带的唐满已经一身冷汗了:“队……队长,你可以慢……慢点,我还不想这么早就……英,英年早逝。”
“相信你鸣哥的技术,时间不等人,”莫鸣在轰油门的同时还不忘观察周围的山路和依山而立的村落,路上的村民也相当不友善,刚才莫鸣在路上假装问路跟一个背着铁锹的男人搭话,结果被男人在凶狠的目光下以不知道不清楚为理由搪塞过去了。他让唐满在手机上查查这座山的概况以及周边村落的资料,这山里处处透露着古怪,让他本能的觉得不舒服。
唐满查了地图后奇怪道:“这里叫富贵岭,是九峰山的后山,我小时候跟爸妈郊游来过九峰山啊,怎么感觉这发展比十几年前还落后了?”
“旅游区只在门口那一块儿吧,你们没机会进到这么深来。”莫鸣看到前面路边警队的车后将车停过去,发现旁边居然有辆玛莎拉蒂招摇的停在车队旁,嗤笑道,“哪个二傻子把豪车开这来?磕着碰着了不心疼?”
“嘿,这就是队长你土了吧,开这车的人会心疼那点儿钱?”唐满在他莫队冲上来给他一脚前快步沿路攀上山去了。说是路都算勉强,其实就是人多踩折了草木硬挤出来的泥巴路,莫鸣沿途走过时闭目幻想着深夜徐艳跌跌撞撞的跑过这条路,身后是一个盛怒的男人拿着木棍追赶,她或许在这摔了一跤,树丛有被新压折的迹象,两人厮打了一阵被徐艳挣脱往前继续连滚带爬的逃走……
直到案发地点,众人纷纷给莫鸣打招呼,他点头示意跳下小坡来到尸体前,男人面朝下趴在地上,后腰部分是密集的血孔,浑身沾满了泥,血和泥混在一起几乎沾满了全身。
“被害人叫王大成,年龄38岁,初步判断被害时间是凌晨一点至三点,背部遭受尖锐物体多次刺穿,身上有搏斗后的抓痕和咬痕,腿部膝盖偏上位置有同样凶器戳刺伤口,致命伤是肺部洞穿。”
“上山路上离这大概两百米远有处搏斗痕迹,树丛里有血液残留,去采集了带回去分析DNA。”听完法医汇报莫鸣吩咐道,“老路,周边调查情况给我说说,现场勘查完有什么证据遗漏吗?”
路一康刚从村里走访完回来,神色颇为难看,莫鸣笑他:“怎么?这两天又便秘啊?”
“滚犊子,你是不知道这同安村里都住着帮什么孙子,呸,要不是老子穿着这身制服非跟他们干一仗!”路一康骂骂咧咧的把记录递给莫鸣,“这村子的人都有病,没一个肯配合调查,道理说不通,法律听不懂,王大成家里就剩个老母亲,听说儿子被儿媳妇杀了,现在哭得晕头转向,屁话问不出来。”
“所以你就跟孙子一样回来了?什么都没查出来?”
“那倒没有,路爷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帮村民都没什么文化素质,演技也不行,背着我讨论王家事嚷嚷得隔八条街都能听见。王大成应该是有家暴倾向,村里人说隔三差五听见徐艳的惨叫和求饶,刚结婚那会儿好像这媳妇儿还老想跑……头儿,你说这徐艳不会是被骗来吧?”路一康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紧接着又道,“对,我想起来这同安村里女人特别少,放眼望去十有八九全是男的,小孩儿也基本都是男孩儿。”
莫鸣突然蹲身观察起尸体腰侧的泥,发现土比较松软,上层的泥还有被不明显掩盖过的迹象,叫人挖开看看却什么也没发现。清晨山里下过一场小雨,有些细节或许被这场雨淋走了,莫鸣勘查完现场拍掉手上的泥:“好了,取证完就封锁现场收队,小满和老路跟我去村里,其他人回局里做分析。”
临走时莫鸣忽然想起山下那车,随口问了句:“底下那辆玛莎拉蒂是谁的?”
法医朱晨晨立马涨红脸举起手来:“莫队,是我师弟的车,他去他施工场……哎,他回来了。”
莫鸣看着从林子里钻出来个高挑纤瘦穿着休闲的男子,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二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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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与现实接轨,都是假的!